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之日,宋星凝早早起了身,却发现萧珩还没睡醒。平日里,他起得比自己早,难得今日不早朝,他也应该多休憩一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楹投了进来,静静洒在了卧榻之上。 似是被强光刺到了眼睛,萧珩不经意地微蹙了下眉头,睫毛也微微抖动了动。 看在眼里,宋星凝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举手替他挡住了那一束光芒。 就在此时,萧珩缓缓睁开了眼睛,朝她看了过来。 对视的瞬间,宋星凝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只是她的手掌一撤离,阳光就又照向了对方的眼眸。 歉意不已,她不由自主地再次伸出了手。 萧珩微微一笑,便坐起了身来,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中,就连苍白的脸庞也多了几分暖色。 无数尘埃在光束中静静飞舞,他的眼眸明亮而透亮,就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清泉,不染尘埃,宋星凝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此时,他的眼底流转着万千光华,比这初夏的晨曦还要和煦三分。 只看了一眼,宋星凝的心跳骤然间有一些加速。她微微垂下了眼帘,缩回了手,“你醒了。” 萧珩笑着应了一声,又转眸看了看窗户,“时辰不早了吧。” “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吧。” “不用了。”萧珩的右手落在了被角之上,只是转念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陡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下一刻,他就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宋星凝,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一时之间,宋星凝没有反应过来,清亮的杏眸中泛起了浅浅的疑惑之色。 萧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轻摆手示意她转身,“我要起身了,你回避一下?” 闻言,宋星凝的脸庞瞬间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噌”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快速躲到了屏风的后面。 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从身后传来,她忍不住暗暗责备自己大大咧咧,有所失礼。只是还来不及胡思乱想,她就听到了萧珩的声音,“我们走吧。” 这么快?宋星凝不由怔了一下,转过了身,从屏风的后面悄然探出了脑袋。 似是从她的眼底读出了询问之色,萧珩笑着给出了解释,“我只要穿一件外袍就好了,自然快了。” 回想了一下,宋星凝发现他确实未更换寝衣,看起来只是脱了一件最外层的衣衫,就和衣而睡了。 说实话,宋星凝也不喜欢和衣而睡,只是两人共处一室,须以礼相待,她不得不习惯了。 用完早膳之后,两人一同出了东宫。这次萧珩选择低调出行,只乘坐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上车之后,宋星凝习惯性地在车厢的侧面坐了下来。 看在眼里,萧珩温和一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宋星凝会意,略一迟疑,还是乖巧地坐了过去。 这间马车并不宽敞,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倒是有些紧凑。她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之间尽量留出了一线空隙。 “我很胖吗?”萧珩的轻笑声从她的身侧传来。 宋星凝抬眸朝他看去,眼前之人身姿清瘦挺拔,和“胖”这个字完全沾不上边,“何出此言?” 萧珩用似笑非笑的目光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为什么给我留这么大的空间,嗯?” 最后一个“嗯”字拖着慵懒的尾音,如同带了钩子一般,将人的魂魄都要勾走了。 宋星凝顿时失去了思索的能力,不由自主地朝他挪近了一点点位置。 虽然未与之对视,宋星凝却感觉到对方灼灼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身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只能继续又朝他靠近了一些。 车厢的空间本来就不大,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有限,在她调整了位置之后,这有限的空间就完全消失了,两人几乎是肩膀相贴了。 宋星凝顿时感觉局促了起来,就连双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了。 萧珩倒是悠闲自得,慵懒地靠着软垫,用含笑的目光望着她,“和我在一起很拘束吗?” “也……没有。”宋星凝暗暗思忖,就是离得太近了,有些不自在。 萧珩忍俊不禁,伸手掀开了帘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宋星凝也忍不住朝窗外看去,熟悉的街景映入了眼帘,来往的行人如织,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美食的香气更是扑鼻而来,令人心情莫名地畅快了许多。 来到位于城西的球场之后,宋星凝跟随萧珩下了马车,来到了看台之上。 今日此处并无正式的比赛,只是日常的训练赛,因此,整个球场看起来空荡荡的。 宋星凝的目光一扫,就注意到了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脑袋。 秦翀远远地迎了过来,双手合十,“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如今这位小侯爷已经回归朝堂,担任礼部侍郎一职,只是他不穿官服,还是保留了僧人打扮,倒是成了珵国朝堂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由于这个特殊的身份,他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经常被召入宫陪老人家礼佛。 萧珩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今日你不上场吗?” 秦翀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苦笑不已,“自从殿下您去了越国之后,我就被老头子送去深山老林里当和尚了,这都多少年没摸过球杖了。” “当时侯爷是为了护你周全,不得已为之。”萧珩有所感慨,“今日倒是个重拾旧好的机会。” 秦翀的目光扫过了对方苍白的脸庞,眼底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少年不重来,得意正当年。” 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萧珩释然一笑,“那就一同观赛吧。” 看在眼里,宋星凝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击鞠盛行于王公贵族之间,两人必定擅长,当年很可能并肩作战,驰骋球场。只是如今萧珩身体抱恙,无法再现当年的风采。 萧珩提议重拾旧好,而秦翀顾及朋友的感受,也不愿再持球杆,就以找不到曾经的感觉为由推却了。 如此说来,虽然这位小侯爷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细致体贴,是个讲义气之人,宋星凝顿时觉得他这个人看起来顺眼多了,就连光头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接下来,身穿红蓝双色窄袖袍的两队人员鱼贯而入,行礼完毕之后,众人就开始了训练赛。 一时之间,鞠球飞掷,球杖争击,马驰不止,迅若流星。 宋星凝一直谨记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端庄优雅。只是球场上风云突变,每一分每一刻都精彩万分,她如同身临其境,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而萧珩的注意力却不在球场之上,总是时不时地含笑看着她。当她为局势而紧张之时,对方还会轻拍她攥紧的双手,以示安慰。 等比赛结束之后,萧珩笑着转头看向了她,“想不想学击鞠?” 闻言,宋星凝不禁动了心。 似是了然于心,萧珩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德乾,对方会意,立即将提前备好的一个长盒递了过来。 萧珩伸手打开了长盒,取出了一根偃月形的球杖。 坐在不远处的秦翀也跟着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是孤曾经用的球杖,如今已经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吧。” 萧珩依旧轻轻淡淡,漫不经心,然而,宋星凝还是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落寞之色。 那一瞬间,她忍不住自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似有细碎的疼痛正在心间扩散开来。 见少女愣着不动,萧珩又将球杖往前送了送,“拿去吧。” 宋星凝回过了神来,眼眸清亮如含星辰,“多谢殿下的好意,只是殿下以后一定用得上,所以臣妾不能收下。” 闻言,萧珩也难得地有了一瞬间的怔忡。 “不过,今日臣妾想要跟殿下借用一下。”宋星凝展颜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萧珩的眼底浮动起了明澈的光芒,就像是剪碎的月光洒落在了清泉之上。 此时,德乾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走到了球场上。 宋星凝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这匹骏马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长长的鬓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 如此名贵的骏马极为罕见,更是身份和权势的象征,只怕万金难求。 “这是陛下的那匹雪狮子?我记得大宛曾经进贡过一匹白色的宝马。”秦翀惊讶不已。 萧珩笑着纠正了他,“现在是孤的。” “陛下赐给你了?”秦翀豁然大悟,“也是,当年和你一起作战的也是一匹白色的骏马,只可惜都过去七年了……” 话说到一半,他骤然意识自己言语有失,不由打住了。 萧珩并不在意,只是回之一笑,“当年和孤一起作战的人还在。” 秦翀怔了一怔,眼底闪现了异样的光彩,似是满满的感激知己之意。 萧珩收回了目光,又转向了宋星凝,“以后是你的了。” 未等对方开口,他又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补了一句,“不用借了,从今往后,孤的,就是你的。” 宋星凝只觉一阵难言的温暖,自心底升起,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便用力点了一下头。 “如今皇嫂球杖有了,骏马也有了,就缺个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了。”秦翀笑着开了口。 萧珩笑而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他。 秦翀顿时警觉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你别这么看我,我心里发毛,打死我都不当,不然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孤的意思是说,你家不是有一个最合适的‘先生’吗?” 就在秦翀恍然大悟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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