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春放下酒瓶,看向江承舟,“你刚才说,你打算给光岸申请破产?” 光岸是江承舟一手创立的新能源光伏公司。 几杯酒下肚,江承舟的目光也开始涣散,他警惕地看着那只被斟满的酒杯,没动手喝。停顿一下才回复,“嗯。” 栾春已经吃饱,餐具被她搁置,悠闲的手指开始摆弄发梢,睫毛一张一合地剪辑江承舟的表情,“光岸创立至今已经八年了。现在放弃,你不会不甘心吗?” 没怎么喝酒的她眸色清澈明亮得很。那种清亮使人移不开目光。 江承舟拧一下眉头,惆怅从他眉宇间坠下来,沿着锋利的眼尾下垂。一眨眼眉头又舒展开来,眼眸里都是铮铮的光。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不只有苦情愁绪,也许还有惆怅不甘。 栾春从未想过,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脸上,会有惆怅和不甘。但她见过以后,开始有点期待,有一天他这些表情也能因她而出现。 那样一张棱角分明且冷若冰霜的脸,莫名地让人觉得,不跟他发生点故事是一种损失。 她缠绕指尖的发丝旋散开,那两根手指转而衔起桌上的高脚杯,去碰他的酒杯,随即对他一眨眼,“别放弃呀!我会帮你的。帮你让光岸重回巅峰。” 江承舟缓缓抬眸看向她,第一反应是勾唇不屑,“怎么帮?” 栾春先抿一口酒,“知道我今天注册的什么公司吗?”她没有在等江承舟的回答,但是刻意停顿一下,才接下去说。 “管理咨询公司。 “光岸是我选中的第一个客户。 “还请江总垂青,给一个看我方案的机会。” 她再想跟他发生故事,也想先把这桩生意谈完。只是她不知道,在某人眼里,她不只是来谈生意的。 - 江承舟附唇在酒杯边沿,眼尾藏霜似的浅浅望着对面的人。 她的两句话,像两枚石子,一前一后落进他的心海。貌似波澜不惊的脸,实则被她搅乱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无法移开自己的眼。就因为此时此刻她眼里燃烧着和八年前的他一模一样的火。 从他创立光岸的第一天开始,父亲把他精心撰写的创业企划书退回他怀里,告诉他“创业很苦,而且你不适合做生意”。 这之后,他走出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遇到的每一个坎坷,都有人让他放弃。 直到第六年光岸上市,大家的态度才纷纷转变。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遇到的困难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八年,光岸高层意见分歧,原先的光岸分裂成为“光美科技”和“光岸新能源”,“光美科技”带走了大部分的资金和人才,但他依然想把光岸的初心坚持下去。 现实远比他想象得要残酷,光岸只能在光美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这一次,就连他自己都想放弃了。 八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她问他甘心吗,谁会甘心? 理智告诉他,继续苟延残喘不如从头来过。但是她对他说,“别放弃呀”“光岸是我选中的第一个客户”。 她眼里的光,就是照亮他的光。她点燃的火,就是复燃他的火。 这是她第二次救他了。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把目光分给面前这个女人了。 “方案发我邮箱,我有空会看。” - 尽管江承舟只说了一句“方案发我邮箱,我有空会看”,通过他很快见底的酒杯,栾春也知道,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江总,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她朱唇轻启,微笑递出自己的手。 江承舟轻轻捏握,附和一句“合作愉快”。 栾春的指节扣一下酒杯,江承舟就举杯主动敬她。之后她再给他斟酒,他下口都不再犹豫。 第三回合,又是她的回合。 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江承舟一起身,感到一阵眩晕,用手支在桌上勉强保持平衡。 这酒的后劲总是比想象之中要大。 栾春脚步轻盈地走过来,适时地支住江承舟的身体,跟他说难受的话就靠着她。她声音粘糯,援手的动作也有分寸不逾矩,很难令人拒绝。 来到外面,等车的间隙,江承舟好像忽然被冷风拂醒。 他才意识到,他喝到要被栾春扶进后座的程度,不是意外。看向栾春的目光里添上几分警惕。 栾春把江承舟扶上车后座,一边跟司机报观澜庭墅的地址,一边把指腹按在江承舟太阳穴上,下意识替他按摩。从她第一次给他斟酒,又或者,从她提出要一起吃饭,她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 她手腕上的栀子清香,能驱散酒精的气味,令他不自觉靠近,但又忍不住在短暂的清醒时刻问出口,“为什么故意灌醉我?” 栾春把车窗打下来,感受到手腕传来的潮热触感,注意力才回到肩头的人身上,指腹下移,捻开他衬衫顶端的纽扣。 看到严丝合缝的他,终于漏出一个缺口,她笑得清新自然,“不然怎么酒后乱性呢?” 晚风从打开的车窗里灌进来,也把栾春的味道灌进江承舟的口腔和鼻间。 栾春的睫毛扫过江承舟的鼻尖,唇瓣落在他喉颈处,颈边传来濡湿的触感,令他阖眼。但他闭上眼,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听到“关关”这两个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字对他施了咒。他再也不信,栾春的亲密接触会带有感情。为了不再听到那两个字,他以唇堵唇。 栾春本来没打算对江承舟做什么,也就是解个扣子、口嗨一下、再做点让他信以为真的小挑逗,就像那天在客厅看片一样,想试试他酒后的定力。 他没有那天那么拒人千里了,所以她玩了一会儿就收手了。这种趁人之危的得逞,其实没什么意思。 不过,刚放下的手被对方反扣住,他抵在她身上,比她要直接得多,攻守之势完全掉了个。他扣住她的手、侵占她的唇不够,还要摁她的头,一点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让她溺在那股酒精的味道里面。 原来他也不是哪里都冷冰冰的。而且吻技还不赖,是可以让她沉浸的程度。 司机估计没见过在车上这么火热的情侣,每个红绿灯都忍不住偷看后视镜,到目的地之后,等两人分开才催他们下车。 栾春扶着江承舟进了家门,摸了半天没摸到灯的开关,江承舟伸手帮她才把灯打开。 灯亮之后,她打开空调开关,忽然松开扶人的手,“江承舟,你到底真醉假醉?” 她审视那个能自己站稳的人,勾起的嘴角衔上几分玩味。 有人口嗨却装乖规规矩矩,有人酒醒却装醉占她便宜。 而占便宜那人的目光只放在空调控制屏幕上面,“35度不会太热吗?” 哼,欲盖弥彰。栾春一挑眉,不跟他计较。 “你觉得热?”栾春也看向那个控制屏,“这空调制热有问题,开到35度,其实也就27、8度的样子。之前找人来看过,他说是什么中央排线的问题,要把房子拆了重装。” 她说着把奶白色的针织外套脱下来,随手挂在门边衣架上,朝房子深处走进去。 刚在外面吹过风,江承舟本来是不热。直到目光落到栾春身上,此时,她肩上仅仅挂着的那件藕粉吊带衫,一下点着了他的身体。桃色画面和她双腿的轮廓交织涌入他脑海里。 那天也像这时候一样热。热到令人口渴。 不过,有人已经去倒水了。栾春伸手递过来一杯水,水杯末端是一只的单薄肩膀,又是肩带滑落的样子。 江承舟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就开始意识到能解他这渴的并不是水。上次被她亲过之后,连夜赶去伦敦办公一周。这次他不得不警惕起来,“栾春,你到底为什么灌醉我?” 栾春看着江承舟那双冷漠中带一点慌张的眼睛,噗嗤笑出声,放下自己手里的水杯,“我刚说了呀,乱性。”说完她拉起江承舟的手,要把他拉上楼。 江承舟跟着栾春走了两步,发现只要动起来,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方向感失灵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只能靠着她走。栾春合理利用这点,让他紧挨着自己。 进了江承舟的房间,栾春先把江承舟扶到床上。然后把包里的房产证拿出来,在手里晃了几下,放回之前的抽屉里,“你看到了哦,我放回原处了。” 江承舟瞥一眼栾春的方向,从鼻腔里发出不耐烦的嗯声。把脱下来的外套随手丢在床上。 栾春转过身,靠在桌上,看向江承舟,眼神变得温柔。 “江承舟,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 “你知道的,”她一步步走向床边,“我是一个‘三哥至上主义者’。” “依曼姐告诉我,三哥在遗嘱里写了‘如果世界上有谁可以继承我对小春的爱,依曼,我想请你和小舟一起,你陪伴她前半生,小舟陪伴她后半生’。” 栾春说完“后半生”的时候,在江承舟大腿上落座。迟疑一下,又把手送上他的肩膀,轻轻揽住。 一般这时候,他该推开她了。 但江承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冷然看着她的眼睛,“你信江依曼的话?” 栾春开始惊讶,不住地眨眼,“你亲姐的话,你不信?” “她是我姐,不是你姐。”江承舟提醒她。 “不过,三哥确实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你是蓝筹股。”见江承舟还没有什么拒绝的动作,栾春干脆得寸进尺又往上坐一些,“蓝筹股你知道吗?” 江承舟沉默看着她,眼神里的迷离占了上风。或许,他已经不再能听进去她的话了,但这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栾春伸手附上江承舟的脸,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皮肤,“‘蓝筹股’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在你身上做感情投资,稳赚不赔。” 她声音沉下来、语调慢下来,眼里装着过盛的期待和珍爱,好像她指尖摩挲着的就是真金白银。 不过眨眼一瞬,那期待就消失了,“三哥他这么看好你,在遗嘱里说出那样的话,也没什么稀奇。所以,以后别再提离婚了,好不好?” 栾春说着拍拍江承舟的脸,得到一句朦胧的“嗯”。她还挺喜欢他酒醉之后这副来者不拒的样子的。 于是,她开始解他的衬衫。 松软的头发垂落在江承舟肩上,比刚才更浓郁的栀子花香笼罩了他。他的手掌绕过她腰后,抵在她侧后方。透过轻薄的衣料感受到她皮肤柔软温热,热得灼他手心。 他们鼻息纠缠在一起,却没有更近的接触。 江承舟耐心等她把他的衣服褪下,然后把她自己那件吊带也脱出来。他目光直照在她曼妙的身材之上,像油画刮刀一样把光在她身上抹匀。 不过她这副曼妙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栾春捡起江承舟的衬衫,往自己身上随手一套,扣住胸口的一颗扣子。手臂交替支在他肩上,一点点把他肩膀推低。 直到江承舟的肩抵住枕头,栾春埋首在他唇边一吻。 江承舟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耐心地提醒她,“酒后做不了。” “我知道啊,你以为我真的想?上次说过睡你的那件事,我得跟家里人交个差。”栾春抬起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拍了几张跟江承舟的合照,还录了个短视频。 合照是穿男衬衫的女人赖在有吻痕的男人怀里——明显暧昧至极,视频内容就是她想拍而他伸手阻挡——男人微蹙的眉头和排斥的动作,展现出他被打断的不耐烦和被拍的不爽。 这样一个“真实”记录他们现状的视频,很快就发到了栾春大嫂的手机上。 栾春把江承舟撂在一边,跪坐在床中间开始给家人发信息。没一会儿大嫂就回复给她一个调皮黄豆脸,问她那个片子是不是很有用。她当然回复有用。 不过脑海里划过那天晚上那个无聊的A-片,栾春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向江承舟,“欸,那天晚上的片,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江承舟的衬衫还在栾春身上,单薄的衣衫笼不住她诱人的春色。那对她来说过长的衣摆落在她身后,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不知道。那天我没看片,只看了你。”一旦动了要把她拉过来的心思,好像就很难收回。 栾春毫无察觉,扭正身子继续回复消息。果然,这视频发出去没多久,家庭群里就从之前的“集体排她”氛围,缓和成了“集体催生”氛围。 不过,很快她就不会再是焦点了,因为二姐婚后还没生呢。催生对象不会这么快轮到她。 栾春感觉到衣摆被扯动的时候,以为江承舟只是想要回他的衣服。于是乖乖伸手让他把衣服取走。但没想到伸出的手被一把握紧,整个人被拉进一个怀里。 栾春下意识挣扎一下,想问他在干嘛,但是贴向脊背的胸膛曲线,格外诱人,让她放弃抵抗,翻身过来在他怀里“自甘堕落”。 他熄了灯,靠近她耳边,嘴唇厮磨她的耳垂,“你也该负责了。” 栾春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她的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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