阿灵总算是有人陪着吃饭了,她带南入竹回家换衣、梳洗后,就拉着人去了烟霞楼。南入竹饿了很久,阿灵怕她的胃受不了,没有点太油腻的菜,只点了清蒸鱼与几碟子素菜,又要了壶甜津津的蜂蜜果茶。 南入竹前段时间独自在山里的日子近乎于茹毛饮血,如今看着面前丰盛的菜肴瞪大了眼睛,吃起饭来腮帮子鼓鼓的,一口没咽下去就去夹下一筷。阿灵看在眼里,觉得饭菜变得格外香甜起来,也多吃了几筷子。 直到肚子胀得实在吃不下了,南入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小口抿着茶水。阿灵怕她撑坏了,又绕路去医馆买了山楂丸给她消食。 南入竹比当初的阿灵更不知道平日里该如何打发时间,若是阿灵不叫她,她能一个人坐在原地发呆到日落。家里还有些陆仁甲留下的木材器械,阿灵试着让她玩玩刻刀打发时间。只是南入竹着实没有手工艺上的天赋,只会把木头刨成木屑,给灶头引火做贡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雏鸟情结,不管阿灵做什么,她都喜欢跟着。阿灵打坐两三个时辰,她也不声不响地坐在旁边,阿灵一睁眼就能看见她。阿灵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把从玩家那里抄录的刀法给了她,让她平日里修习。 南入竹极听话,若是阿灵不叫停,她每日练到手脚酸软、肌肉拉伤,连用筷子时都在抖,都不知道停下休息。阿灵也不知道该放心还是忧心,不免对她更用心照看一二。 有时她会带着南入竹去逛镇上的集市。南入竹喜欢一切从未见过的事物,而去对她来说,清水镇里多数吃的玩的,都是她所不曾见过的。她心里喜欢,也不会像阿灵讨要,甚至嘴上也不会说喜欢,阿灵往前走时,她也不会提出想要多看一会儿。只是每当停留时,她都眼里闪着光,不住地盯着瞧。 阿灵喜欢看她眼睛亮闪闪的模样,不像初见时那样呆滞,而且多数时候东西不贵,她便会掏钱帮南入竹买下。 如此半个月下来,两人的开销比阿灵想象中大,又没有进账,眼看着钱箱就要见底,她不得不想个来钱的路子。 只是她以前的商品早就卖空了,若是想要重操旧业,还得去找寻进货的渠道。再加上没有了玩家之后,清水镇上各个摊位上的生意都没有以前好,哪怕她再去叫卖杂货,大概也赚不到什么钱。 于是她问南入竹:“你说,我们该做些什么来赚钱才好?” 南入竹苦思冥想了一阵,着实不知道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只能试探着说一个自己最熟悉的:“打劫?” 阿灵刚想拒绝,突然间灵光一闪:“好,就是打劫。劫人者人恒劫之,你知不知道你大当家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 二人临时去买了些易存放的干粮,将所有的银两都带上了。这些钱买马太过勉强,但阿灵在清水镇是个熟脸,好话说尽,马行倒是愿意不收押金,短期租给她。两人收拾了一个小包,轻装上阵,向山贼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去。 按南入竹的说法,他们离开已有一个多月。阿灵理智上知道此时赶去很难寻到山贼一伙人,但她却愿意赌这个渺茫的希望,一想到能仗剑江湖就心潮澎湃。 以那伙人走的方向,必经的地方就是安县。两人住了下来,花了一天时间打听,还真被他们打听到了这伙人的消息。 据说一个多月前几人来到此地,在酒楼里起了争执,拿出银两当场分了,又分头离去。这笔钱在当地算是一笔巨款,因此许多人对此记忆犹新。再加上其中一人在那天之后就留在了安县,不少泼皮、闲人盯上了这笔钱,却没想到那人会些功夫,把来找茬的人一个个全都打了出去。这些闲人当即换了手段,每天捧着他到处吃喝赌博,向店家讨介绍的抽成。 阿灵想不到自己竟这般好运,与南入竹对视一眼,直接向着打听来的山贼住所走去。 这山贼宿在当地一家大字号的客栈里,掌柜见阿灵、南入竹身背武器,像是来者不善,大着胆子问了两句。阿灵刻意板起脸,说此事与客栈无关,让他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来看。 掌柜知道不少江湖人性子急躁,若是脾气上来了,轻则砸了店,重则将人打得缺胳膊短腿,之后一走了之,他都没处说理,于是急忙退下。 因而阿灵和南入竹得以顺利进入客栈。阿灵想着不能让客栈老板平白糟了损失,便没有踹门,而是很是客气地敲了敲门:“客官,在吗?” 此时山贼才刚刚从赌坊回到客栈,正因为输得惨烈而一肚子气,被阿灵的敲门声惹得火气上头,嘴里骂骂咧咧地开了门:“叫什么叫,回去给你爹娘叫丧去。” 一开门,他便瞧见了南入竹,当即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南入竹伸手往背后的刀柄探去,一字一顿道:“打劫。” 山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就你,还打劫?”连桌上的刀都不曾去拿。 阿灵感念于他的轻视让她们轻松了几分,倒也没有拔剑出鞘,还止住了南入竹砍在他身上的刀势,只在他身上施展了些拳脚功夫。 只是这山贼看着五大三粗的,骨头倒是极脆,阿灵一不小心踹在了他的肋骨上,就听得有轻微的折裂声。她生怕山贼挣扎之下骨头戳进了内脏,直接一命呜呼,只好踹断了他的小腿,好让他乖乖待在原地。 不用阿灵提醒,南入竹已经自发去房间里搜了一圈,找出了山贼的钱财。阿灵拿过来一看,只剩下二十几两。 “这就是全部的了吗?” 山贼不但骨头脆,连脸皮也薄,几拳下去,他的双颊肿起两指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含糊得说不清话:“是......是全部了。剩下的都输了。” 阿灵不甘心就此回去,从这山贼口中逼问出了其余人的下落,一路追赶了过去。 遇上的第二个山贼身边银两却是极多,银票、银子加起来,竟有二百多两之巨。要知按前一个山贼的说法,当时众人争执之下分开,除了大当家拿了三百多两外,其余人都只拿了一百两银钱。 除了这些钱,阿灵还搜出了块玉佩,成色极好,水润通透,想来不会是山贼自己去买的。 阿灵拔剑抵在了山贼的心口,喝问东西的来历。 “是......是一名过路的书生。” 那书生走岔了路,错过了宿头,正遇上仗着有武功夜间赶路的山贼,凑上去想同行。山贼见四下无人,直接重操旧业,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他见着了南入竹,便觉得阿灵也是同行,甚至还为了讨好阿灵,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来年要开科取士,官道上有不少赶考的书生,带了好一笔丰厚的路费。而且出行经验也不丰富,以您的功夫,出手定是手到擒来。” “是吗?” 烛光昏暗,阿灵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山贼看不清她的神色,辨不出她的喜怒,只好加倍努力地奉承着:“我平生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就是大当家了,您的武功还要比他高出几倍。您要是想占山头、开山寨,我给您当马前卒。” 阿灵轻“呵”了一声,收剑归鞘。见剑光隐没在鞘中,山贼屏息静气,低着头表示顺服。 阿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南入竹说:“走吧,我们回去。” 听到两人远去的脚步声,山贼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嘴里骂了一声:“操。”又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下看了看,见阿灵没有回来,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如今他身边没了银钱,连房费都付不起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只好修整一夜,第二日直接溜之大吉。 他合衣睡下,只是被阿灵吓得厉害,翻来覆去都睡不踏实,好不容易模模糊糊睡过去,又突然间惊醒,里衣黏在了后背上。 他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只依稀觉得是个极可怕的梦,醒过来仍心有余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到呼吸平定,他总觉得屋子里有几分不对劲。 除了他以外,竟还有第二道呼吸声。 他僵硬地扭头看了过去,却见阿灵坐在桌子旁,也不知看了他多久。 见他看来,阿灵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笑意:“你醒了,睡得好吗?我想这是你的最后一觉,便没忍心叫你。你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山贼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心口一凉,再开口时,喉咙里不断涌出鲜血。眼睛一翻,没了气息。 阿灵沉默着拔出剑,用床上的被褥把血污擦拭干净,掏出了二十两银子,算是弄脏了房间的赔罪。 她翻出窗,落地时竟有些踉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在她执剑的手依然很稳。 只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何而杀人,知道那人是该死的,她执剑的手就会一直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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