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内一切安好,井井有条,童百薇夫妇也按计划从咸宁过来,在童掌柜店中为鸦羽卫官兵看伤开药。 苏宛轩去泰康药铺和锦绣堂视察,看完总账回来,终于接到了康忱从幽州发出的第一封信。 他许久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跑了那么远,苏宛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拆开信一看,眉心越皱越深。 夏槿言和吕英已经回营中当值,早上临走之前说可能今天晚上不回来。 洛钦看她掐住信纸一角,问道:“郡主?” “洛钦,走,我们去清风观。” 清风观内,随处可见三两围坐的女冠,或研习医书道经,或讨论道举科考,还有在道场练剑的。 苏宛轩与洛钦进观,有与她相识的陆氏姐妹和其她王都贵女,也有她不太识得的京外入选女冠。 众人见她直接去了归真观主的院子,便还是各行其是,继续修行。 “堂姐?”永穆忙让她们落座,问道:“你去东西市回来了?有什么事?” 苏宛轩道:“你还记得我之前信中说的康忱吧?这是他送来的信,你看看。” 永穆接过信纸,快速看过,惊怒抬头:“他竟然敢!!!” “你撰抄一份,现在就进宫!”苏宛轩替她磨墨,沉吟道:“我怕中秋宴上,恐有异动。” “好。”永穆提笔,快速抄完后起身:“堂姐,我先去了。” “嗯,我和洛钦先回去,你今夜估计是不能出宫了,明日我再来找你吧。” 永穆走后,苏宛轩才将信纸递给洛钦,洛钦看完,神色微动:“竟然是北狄?” 苏宛轩点头,恨道:“我一开始就有点怀疑,用南诏的毒,对陆尚书下手,打压太子和萧氏,但我真的没有想到,苏玦为了皇位,竟然如此失智!” “而且,陆尚书被害发生以来,陛下派去南诏的使臣早就回来了,寒洲那边还与南诏有来有回打了几场,恐怕他大约猜到其中根由,竟然还不对宁王施以惩戒!!!” 因中秋宫宴和秋觐,七月中便已有各地藩王陆续进京,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甚至夏槿言某日下值回来,告诉苏宛轩,不日会有北狄使臣到达王都,陛下已叮嘱他,做好巡防治安,同时盯紧使臣下榻的驿馆。 中秋节前,王都风平浪静得不像话,会昌帝在紫宸殿召见各地藩王,却对北狄使臣的几番求见置之不理,只收了对方的国书,传旨说政务繁忙,中秋宫宴时再请使臣进宫,那使臣竟也不恼,每日只在驿馆周围游玩赏景。 苏宛轩听说,讥讽道:“想必皇帝私下已经与这使臣相商好了,若他真亲自接见,恐民间又有非议。” 自从夏槿言知晓了她的打算,她在他面前便不再避讳表达对会昌帝的痛恨与鄙夷。 双方身份特殊,倒未见那宁王府谋士与北狄使臣有什么接触。 转眼十余日过去,苏宛轩和夏槿言接到入宫的宣召。 虽是八月十五,今夜圆月却被浓云遮掩,时隐时现,大明宫内太液池边,组织本次宫宴的薛皇后和宁王妃,特意将宴席置于流水之畔,几席之间隔以锦屏鲜花,再在池中亭阁安排宴乐表演,如此一来,无论品次高低,皆可尽情欣赏歌舞。 苏宛轩和夏槿言的席位在北面首席侧位第四,永穆下首,竟置于永嘉和永明两位公主及她们的驸马之上,不同于之前的花朝祭典,苏宛轩此时坦然受了这越礼安排,毕竟一会宁王还不知要拿她做什么戏,不如将计就计。 虽然会昌帝未召见北狄使臣,但薛皇后特意将这使臣的席位安排在静王岐王两位皇子旁边,可谓既抬举了对方又暗含居心叵测。 大夏与北狄接壤之地,除却幽州军事重镇,常年辖于镇国公萧老将军麾下,再往南来,便是岐王的封地云州。 席宴开始前,太乐令在水阁上安设登歌、乐队舞者就位。会昌帝携薛皇后和后宫诸妃在首席落座后,王公、客使等依次就座。 太子与宁王分列下首,大有分庭抗礼之势,这次可不像先前曲江宴上,宁王有意避嫌,经过这段时间的蛰伏与小心尽孝服侍,会昌帝对他的态度缓和不少。 苏宛轩看过去,却被锦屏遮挡视线,隐约能听见一男子温润的嗓音,在与他下首的静王岐王寒暄。 说来好笑,她与宁王暗中斗法几次,却还没有真正见过一面。 “堂姐!”永穆拨开花枝,从旁边席位上探过头来,笑道:“怎么把你排在这里坐?” 虽然越制,倒讨了永穆的巧,她忙招呼苏宛轩与她一同坐会,苏宛轩摇头拒绝,悄声道:“一会还要看戏......” 衣香花影,簪缨华宴,高堂之上,华灯蜜烛,将这方华美宫殿照得明如白昼,恐怕天上月色也羞于比肩。 丝竹悠扬,和着水音,夹杂着躬上示下的交谈声。 酒过三巡,苏宛轩感觉自己已到极限,便借口要去更衣,想携洛钦沿着花园曲径略散散酒味。临走前夏槿言欲起身跟着,苏宛轩按住他的手,道:“宫中妃嫔宫女众多,你且安心在这里坐着,有洛钦跟着我。” 夏槿言只得应下,目光随着苏宛轩的背影,紧接着便被离得近的两位驸马拉去应酬。 苏宛轩和洛钦在小径上走着,间或能遇上几位宫嫔或命妇前去偏殿更衣补妆。 她们在一处竹林边站定,突然月色暗去,苏宛轩抬头一望,九天之上层云密布,已然将圆月完全遮掩。 “云安郡主......怎么未和将军同行赏月?”温润的男声,带着一丝关切,和气无比。 苏宛轩回头,只见一华服男子立在路口,她敛衽行礼:“宁王殿下。” “云安堂妹好雅兴,寻到这清净处。”仿佛之前的暗杀和嫁祸从未发生,宁王微微一笑,接着道:“本王和王妃早就听闻堂妹品味不俗,几月前便想拜会一二,不料堂妹孝悌,与将军前去皇陵守孝三月,如今才得见!” 苏宛轩并不想与他啰嗦,只淡淡应道:“我已出来一会,恐将军担忧来寻,王爷请自便,云安告退。” “堂妹留步!”宁王将她喊住,低声急道:“堂妹究竟所图为何?太子能给你的,本王也可以给你,甚至更多!” 乍闻他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苏宛轩轻蔑一笑:“殿下竟视云安为如此贪利短视之人?!” “堂妹误会我了!只是好心为堂妹指一条明路!” 苏宛轩不再理会,转身要走,却听得苏玦在后继续道:“否则......堂妹和将军,可得万分小心啊!” 声音里的恶毒,全不似刚刚那温润有礼的宁王殿下。 “你做了什么?!”苏宛轩回头瞪他,只见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缓道:“冤枉,我这好好地在跟堂妹你说话,哪里能做什么?既然堂妹不喜与我交谈,那本王便识趣点,不打扰堂妹了!” 说罢他向她一拱手,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哼着小调,沿着竹林往远处行去。 苏宛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和洛钦沿原路快速往太液池而去,然而行至半路,转过一大丛菊花盆景时,却有一人突然从侧面出来,险些撞上她,幸好洛钦眼疾手快,一把上前将那人扶住。 “李郎君?” 苏宛轩借着灯光看清这人面目,是李汌。 三月未见,李汌已经在大理寺任主簿一职,据说干得不错,很有希望在年末考功后升任大理寺丞,可谓年少有为。 他好像饮了不少酒,且并未有仆从随行,洛钦将他扶了坐在花坛边,苏宛轩低下头,喊他:“李郎君?你还好吗?” 却听得他嘴中好似在咕噜什么,洛钦耳力非常,悄声在苏宛轩耳边道:“他没有醉。” 苏宛轩蹲下去,与他对视,李汌眼睛迷离,好像花了两瞬才看清是她,嘟囔笑道:“郡主?我...我不是在梦中罢?” “李郎君,好久未见......”苏宛轩面上关切,顺着他的话问道:“郎君为何在此处?” “郡主,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两句话?”他眼神迷糊,苏宛轩心中一凛,对洛钦道:“洛钦,你去宴席那边讨一碗醒酒汤来。” 洛钦对她的奇怪命令并不多言,转身便走。 “李郎君,有什么话请说?” “我承蒙郡主大恩,不敢有非分之想。”李汌继续含混道:“但我想,我与郡主相识之时,便学会了一个道理......郡主,得罪了!”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牵住苏宛轩的手,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从他刚到王都未发迹时,便频频为她说话,取中之后更是连番拒绝各家高官的联姻意向,在人精遍地的官场,谁人不知大理寺李主簿心悦于她。 不妨他突然动作,苏宛轩眉心紧锁,面上有些泛红,既羞且怒。 但她很快领悟他的言外之意,她与他相识之时教会他的道理——人眼所见并非真相! 果然她手中塞进来一个纸团,接着,他的体温附上来,温暖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香气! 苏宛轩瞪大了双眼,这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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