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害怕他再说出什么更加露骨的话,苏宛轩赶紧顺着这个话题,将她昨日派洛钦上黎南山探查的起因和结果都解释了一遍。 “情况便是如此,当时我也是没有想到后面别院会发生冲突......”苏宛轩想了想,“既然将军在此,不如我们假装拜神访道,一起上山看看?” 苏宛轩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其实无论她以什么身份自己上山,都显得有些怪异和刻意,如今夏槿言回来了,她们两人大可以装作普通夫妻去道观。 只是苏宛轩年龄上不可能有八九岁左右的女儿,再者她的气质也不像穷困到要卖儿卖女,倒是可以编造一个丈夫有外室和私生女儿的情况,如今外室已死,她作为当家娘子想悄无声息地处理掉私生女,比如送来离王都不远不近的道观“拜师入教”。 午膳时,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夏槿言的时候,他似乎无言以对又无法反驳,思索片刻,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答应。 至于后续如何找一个八九岁的女童来,可以回京再物色,只是如此一来,需得冒着让女童羊入虎穴的危险,总归有些良心不安。 “只能到时候及时解救了。”夏槿言劝解。 “可是对孩子来说总归是个伤害。”苏宛轩苦恼,“更何况我们上哪去找这样的孩子呢?” 玖樱正在一旁收拾,闻言道:“启禀郡主,我有个人选......” “谁?” “郡主还记得这别院的歌姬吗?她有个女儿大概九岁,就在平康坊的假母家里......” 这大约是她既不愿留在别院,也不愿归家的缘故...... “那便请她过来吧。” 夏槿言感觉有些尴尬,起身想要回避,却被苏宛轩拦住,疑惑道:“将军要去哪里?” “......” “她女儿什么情况,生辰八字这些,你这个做爹的总得了解了解。” 什么叫他这个做爹的?夏槿言很想反驳,最后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一会,玖樱带着歌姬在门外求见。 “进来吧。” 来人一身水红襦裙,莲步款款,摇曳生姿,低眉顺目地跟在玖樱身后,向苏宛轩和夏槿言福了福身。 “启禀郡主,这是歌姬柳燕燕。” “奴柳燕燕拜见将军,拜见郡主殿下......” 不愧是劝酒歌姬,声音清脆婉转如出谷黄鹂。 “免礼,玖樱,看座。” 柳燕燕抬眼看了看两位,见夏槿言面无表情,倒是苏宛轩一脸和色,马上察觉了这当中情势,对着苏宛轩再福一福身,乖觉道:“谢殿下赐座。”收敛了艳/色/媚/姿,规规矩矩端坐在矮几上。 “本郡主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苏宛轩说完个中因由,问道:“不知你能否愿意让你女儿一试?” “殿下您太客气了,只要您和将军不嫌弃,我这就给您说我妈妈家地址。” 柳燕燕想也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要接出她女儿,必定要为她女儿赎身,说不定事成肯定还能得一笔赏钱,至于清白,沦落风尘的雏妓根本没有资格在乎,更何况,听郡主殿下的意思,会尽量快点把她女儿救出来,免遭毒手。 事不宜迟,苏宛轩敲定好计划,只待午后上山。 身着绢布衣袍,假装普通富户夫妻的苏宛轩和夏槿言,与身着粗布丫鬟衣服的洛钦一起骑马上了黎南山。 此时山上温度还有些低,因此春景还未起,黎南山游人并不算多,三三两两的,三人捡了僻静处走,幸好一路上未遇见什么认识她们的人。 不一会转过一块一人高的山石,石上书灵宝观三字,走过山石,便是洛钦探查到的可疑道观了。 三人装作登山观景的游人,打马从道观门口经过,却见门口的小道童殷勤相问:“三位居士留步。” 这倒巧了...... 只见夏槿言尽量收敛住征伐战场的肃杀之意,不过他沉着脸,倒真像一副被妻子发现私生女,威胁要送走的样子。 苏宛轩讶然回道:“道长有何事?” “今日本观元清仙师开坛讲学,三位居士可入观一听。” 自从圣上正月大好,延请司天台主祭夜鸿风讲学,虽圣上未公开表态,但民间道观纷纷跟风,掀起了一股讲学热潮,吸引众多达官显贵或富户殷农前去聆听。 “如此甚好!”苏宛轩惊喜,转头对夏槿言道:“郎君以为如何?” 夏槿言面色犹豫,似有不愿,然而苏宛轩并未理会,招呼洛钦后径直下马,俨然一副不容置疑的强势做派。 小道童殷勤引路,一面夸道:“元清仙师是司天台夜主祭的同门,今日莅临我们黎南山灵宝观,居士今儿可巧!” 夜鸿风......夏槿言默然,洛钦心中亦是一凛,竟敢如此大胆打着司天台准国师的称号...... 只有苏宛轩不了解个中情况,入了山门,快速扫视数眼,见这观内不算富贵豪气,甚至有些角落显出破旧之相,但大殿屋檐廊柱古朴纯雅,想必此观应该有些年头。 三人走入殿内,踏过地上的八卦舆图,跪拜殿中的三清师祖神像,进过香后,便有另一位小道童过来请斋饭,说是用过斋饭后仙师便会出来讲学。 本来事情到这也还算妥帖,偏偏进了斋堂后,夏槿言与斋堂那边的蓝衣少年打了个照面,便心道不好,他回身对苏宛轩悄声道:“恐怕伪装不成了。” 苏宛轩从他身后悄悄望去,只见蓝衣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位粉衣娘子,姝容娇媚,她的目光再转向少年,隐约觉得眼熟,只见对方也不时瞟向夏槿言,既嫌恶又尴尬。 苏宛轩想起来了,是之前那个聚龙阁被偷玉佩的韩三郎。 不过他尴尬什么? 洛钦行走江湖见得多了,搀着苏宛轩,凑近细语:“是一位北里娘子。” 北里多妓寮,这带着北里娘子拜访道观,的确是不敬不雅,苏宛轩仰头看看夏槿言,显然他也认出了那粉衣女子身份。 于是斋堂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古怪异常,本来双方就有前情嫌隙,加上各怀心思,最后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谁也没有搭理谁。 就这样,众人食不知味地用过午膳,再被道童带至元辰宝殿,殿内已摆好十几个香蒲坐案。 苏宛轩当仁不让,坐在正中央香蒲上,夏槿言和洛钦分别坐在她左边和后方。 韩奕锋见她如此,似笑非笑,让他的女伴坐在苏宛轩右手,然后他故意朝夏槿言瞥了瞥,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 然而夏槿言懒得计较他这挑衅行径,他低着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苏宛轩正翻看道童下发的小册子,韩奕锋讨了个没趣,便拉着女伴悄声说话。 后面又来了两对夫妻,按指引在后面的香蒲上坐下。 待众人皆落座后,只听经幡后一声声唱喏:“恭请元清仙师!” 不一会,在众道士簇拥引路之下,这位元清仙师入得殿来,在上方正座上端坐。 只见他约摸三十来岁,相貌不甚打眼,一身深蓝法服,手持塵尾,居高扫视殿内跪坐的男男女女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日丽中天瑞气浓。” 这便是正式开坛了。 “诸位居士......” “非科教不能弘扬大道,非课诵无以保养元和。”※ 苏宛轩微微瞥向夏槿言,见他依旧低头翻看册子,面上不由现出一丝怒色,似乎无心去听上面仙师抑扬顿挫的宣讲。 半个时辰后,不知别人听得如何,苏宛轩与夏槿言皆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许是那仙师见应者了了,不一会便宣法号,随着殿中三三两两的恭送仙师,自从殿后离去了。 两名道士端着木盘,一前一后开始请香油,韩奕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元宝置于木盘上,那道士眉开眼笑,连连躬身:“多谢居士!仙师将亲自为居士解签!” 韩奕锋却将目光投向夏槿言,似乎在看他要如何,只见夏槿言依旧呆若木鸡,而苏宛轩则回头看看洛钦,后者从衣袖里取出约100文钱,递给苏宛轩。 “啧......”韩奕锋见了,不由有些好笑,果然是看城门的穷酸。 道士在一旁请韩奕锋前去仙师处解签,韩奕锋的目光却在夏槿言和苏宛轩面上来回几次。 刚刚两人已经商议好,如果韩奕锋说出她俩的身份,那便就不提私生女之事,看情况随机应变。 只听韩奕锋对那道士道:“不如请这位娘子先去解签。” 苏宛轩听见他的称呼,转头看向他,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隐约感觉到,韩奕锋似乎并不认识她..... “额......”道士总不好说她们三个人才给100文钱,才没资格面见仙师呢,但韩奕锋出手阔绰,他便把这话吞了下去,面有难色道:“容贫道去回禀仙师。” 另一名道士已经在后排的第二对夫妻那里,洛钦侧头看去,只见那夫妻俩身着粗麻,形容贫苦,男人从怀中掏出几个铁钱,女人见道长面有不悦,连忙道:“家中实在艰难,万望道长见谅。俺们来道观,是想请问道长,贵观收不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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