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么……栾春倒不觉得，只是忽然觉得江承舟还挺懂做戏。她看完轻推一下那只手机，垂眸轻笑一声，“讨厌。还把家里那套搬到公司来。”再抬头看前台女孩的时候眼尾还有羞红，“你要是有别的工作就去忙，别听他的。” 栾春的手扶在女孩手臂上，像极了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姐姐，这突如其来亲切的触摸和沁人的香气，令女孩也红了脸，激动一笑，“哪有别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陪好老板娘！” 跟前台女孩一直聊到五点多，江承舟还没出现，栾春最终还是填了那张留言单，留言让他看她的方案。 把留言单递回给前台的时候，栾春瞥见这小女孩正在公司群里添油加醋地发“老板和老板娘青梅竹马，二十多年了感情还跟热恋情侣一样好”。 收到这条消息，大家都纷纷@总裁助理，让他撺掇江承舟请单身狗吃饭。 栾春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再微笑将留言单向前递一些，提醒前台收好。之后就往小闵的杀青宴赶过去。 在开往川之南饭店的车上，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栾春收到游予君说她临时有事来不了的微信语音，还让栾春替她跟小闵致歉。 完事还非要补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小闵请客哪里是想请我们，真心想请的人只有你罢了。” 栾春回复一句，“有这闲工夫编排我的cp，不如亲自过来嗑好了。” 对面：“天知道我有多想来。”还带一个可怜的表情。 “行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栾春回完这句，司机师傅提醒她，川之南到了。她看一眼这老字号的招牌，接地气又好吃的馆子，水川人朋友聚会都首选这家。 迈进餐馆，栾春很快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她为小闵预约的包厢。 请客的东家还没来，但在场的人一见栾春都热情主动地跟她打招呼，她随便挑了个空位落座，然后开始心不在焉地跟旁人聊天。 她心里装着光岸的事情，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拉，拉着拉着就拉到了江承舟的名字上，想了一会儿还是给江承舟发信息，问他今晚几点回家。 得到对面回复：“跟下属吃饭，八点到家。” 她编辑一条信息，“不是下午还在村里，怎么突然要聚餐？”想到前台小女孩在群里发的那些话，她看了一会儿又删掉，换成“晚上有空聊方案的事情吗？” 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对面就继续发来一条，“留言我看了，回家聊方案的事情。” 栾春微微一笑，回复一个“好”，注意力就重新回到包厢里大家聊天的内容上来。 聊到菜已经上完一半，闵一衍才出现。 这个推门进来的男人跟她印象里那个面相稚气的小男孩竟然有不同气质了。 硬朗的头发，和终于剪短刘海露出的那双有故事的眼睛，让他看上去魅力十足。因为拍摄要求留起的胡茬，给他添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都说了不用等我。”他说起话来，也变得沉稳有力。 闵一衍一向准时，很少像今天这样晚。他一过来，大家都相继起哄使眼色，轮流挪位置，把栾春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他坐。这些人不比游予君嗑cp的强度低多少。 栾春数落大家别拿小孩子开玩笑。她比闵一衍大了六岁，算是他的伯乐。 那天，栾春陪游予君去围观新人试镜，被这个青涩的年轻人邀请上去搭戏。那双隐在刘海后面感情汹涌的眼睛，令她印象深刻。 他没有被当时试镜的导演选中，但是被栾春推荐给其他导演，成功出演某警匪片的男二号，签约到君翼旗下。很快片子火起来，找他拍戏的导演越来越多，人也小红起来。 这样一位青年才俊，传媒学院大三学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未来还有大好前程在等待他。 就像这次，他参与一个顶流演员的逐奖作品，圈子里的好友都非常看好他，一杀青都怂恿他请客吃饭，于是有了这么一个饭局。 栾春自然也是非常乐意替他庆祝的。说好出来开香槟庆祝，可旁边这小孩倒好，全程不让她沾一滴酒。以她之前在投行锻炼出来的酒力，喝倒一桌人也不在话下，这顿饭让她吃得有些无聊。 栾春知道人家是为她好，也没多说什么，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出去闲逛。逛到饭店大厅吧台那里，跟调酒师闲聊，让人给她调了一杯鸡尾酒解馋。 她喝完鸡尾酒回到包厢，推开门是一片漆黑，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了。 栾春低头一看表，才过去十几分钟，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甚至灯都关了！大家全都回家了？不至于一声招呼也不跟她打吧。 她狐疑地走到外面走廊上，观望一眼，也没有在走廊上看到人。回过头确认一下包厢的位置，位置也没错。 栾春拿出手机，拨通闵一衍的电话，想跟他确认。 走廊另一边的手机铃声，与她听筒里传来的“嘟”声，几乎同步响起。 嘟声在持续，手机铃声在靠近。 闵一衍抱着玫瑰花和礼盒从走廊暗处走来。 栾春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没找到答案。她一挑眉，那只能等对方给她答案了。 闵一衍腾出一只手，牵着栾春走进包厢，整个包厢亮堂起来才让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布满了粉色的气球和明黄的小灯泡。 栾春小声惊呼，然后被闵一衍领到座位上，她刚坐下又站起来，“等一下，为什么是给我准备惊喜？我生日是下个月呀，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春，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纪念日。”闵一衍把礼盒放在桌上，握住栾春的双肩，让她落座。 栾春的心刚放下，就见闵一衍抱起玫瑰花开始讲话，“从第一次见你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深深印在我脑海里。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这句话栾春不知道从多少人嘴里听过，她早已经不会再被这样的话打动，但是仍然愿意耐心把闵一衍的话听下去。就因为他那双眼睛里，无比澄澈和真挚的感情。 “我知道这句话你肯定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我一开始也一样，认为自己是一个肤浅的人。 “我第一次去君翼试镜那天，选择你做我的搭档，只是想利用你的美貌。我没有想到你的演技那么好，从头到尾我只能被你的表演带着走。可是你在结束之后，还过来向我道歉，说我没被选上只是怪你配合不好、安慰我说是导演没眼光。 “你不知道，那一天，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没有被选中。不然，我可能就会错过这个对你心动的瞬间。 “在那个瞬间，你对我说，‘一双会讲故事的眼睛就是演员最大的潜力，我想让更多人看到这双眼睛，而你也值得被看到。’ “就是因为你这句话，才让我被陈导看到。我如此幸运，是因为我遇到了你。 “你是我见过最有眼光的女孩。不管是君翼，还是陈导，他们都是对艺术有追求、对观众有敬畏的艺术家和群体，都是业内不可多得的优秀资源，能拥有这样的人脉，不是徒有金钱和美貌就可以做到的。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每次跟你讲片场的事情，你总是能提供与众不同的视角，教会我这中间的人情世故。但你从来不会以长辈的语气对我说教，更多时候是陪我一起、带我看到每个工作人员背后的辛酸。 “你善良又善解人意，仗义且乐于帮助朋友。对他人的感受会敏锐，正是因为你神经足够敏感。其实，你很害怕一个人，你用跟朋友一起玩来掩饰这种害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孤独。我心疼你的孤独。 “我想成为那个让你不再孤独的人，我想永远在你身边，做你可以依靠的肩膀。小春，我爱你。爱你的漂亮，爱你的聪明，爱你的善良、仗义，也爱你的敏感，爱你的脆弱。” 闵一衍情真意切说着，一步步走近，在栾春的座位前停下，单膝跪地，真诚递出那一捧玫瑰，“你愿意接受我余生的陪伴吗？” 就好像，她坐着的，不是椅子，而是王座；他手里的，不是玫瑰，而是心脏。 栾春手心已经出汗，她赶忙伸出双手去接闵一衍手里的玫瑰花，这才注意到手里还握着手机。把手机放在桌上，再赶紧接过玫瑰花，搁在旁边椅子上安放好。 “谢谢，谢谢你，小衍，我真的很感谢你。”栾春说着，站起身把闵一衍扶到座位上坐下。 闵一衍把桌上的礼盒丝带抽开，手捧礼盒为栾春打开。一团白色拉菲草中间，三个深蓝丝绒小盒子一字排开。他努努嘴说，“你可以先挑一个打开。” 栾春取出最左边的盒子，打开就被里面钻石的光闪到眼睛。眯眼才看清，是戒指？！ 她只看一眼就迅速合上丝绒盒子，把它放回礼盒。然后背过右手，翘起自己戴钻戒的无名指，“你知道的。我已经……” 闵一衍没有被那戒指吸引太久目光，只瞥了一眼一合眼一睁眼，眼里还是只有栾春的脸，“我不介意你把我的戒指戴在哪个手指。反正你们并不相爱。”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栾春垂眸看一眼，是江承舟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滑向拒接。 刚灭下去的手机屏幕，仍然不依不挠地再度亮起，这次是微信消息提醒—— 江承舟：“不是要谈合作么？” 江承舟：“怎么还没回家？” 栾春勾唇挑眉。江承舟居然连续发了两条消息过来催她。真稀罕！ 闵一衍先将礼盒搁置在桌上，凑过来问栾春，“要不要先回他电话？我不介意。” 栾春扭过头来看闵一衍，对他摇摇头微笑道，“没事的。我们不值得被这打断。”何况马上就要结束了。 说完她摁灭手机屏幕，从容地看向闵一衍，“你知道吗？在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真好啊！小衍的戏路又宽了，能演爱情戏了。” 这样一说，闵一衍眼里多了几分急切，“我是认真的！小春！我真的很喜欢你。” 栾春把桌面上的礼盒盖起来，推回给闵一衍，“谢谢你的喜欢。但这太珍贵了，我没办法收下。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很长。” 她从上到下认真打量这个男人，然后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对我来说，你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我喜欢又欣赏的后辈。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希望你也一样。” 栾春的眼里装着和他一样的真挚，只是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干净了。 闵一衍听完，脸色渐渐黯淡，整个人失望地垂丧下去点点头，“我知道了。”手里仍在较劲似的握拳，过一会儿敲一下礼盒，“这里还有一对耳环，希望你收下。” 栾春大方从礼盒里取出那个装戒指的盒子，放进他手里，然后抱起礼盒，“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江承舟：“不回消息别谈了。” 栾春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回复一条，“我半小时到家”。然后利落起身，抱起另一边的玫瑰花，对闵一衍说，“今天就先这样，一起回去吧？” 从川之南饭店离开，两人叫了代驾，上车以后并肩靠在后座上聊天。 像以前一样。这个干净的男孩，只要跟她靠在一起讲话，脸上就会像云开雾散一样，被快乐照亮。 栾春有点羡慕。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没有结婚，她有没有可能跟他恋爱？ 不知道。没有如果。 她从来不觉得婚姻限制了她的感情关系，反倒觉得无名指上这枚钻戒，是拒绝的利器。可是，这个傻孩子说他不介意。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笑出声。不知道是被记忆里的傻话逗笑，还是被这个小孩刚说的话逗笑。 车子抵达观澜庭墅。闵一衍下车跟栾春道别。 晚风吹得栾春有点冷了，她挺想赶紧回家。 这时，闵一衍说，“小春，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栾春一手抱捧花，一手抱礼盒，只能大方张开手臂，微微一笑，“来吧。” 闵一衍没有迟疑，上前探出手臂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侧过脑袋搁在栾春肩上，闭眼在她的味道里沉浸。 栾春隔着东西搂住他后背，“加油，我一直看好你！别太辛苦，注意休息。” 闵一衍轻嗯一声，缓缓松开怀抱，趁机在她耳边脸颊上落下一吻。亲完就窜进车里。 栾春没有多余的手揍他，只能原地跺脚，“你这小孩！说好的就抱一下。下次不信你了！” 车很快开启，车里那个小孩对她挥挥手。脸上既有得逞的狡黠，又有宠溺的笑容。 这辆车开走，栾春才意识到它后面就跟着一辆黑色卡宴。 卡宴开到她面前，摇下车窗，车里的人冷然一句，“上车。” 栾春心虚地微扩一下手臂，示意对方她没有空余的手了，“江总帮忙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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