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远处的那一对情人正沉溺在浓情蜜意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来了。 “走吧。”宋星凝赶紧挪开了视线,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似是失落不已,萧珩轻轻叹息,“你不是要带我去看那棵大柳树吗?” “人家在那里卿卿我我呢,就别去打扰了,还是改天吧。” 萧珩并未动身,转眸看向了她,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你会吗?” 宋星凝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会什么?” “卿卿我我啊。” 闻言,宋星凝的脸颊瞬间就下了油锅,滋啦一声,温度就上去了,“不……不会。” 萧珩的眼眸里浮起了一抹羞赧的笑意,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会。” 不知为何,宋星凝陡然想到了之前周姐姐对他的评价“冰清玉洁”,不禁有所感触,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萧珩的神色微微收敛,“要不我们一起学一学?” 这个人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宋星凝一下子被这句话给砸懵了,“学?怎……怎么学?” 萧珩微微附身,意味深长地追问了一句,“你说呢?” 那双浅色的眼瞳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在月华下流光溢彩,仿佛有着一种摄魂夺魄的魔力。 而对方的气息也扑面而来,温热而熟悉,宋星凝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心跳也跟着失去了控制。 她顿时涨红了脸庞,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为何如此紧张?你我之间有约法三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萧珩收了笑意,故意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他的神情分明在说,你这个人在胡思乱想什么? 闻言,宋星凝羞愧不已,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座泥塑,还是一座正在被火烤的泥塑。 而那个自卑的小人立即抓住了机会,摇旗呐喊,看吧看吧,他就是这么不正经,就喜欢逗你玩,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萧珩的目光一挪,又饶有兴趣地投向了那对有情人,“当然是看着学啊。” 羞恼之余,宋星凝也急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非礼勿视!看什么看,快走啦。” 萧珩忍俊不禁,这才任由她拖着离去了。 之后,两人在街上随意闲逛着,直至夜深,才回到了东宫。 这一夜,宋星凝心中的两个小人依旧吵吵闹闹,不可开交,最终,随着困意的涌来,所有的声音渐渐消逝了,她陷入了一个旖旎而荒唐的梦境。 在梦中,她再次带着萧珩来到了河边,又撞见了一对情人在大柳树下卿卿我我。 这大柳树怎么成了有情人的专属约会胜地了? 无语至极,她只能拖着萧珩离去,却拉了个空,一转头,她就发现对方竟然消失不见了。 她再一抬头,那对情人中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就是萧珩。 惊讶之余,她又心生好奇,再定睛一看,又发现与之卿卿我我的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她自己。 下一刻,她就被吓醒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定了心绪,不禁有些懊恼,昨日她就不应该带萧珩去河边看大柳树,结果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她明明想要忘记,却又偏偏挥之不去。 如今她的脑子一定是中了那个画面的毒,才会做这么离谱的梦,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会羞都羞死了。 * 直至天黑,萧珩才回到了东宫,宋星凝惦记着他还没喝药,就立即赶了过去。 到达长信殿之时,宋星凝正好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青年正快步朝宫门走去。 她只看到了对方的侧脸,白皙干净,轮廓冷硬,只是周身又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目光一移,她就看到萧珩的右手撑在了书案之上,正在揉着额角,似是头疼不已。 宋星凝心头抖落,立即提着食盒奔了过去,“你怎么了?我去请太医过来。” 见她来了,萧珩的神色顿时舒缓开来,“没事。” 站在一旁揣着手的秦翀愤愤不平,“还不是被那位小谭御史气的!” 闻言,宋星凝忍不住转头朝殿外看了一眼,“刚刚那位就是小谭御史?” “没错,正是每天不弹劾就会死的小谭御史谭照丹。” “原来天天弹劾你,冤枉你的人就是他啊。”宋星凝收回了目光,又投向了萧珩。 萧珩释然一笑,“习惯就好。” 秦翀叹了口气, “你之前为太尉党求情,就得罪了清流,再加上太子妃被冤枉驾车伤人那次,清流们趁机弹劾你,却没想到你逆转局势,狠狠打了他们的脸,这梁子可就结得深了。” “我也知道,陛下想让你跟清流打好关系,就算是清流,也分很多种啊,陛下为什么非要把他调到东宫当司议郎呢?” 好奇不已,宋星凝忍不住问了一句,“清流也分很多种吗?” “那是当然,比方说那位陈青天,刚峰兄,就像是江流之中被打磨的石头,内心有棱角,为人处世却圆滑又豁达,前途不可限量。” “那小谭御史呢?” 秦翀有些嫌弃地哼了一声,“他啊,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话音一落,宋星凝就忧心忡忡地看向了萧珩。 萧珩只是平静地给出了答复,“因为他是清流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再说了,既然陛下给我出了题,自然会出个最难的。” “陛下还希望你能拉拢他,让他为你所用?”秦翀大为震惊,险些都要蹦了起来, “他可是认定了你这个太子德不匹位,就他那个一根筋的倔脾气,相信他会转了性子,我还不如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呢!” 萧珩依旧轻轻淡淡,“用不用得了是一回事,容不容得下,又是另一回事。” 秦翀唉声叹气,“以前他就在上朝之时跟你作对,不过就两个时辰,现在好了,陛下把他派到东宫来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少有八个时辰可以跟你作对了。” 萧珩苦笑了笑。 “好吧,就算你不被他气死,我也要被他气死了。”秦翀捂住了自己胸口,摆出了一副快喘不过气的样子。 无奈笑笑,萧珩只能给出了一个提议,“你啊,还是多念几遍静心咒吧。” 秦翀忙不迭是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告辞,贫僧这就回去念经去,阿弥陀佛。” 直至此时,宋星凝这才想起了自己手中的食盒,赶紧将药和粥都端了出来。 萧珩也都听话地喝完了,而宋星凝知道他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回到寝宫之后,宋星凝随手拿了一本书,却无法静下心看书。 太医明明叮嘱萧珩最近要静养,万万不可受气,可是这个小谭御史是非不分,每天跟他作对,给他气受,真是可恶至极。 她从书本中抬起了头,目光一扫,落在了不远处的剑架之上。 那一瞬间,她的心微微一动,便起身走了过去,当她握住长剑之时,一颗心莫名地就安定了下来。 在明面上,萧珩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她可以在暗中教训他啊。对,无论如何,她必须得给萧珩出一口气。 一念及此,她不再犹豫,立即换了一身装扮,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东宫。 在京都,谭家三代为官,可谓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宋星凝径直来到了谭府,准备找到谭照丹,跟他好好算算账。 她悄然潜入了府邸,却发现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竟然空有其表,年久失修,杂草丛生。 转悠了半晌之后,她连一个仆人都未见到,整座府邸更是一片黑漆漆的,竟然连灯都没点几盏,她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好不容易在黑暗中寻得了一点光芒,宋星凝立即掠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之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了纺织架旁边,正在织布。 宋星凝也没想到,谭家世代为官,谭老御史曾经官居四品,谭照丹如今也官居六品,不仅府邸破败,竟然连谭母还要深夜织布贴补家用。 看来谭家这三代御史刚正不阿,清廉为民,是这世间少有的好官。 一时之间,她唏嘘不已,心中的气恼也跟着烟消云散了,便转身离开了潭府。 就在准备返回东宫之时,她却一眼瞥见了那位小谭御史走下了不远处的台阶。 打了个照面,宋星凝心中就又来了气。 这个人天天用莫须有的罪名弹劾萧珩,还气得他头疼不已,实在是可恶至极。更何况,她费这么大的劲出了宫,总要出口恶气,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心念转动之间,她拾起了一块小石子,用手指弹了出去,正好击中了谭照丹的膝盖。 谭照丹吃痛,膝盖一屈,就跟滚元宵一样从最后几级台阶上摔了下来。 他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表,这才一瘸一拐地朝家走去。 既然对方已经吃到了苦头,宋星凝心事已了,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来人似乎是些练家子,脚步声沉重有力,她顿时警觉,将自己藏身在了黑暗之中。 那一瞬间,一个黑影冲到了谭照丹的身后,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就点中了他的穴道。而另一个黑影则掏出了麻袋,将他罩在了其中。 紧接着,两人扛起了麻袋,就钻入了巷子里。 变故突生,谭照丹这个人虽然是块茅坑的石头,却是个值得钦佩的清流,要是死了也挺可惜的,宋星凝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便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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