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童百薇过来给他看伤,然后送饭送药送水的人来来去去,忙碌了一晚上。 夏槿言乖乖喝药吃饭的同时,只能抱着疑惑,既想不通当时的事,又不了解如今外面战事究竟如何了。 苏宛轩看他藏不住事那个表情,非常清楚他在纠结什么,但他又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许多问,安心静养。 终于一切收拾妥当,已至深夜,帐内只余她二人时,苏宛轩率先开口道:“夜深了,该睡了。” 再次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不过苏宛轩还是再次如下午那时,躺至他身边,亲昵地将下巴搭在他肩头,安抚道:“放心吧,没事了,先睡觉,明天再说。” 夏槿言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无奈他刚醒,到底是伤势拖累,虽然身体好,比童百薇预计的早醒一会,但很快又感觉疲惫了。 苏宛轩伸手,像要哄他入睡般,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亲密的情愫回荡在呼吸之间,夏槿言稍稍放松疑虑的心情,他对两人最近独处的记忆涌现—— 云安说,她每时每刻都很欢欣。 但…… 像有心灵感应一般,苏宛轩闭眼在他耳边轻声道:“槿言,不要乱想,相信我。” “好。”他闭眼应她,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困意侵袭,逐渐陷入睡梦。 * 殿内,会昌帝案头,几份有关寒洲战事的最新急报终于被呈上来。 殿内宫人大气不敢出,回想起前几日会昌帝首次接到寒洲战报的情景。 那日会昌帝面上疲惫与愠怒夹杂,在看完邸报后,终于忍不住拿起镇纸,砸向殿中。 自从几拨大内和东宫的人追回永穆公主无果,会昌帝的脾气就十分暴躁。 “永儿必定是跟着去寒洲前线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废物!” 殿中跪着的北衙卫副将和东宫长史满头大汗,不敢移动分毫。 会昌帝陷入了一种无法把控事态的深深的无力感中。 这种无力感,自从他再次病后,就越来越深。 时隔几日,他打开新到的战报,片刻看完,深深舒气。 南诏突然发兵,寒洲经历一场恶战,谢淮辰将战事回禀得极其严重,又将战功全揽于左军名下,必定是宁王用来抗衡太子幽州之功的。 可偏偏夏槿言上书的战报里,虽未完全附和,但也和谢淮辰所言基本一致。 这倒是奇了,不过…… 会昌帝略一沉吟,反而信了,一来,虽然云安心思阴沉,试图左右夏槿言,但在这种大事上,他必定还是忠于王事,不会谎报;二则,即便要谎报,也没有将功劳送给对家的道理…… 会昌帝想通,信了两份战报所言——鸦羽卫到达寒洲城,休整后再去前线时,阁骨已经不敌败走。 因此永穆应该无恙,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还有,要把云安和永穆隔开,她对永儿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来人!” “陛下?” “告诉韩霖锋,让他派人直接去寒洲城,务必把公主给我押回来!” “诺!” 南诏,一直是会昌帝的心病。 想当年,南诏还是几个不足为惧的小部落,但就在他初登大宝的同时,南诏也合而为一,逐渐势大。 他刚刚登基掌权,无论是对内立威还是对外预防,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必须对南诏动手。 结果二十多年过去,居然还是不上不下这般情境,他大夏皇帝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最后竟然是他们内部自己打杀,才把南诏王拖下位来,如何叫他不遗憾? 况且,这新任南诏王,虽然首战败走,但根基不稳就胆敢直接进犯,看来女人就是比较疯。 不知为何,他想到云安郡主随夏槿言寒洲换防,再想到苏宛轩的疯,恐怕与这阁骨不相上下。 这两人……如今相隔沧江两岸,怎么叫人没来由地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得不说,会昌帝的直觉还是非常准确的,但他又想把苏宛轩留在京外,不要再搅和永穆。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叫人传旨意,让云安郡主也跟着回京。 罢了,且先看看她会怎么样。 因此他提起笔,亲自在夏槿言的折子上写下朱批,让兵部传回去。 太子约摸这几天便班师抵京了,而谢淮辰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攀扯。 永穆的信第二天跟着到了,他哼了一声,心道可算是知道写信回来报备了,他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说! 永穆自然是先是一番陈情,言明虽然累阿耶担忧,但她当时既顾虑苏宛轩的安危,又害怕谢淮辰冲动行事,届时万一左军与鸦羽卫闹翻,换防失败,岂不是要惹南诏人笑话!所以她才毅然前往调停的,没想到遇上南诏内乱,新王追杀旧王,竟然杀到大夏境内!还对前去追回她的大内和东宫护卫表示歉意,让会昌帝不要责罚他们…… 爱女言辞之恳切,满是为会昌帝和大夏考虑的拳拳之心,一如当时她自请入道时的一番话,滴水不漏,言之有物。 会昌帝当即气就消了一部分,无奈加宠溺摇头——她虽然没有说,但那一路都没被抓到的小得意,他如何感觉不到! 阁骨这个进犯的理由是一个新信息,也说得通……谢淮辰最初匆匆应战不知缘由,但后续扫尾的夏槿言察觉到,也属正常,只是这南诏王…… 他做梦都想亲自让这不知好歹的南诏王俯首称臣,可惜了,他结局是落于政敌之手,却叫他也心生戚戚! 太子和宁王之争,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制衡虽然重要,但这一年来诸般乱象,已经妨碍到国本! 想到此处,会昌帝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郑少监赶紧上前,将宁神茶呈上,别的是一句不敢多说。 * 夏槿言伤势一向好得比常人快,吕英经常说夏将军别的不好讲,于如何受伤一道上绝对是高手。 这双箭一前一后,原本是为了让后箭给前箭增力,结果如此短的时间内,夏槿言感觉到第一箭时便偏了身子,因此第二箭便没有那么大伤害。 吕英有心思开玩笑了,代表夏槿言的伤好了泰半。 这期间,他一直静养在帐中,身为寒洲领军竟然对外事宜一概不知。 十一月初七,冬至,永穆过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生日,生辰于她而言,本来就是母亲的忌日,现在更是提醒她遭遇兄长背叛。会昌帝的亲笔信中,生气她的生日必然是要在寒洲过了,他已经派出大内护卫去寒洲,命她必须跟着一同回京。 好在有苏宛轩陪着她,甚至阁骨都送来了一些南诏特产。 自从两方决定合作,很多苏宛轩之前没想明白的事便都明了。 当初前南诏王是如何携心腹偷逃进入大夏呢,原来是南诏有一种蒲草,质轻柔韧可做成蒲船,趁冬日水流少慢,从浅滩上下,并不难办,不会如大船般引起注意,阁骨万军也是这么迅速过江的,所以左军斥候没能及时发现。 至于寒洲城那投毒的寡妇,后来也查明并不是阁骨手笔,而是南诏王的人。这个插曲让苏宛轩从吴凌寒口中了解到小诺菇的传言和用处,才能因此生计骗过阁骨。 而了解了所谓“重生”真相的阁骨,虽然扣着诚阳散人,但也逐渐认识到,即便她做法成功,她的儿子也不是“死而复生”,而是回到过去未死之时,所以现在的她是无从得知的。 比如夏槿言那时就不像是知道苏宛轩秘密的样子。 按理说,以苏宛轩表现出来的心思,阁骨完全可以不信她,奈何她又无比坦然。 连阁骨伤夏槿言到几乎危及性命的程度,苏宛轩都可以不予计较,为帮永穆图谋帝位,真心与她合作,她此番若还纠结私仇,倒显得胸襟格局不够。 也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了,只是前仇比较严重。 至于时间更久远的诚阳散人与阁骨往事,阁骨必然不会提起,苏宛轩猜测是有旧深交,否则诚阳不会知晓只有祭司才知道的经文。 朝中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首先便是太子在幽州,待北狄各部过诀罢黜现任国主,推举了新国主,与大夏初步谈和,据说新国主打算待新年后,派使臣来大夏,以示交好诚意。 他稳定边境之后,还顺便视察了幽云各州,最终于十月底班师回朝,一同回来的还有扶棺的萧将军,以及犯事的岐王。 为表明对镇国公萧老将军的哀思和重视,太子请奏,准许当初沿途调去幽州的部分府兵,总计约五万人,一起护送灵柩回京。 此举宁王的兵部根本就没有理由反驳,会昌帝虽然不是很愿,却也只能答应。 因此太子在举国瞩目下,于十一月十一抵京,与此同时,寒洲这边的战事也开始逐渐从朝中传向民间,加上宁王系的大肆宣传,谢淮辰还在路上,便受到沿途州郡百姓夹道欢送。 腊八这日,夏槿言养了一个多月,终于被童百薇准许挪动。 苏宛轩这才下令,过完腊八,全军撤离白凤峡,返回寒洲城。 因确认公主会在寒洲城过年,加上寒洲驻军战功,会昌帝特地下旨嘉奖,兵部不敢再做手脚,陆续调了足量粮草到寒洲,等大军到达城外扎营,城内粮草充足,年味已经很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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