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培训结束，领导们照例来表达对新进大学生的关爱，表达形式就是开一整天的会。 会议尾声，班主任宣布本次培训的优秀学员与优秀小组，毫无疑问，尤露本人与他们组荣获奖项。 组员们自动放慢脚步，让叶施泽跟尤露走在前头，上台时也就让两人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领导给大家颁发证书，还鼓励性地分给每人一台基础配置的天猫精灵。 叶施泽稍微偏脸过去看了看她，对方将头发扎起来，脸愈发显得巴掌大一张。 那天尤露跟他倾诉完陈达观那回事儿之后，依然对他不咸不淡，两人的关系却也没有更进一步。 他觉得，尤露应该是在担心，自己像陈达观一样，因为一些事情，很轻易就放弃她。 这么想着，他有点生气，尤露怎么能这样想他，他跟那些普通男人能一样吗？ 于是脚步挪动，往尤露站的地方挤。 察觉到身边挤过来的热气，尤露不动声色，又往旁边挪了点。 这时，吴倩小小推了她一下，提醒道：“往那边点儿UU，我们这边快站不下啦。” 尤露：…… 一旁叶施泽享受着姑娘靠回来的柔软触感，满脸得意洋洋，在心里给吴倩点了个赞。 最近叶施泽不知道怎么了，一改往日大张旗鼓的作风，只是给她早上送早餐咖啡，下课送回宿舍，再没有那种将两个人都置于人群中心的大动作。 而余伟前几日说是加油站很需要他，忽然就退出了培训，根据胡逸飞说的，好像他本来要被调去片区的事情也黄了。 这样，每天回宿舍还要安慰失恋似的吴倩，叶施泽忽然变得懂事，尤露也乐得清静。 这群高层领导好歹还维持了一些体贴，将日程结束在下午四点，解放的孩子们开始撒欢，都不约而同讨论起晚上去哪里嗨。 吴倩正想奔过来跟尤露激情讨论，中途却被业务部一名领导拦住了，两人朝这儿边走边说，吴倩的脸慢慢揉成苦瓜状，待走到尤露身前，正说到：“真不能喝啊部长，我就是在九寨沟喝多了，前段时间体检说我尿酸过高呢。” 这名业务部的部长叫扎西达姆，正是阿坝做业务经理出身的，当年凭借一人之力狂拉客户，为九寨沟片区贡献了极大的销量，就这样从一个销售员一路爬到成都机关的干部位置。 而吴倩与她的关系，尤露也听过一二，据说两人有些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也正是吴倩进入这个公司的缘由。 这是想拉她挡酒？尤露听在耳里，也没打岔，只冲扎西达姆笑了笑。 “再喝，”吴倩说：“再给喝出毛病来，能给我算工伤吗？” “谁说要喝酒了，带你去锻炼锻炼。”达姆苦笑，“你这又是啥么时候的毛病嘛，去年还好生生的……” 吴倩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反正我不去，你知道我从小就不爱参加这种应酬……” 无奈，达姆正想放弃规劝的时候，尤露俏生生站在那里，冲她一笑。 “诶！”达姆挑高眉梢：“尤露是吧，刚进机关还适应吗？你在哪个部门来着？” 尤露点点头：“扎西部长好，我在后勤部。” 达姆沉吟片刻，问她：“你接触过业务岗吗？” “接触是接触过一些，当时在四姑娘山加油，也经常跟着站长去跑业务卖便利店团购呢。”尤露笑眯眯的，人美声甜的样子，瞬间就让部长下了决定，“这么着小露妹儿，你晚上有安排不？” 尤露先是偏头看了看吴倩的反应，对方却无甚反应，只是耸耸肩，于是应道：“没有的，部长您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 见她这么懂事，扎西达姆顿时笑开了花：“那你陪我去参加个饭局，顺便也熟悉下咱们公司的核心业务，你们部长那边不担心啊，我去打个招呼。” 叶施泽正愁这几天跟尤露的相处不温不火呢，这会儿在一旁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心中有了计较，等尤露一走，转头就去找到人，硬是也挤去了晚上的酒局。 吃饭六点才开始，扎西达姆直接领着尤露，一路开车来到郊外的一家私房菜馆。 说是馆也不太恰当，进入不起眼的小门，眼前即是充满野趣的乡间小道和果园，再往里开，田园溪水中坐落着大大小小几栋建筑。 扎西将车停在一栋建筑前，不急着进去，先叮嘱尤露：“小露妹儿，今晚这是咱们一个大客户，接下来几年手头都有不少大项目等着用油呢。最近部门里业务经理都有别的任务，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着你们，当然，这肯定对你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要好好把握。” 其实这背后弯弯绕绕也多，机关里女多男少，特别是三十来岁四十多的女性特别多，大多都处于积极响应二胎的阶段，都巴不得去清闲的部门养老，更别说被迫留在业务部的人，根本不会有心思再跟着跑业务。 扎西达姆求“才”若渴这事儿，早在尤露刚进公司的时候就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她虽然靠努力很快回到了机关，但只是在后勤部门，说白了就是关系户的天下，晋升通道狭窄不说，根本培养不了任何核心能力，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就在洪流中被淘汰掉了。 靠近核心，本来就是她的所求。 于是她沉吟片刻，说：“部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爱才，后勤确实不该是年轻人长待的地方，我跟您来，也是想着多接触学习，一定配合。” 扎西达姆满意微笑，“走吧，先去茶室喝点茶，我跟你聊聊。” 二人在茶室刚坐好不到十分钟，城里片区的负责人来了，还带来个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叶施泽。 怎么哪儿都有他，真就狗皮膏药？尤露暗自蹙眉，面上笑颜如花顺着扎西的介绍道：“经理您好，我是尤露。” 经理笑呵呵让开身位：“姐，认识啊，这位，叶施泽，刚进来的高材生嘛。” 叶施泽坐到尤露身边，扎西打量着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哎哟，不得了，现在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称展*，看着都赏心悦目呢。” 尤露微笑着摆手，趁机坐得离叶施泽远了一些。 叶施泽也笑：“哪有，我听说部长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九寨一枝花呢，现在看起来，更比年轻多了很多韵味，岁月不饶人，可没在您身上显出味儿来。” 尤露在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下一秒察觉到，这人也顺着位置又挨了过来。 他的体温热乎乎的，就这样贴着自己，伴随古木的清香，在茶室地暖的烘托下不断传来，甚至好似具有侵略性了。 好在折磨不过片刻，客户带着人快到了，几人陆陆续续往餐厅走去。 天色黯淡下来，暮色四合，田野花园里布置的氛围灯亮起来，穿过汩汩溪流和小桥，到达餐厅前还有一段静谧狭窄的走廊，扎西达姆和片区经理自然走在前头，两个年轻人并排走在后面。 叶施泽人高马大，肩膀更宽，也不知是走廊实在太窄还是什么，尤露感到他一直在往自己这边挤，不禁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叶施泽无辜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前头两位领导闻声也回过头来，一脸问询。 尤露咬牙，笑道：“没什么，有点儿热。” 叶施泽奸计得逞，随后的路程里更加肆无忌惮地往她的方向挤，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幼稚表情。 餐厅里除了一名侍奉的员工，还没有别人，落座后扎西达姆开始点菜，尤露稍加思索，端起茶壶就要给大家添茶。 叶施泽皱了皱眉，在扎西达姆发话前就按住她的肩，稳声道：“不用你。”接着他冲服务员招招手，“添茶。” 对面看着菜单的扎西头也未抬，只翻动纸张的手指顿了顿。 尤露心下瞬间转了好几个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叶施泽。 他身份不同，在座几人自然都心知肚明，何以来参加这个饭局，原因除了想表明随后加入的部门，就在刚才，竟然又显露出另外的意思。 “……最后再炒几个青菜。”扎西点好菜，不动声色看了眼叶施泽。 不过片刻，他们约的大客户就到了，此人是做卖油发家的，嗜酒如命。 中国人的习惯，摆酒做席虽是为了最终的目的，但没有酒意酣畅万不可直入主题，刚吃几口菜扎西达姆就招呼服务员提了酒盅和分酒器笑道：“陈总，酱香的青花郎陈酿，口感很不错的。” □□面色如常接过酒，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湖北…… 尤露心念一转，先是看了看扎西达姆，得对方点头后才说：“我记得陈总您老家是湖北的，我有位大学同学是十堰的呢，听他说那边有一味养身酒很不错……” 她接着说出十堰市房县一处偏僻但准确的地名，并提到那户连招牌都没有的农家，果然勾起□□的兴趣。 □□一扬眉：“哦？你还知道这个酒？许多人嫌弃是散装酒，四川这边可不好找。” “只是大学时有幸借光尝过一回，味道很是难忘。”尤露不卑不亢，举起酒杯压低：“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陈总，小尤敬您一杯。” “好诗好酒！”□□哈哈大笑：“来来来，喝！” 他转头对扎西说：“你这个妹妹，很不错啊。” 扎西看了尤露一眼，对□□笑：“那是，我们德牌的员工，都是人才嘛。” 尤露眉眼弯弯，在叶施泽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笑道：“改日要是再买到这味酒，一定带着拜访您。” 吃完饭毕恭毕敬将□□送上车，后头的司机开过来，尤露正准备帮扎西开车门，一道人影飞快挤到她面前，开门的同时还很是贴心地将手搭在车门上防止撞头，“部长，您今天也喝了不少，回家早点休息吧。” 他的车就停在旁边，一辆外观低调的城市越野，敞开的大衣里面露出车钥匙的一半。 扎西根本没喝多少，此刻清醒得很，她坐进车里，抬眉看了叶施泽和尤露一眼，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哦，那么就麻烦你把小露送回去了。” 直到红旗慢悠悠开出老远，尤露还盯着夜色里两点汽车尾灯发呆，叶施泽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呆什么？上车啊。” 他叫的代驾已经到了。 都江堰车少，七八点后街上人也少，从郊外开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只有夜里的春雾袅袅揉过车身。尤露刻意将身子挤在车门边，离旁边那个人远远的。 但叶施泽脸皮厚，故意挤过来挨着她，手就不安分地搭在她腿边。因为有代驾司机在，她也不想说什么，干脆闭上眼睛养神。 她喝了酒，脸颊在间歇闪过的晕黄灯光里可见一些粉，淡淡的甜香里裹上酒气，叶施泽想到神山脚下的夜晚，和怀里温香软玉的触感，却很奇异地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很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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