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轩咬了咬唇,甚至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的重生,与夜鸿风,与镇魂小楼有没有关联呢? 之前面对魏玄矶的质问,她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冤孽女鬼,但,如果她......岂不是对槿言,对永穆,对大家都有危险? 似是感觉到她情绪上的波动,夏槿言的手从案下伸过来,寻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抬头,只见夏槿言目光灼灼,对她安抚一笑。 不知为何,她的心安定下来——只需心念坚定,必能扭转乾坤!她云安何所惧! “如果是这样......”永穆斟酌道:“那我与堂姐商量的过段时间上奏,以研习多教藏经为由,占了清风观,还是先缓缓吧?” “不可!”苏宛轩凝眉:“既然已经知道夜鸿风这个人不简单,永儿你必须尽快搬出归真观。咱们理由也有,没必要待在他身边。” 这是永穆与苏宛轩第一次意见不合,她坚持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前苏玦做的那几件事,陆尚书之死,堂姐你们的遭遇,言官连连上奏,民间议论纷纷,阿耶的态度都不甚分明,连训诫都是私底下。我非常怀疑是夜鸿风做了什么手脚,现在我在他身边,正好刺探刺探。” 苏宛轩还想说什么,只见魏玄矶将那几粒药丸收回瓷瓶,轻咳一声,接着道:“所谓控制心魂,大概率是辅以药物,但决计做不到时而清醒时而受控,除非是以利相诱或相胁。听你们所说,陛下并不是受控的样子......” 众人皆细听,魏玄矶继续道:“所以关键还是找到那个利,因此我觉得留在夜鸿风身边,获得好处的机会实算不得大,不如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以攻为守。” 这便要说到第二件事了。 苏宛轩点点头,对永穆道:“永儿,前面我们都在被动应对,苏玦如今蛰伏,趁现在势头正足,正是我们主动铺陈的时候,你阿兄那边还得靠你去联系,我和你姐夫不能与他过多接触。” 永穆如今出宫,为显示对道宗的敬重,将她公主的卤薄仪制尽数简化,她身边只余女史两名,其余宫使内给使等总计二十四人,另有文学辅导官替换成经学辅导官。 但她今年年满十三,虚岁十四,离及笄只余一年,会昌帝许她出宫入道,一年后,她仍需开府自住,届时卤薄仪制必定照例恢复。 苏宛轩与她商量的便是,趁此间人员未定,除去她阿娘早先以及后来会昌帝为她选定的长史司马等有品阶的官员以外,尽量提拔女冠填入清风观及公主府,建立成熟的选拔体系后,再推至王都有诰命品级的贵女之中。 然而一年的时间还是很紧张,幸好王都民间女子中受教育者颇多,又有修道的氛围和条件,从中选出百余名合格者应该是不成问题。 早年间永穆随太子太傅上官学,因她学习进度太快,也曾请求会昌帝为她选换陪读,现在想来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魏玄矶听她们说完,是她到王都来以后第一次如此爽朗地笑,她赞道:“贫道游历全国,各地坤观也亦有如此心思,可惜征战数年,民不聊生,那农家商户,哪里能有闲钱先供女娃上学读经,如此一来,倒是给了这些人一份动力。” “正是。”苏宛轩摸摸柳晓映的头,也跟着畅快笑道:“那日跟晓映一起的小农女刘大丫,便是有缘道宗,却无奈根基不深,名不正言不顺。如此倒也有一分理由一丝机会了。” 说到这个,柳晓映见大家都期盼地望着她,她却有些不好意思,望了望秦颖儿,小声道:“郡主,公主,道长,我......我却不想入道,只想跟着掌柜的和我娘,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宛轩早知她心思,安慰她:“这些不过是为了那些没门道的比如大丫那样的女孩子有一个进学的机会,未必一定要入观,更未必一定要考道举科。你有别的想做的事,那很好啊。” 柳晓映已经满心打算跟着秦颖儿做生意,忙得不可开交,让她去读经书,她是读不进了。 秦颖儿听这些大人物三言两语地分析,她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既然晓映说起她们这边,她望望苏宛轩,苏宛轩对她点头:“秦掌柜,我之前交代你的事,现在可以说一说了。” “是。”秦颖儿清清嗓子,接着道:“从上元之后,我爹娘还有她们交好的外地布庄,皆已将她们当地涉及道家规制中的冠帻巾、褐裙帔等如法质料尽量囤积,店里的生意结余也都投入进去,现在锦绣堂已有皇商资格,相关服制的制作权和贩售权,就看公主殿下的了。” 永穆笑道:“堂姐,你也太能想了,上元啊,难道是我们相遇之前,你就知道我会入观然后听从你的安排吗?” 她的无心之语,却一语中的,当着魏玄矶的面,苏宛轩也笑,“道宗大势所趋,并不难猜。” 且比起她的“未卜先知”,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与秦颖儿的相互信任与决断魄力。 吕英这个话篓子从刚刚进门起就一言不发,一句嘴也插不上,到此时他终于忍不住了,道:“郡主你还有什么推算,快说一说。”他也好提前屯点发发财。 苏宛轩瞥他一眼,打趣道:“我推算接下来会流行醒木,可以给吕将军你多备几块。” 那日吕英一惊一乍的夸大谣言,在苏宛轩授意下传得满城风雨,众人都笑,郡主的意思是真该让他这碎嘴子去支摊说书。 但他此刻因着魏道长在场,不敢造次,憋都憋疯了,此刻被众人调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正事说完,大家说笑一阵,苏宛轩和永穆从出生起还未出过王都,便求魏道长说些游历见闻,江湖趣事。 正好苏宛轩想起来洛钦之前有提过,她们曾游历到一处乡间农田,其中种作农人好似不一般,她有心打听,便问魏玄矶是否认识那人。 “说起来也算认识吧。”魏玄矶叹道:“此人乃北魏散父之后,族中几十代皆为农师,后家族没落,到他手上仅余几亩薄田,好在他家传学问还在,因此温饱无碍。” “难道是此人因有家训不可外传秘诀,还是与邻里起过什么龃龉之事?” “这贫道就不得而知了。”魏玄矶见苏宛轩连连追问,想必是很想结交此人,便道:“五年前,我与洛钦当时沿沣水一路往北,在咸宁渭河一带踏山赏景,此人便是咸宁城廓皇陵附近一小村人士,殿下若想去寻访,可让洛钦带你前去。” 见苏宛轩点头,永穆却有些不开心了,道:“堂姐,我也想去,你需等我。” “现在还是先弄好道观一事。”苏宛轩笑着安慰她:“这事不急,从长计议。” 从鸦羽卫去年年底接手南城巡防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如此说来,在三月底就该轮防了。 “槿言,现在军中的兵士籍贯都是什么地方的?轮防以后,他们要回家乡耕种?” “关中、陇右、河东人士居多。”夏槿言想了想,接着道:“也有些路程远的,便不归家了,在京畿各处置些产业。” 鸦羽卫总编约四千人,目前宿卫王都在役有一千人,三月一换,正好执满一年的勤,再换其余府卫。 “如此,等王都道观之事忙完,我们便想个理由出城去,先去拜访魏道长所说的农师,如果能求得农耕稼穑的学问最好,再不济求些良种也行,之后再去咱们军中兵士的家乡一一探查。” 苏宛轩没有说要这么做的理由,但在场诸人都是极其聪慧之人,终于魏道长似有所感,问道:“郡主,可是在担心来年恐或有灾变?!” “并不......”苏宛轩弯眉一笑,“只是想手中多些资源。” 如果能越权拿到铜铁盐那就更棒了,可惜都是官家的。 说回来夜鸿风的事,永穆想想,笑道:“原来归真观不接待居士,现在被我搅扰得人声鼎沸,我看这几天夜鸿风都有点烦了。” “正好你以这个理由请去,想必他也没什么好说。” “对了,南林郡王的丧事,大概也会是夜鸿风带着我去主持,到时候堂姐你们都来。”永穆想了想,问道:“我想待丧礼后,再向阿耶提,我的公主府,我想就用南林郡王府怎么样?” 苏宛轩一愣,前世时,永穆的公主府就在平康坊,现如今改到胜业坊南林郡王府,又是一大改变。 “好。”苏宛轩应道。 “那就好,到时候我会保留你的房间,这样你也随时可以去我那边住。” 诸事谈妥,当下众人便约定,等过几日,永穆便向会昌帝提出换观一事,再看情况提出规范道观入门及服制,以及为永穆在王都贵女及平民女子中择选修行女冠,填充清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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