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郡主,我家主人请郡主楼上雅阁一叙。” 为首的男人虽然一脸横肉,但还算有礼,来者不善,苏宛轩环顾一圈,正堂内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看也不看她们这一桌。 “带路吧。” “郡主!”玖樱着急,却被另一个男人拿刀鞘按下。 “无事,你们在这里等着。” 苏宛轩回头看看竹杏,后者开始仔细地观察每一个男人的长相身形。 苏宛轩忍着这些人身上的腌臜气味,在男人的引路下,慢慢踏上了木制楼梯。 看来裕兴斋掌柜背后的势力,真的很大。 男人在一间套房前停下,敲了敲,门开后,苏宛轩踏进室内,大门在她身后重新关上。 只见窗前站着的男子回过身来:“云安郡主,久仰久仰。” 男子三十岁上下,一身华贵锦袍,吊梢眉下压不住的狠厉,口称久仰郡主,却没有一丝见到皇族中人的恭敬,甚至连礼都懒得行。 “阁下将我请到这里,连名姓都不报吗?” “郡主何必明知故问?”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郡主好手段。” “你如果不是话事人,那我就走了。”苏宛轩皱眉冷道:“我没工夫跟你故弄玄虚。” “前几日,郡主派侍女去我店里,据我所知,你把郡王府其它店铺的掌柜也请去了?我是做什么的,想必郡主今日有备而来,已经知道了?” “我什么都没做,是吕掌柜你们的奴才狗眼不识人,偷了不该偷的东西。” 这是实话,不过对方肯定不相信。 “郡主现在所做的事,说明你很缺钱啊,而你缺钱的理由......看来你对夏将军倒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冷漠无情。”吕仲彬的手点了点桌面,他的随从把一个雕花木盒放在苏宛轩面前打开。 “郡主请看,这是三年来,郡王爷寄放在我这里的一部分物事。”吕仲彬拿起一支做工精良的累丝金步摇,伸出手指点了点,步摇下的珍珠流苏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他接着道:“之前是我不想改变和郡王府的合作方式,现在重新考虑了下,我觉得我和郡主很有合作的必要。” 望着男人递过来的金器,苏宛轩含笑接过来,将步摇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笑容越来越深,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将步摇放回盒中。 “吕掌柜是吧?你想怎么合作呢?” “好说,夏将军既然是掌管南城城防,那么只要郡主和将军高抬贵手,通融通融,吕某自是感激不尽,郡王存在小店的东西,我都尽量寻回,实在找不回来的,那自然加倍孝敬。” “吕掌柜手眼通天,还需要一个小小的鸦羽卫将军来通融?” “哎!郡主可折煞吕某了!”吕仲彬皮笑肉不笑,盯紧了苏宛轩:“郡主意下如何?” 苏宛轩翻了翻木盒中的首饰宝器,基本上都是她的嫁妆,少数不认识的应该是夏槿言给的聘礼。 “此事涉及将军,本郡主得回去和将军商议。另外,总不好让别人说我们偏私你裕兴斋,租赁合约还是解除为好。”苏宛轩状似随意地拿了一对手镯把玩,套在手腕上比了比,说到这里轻笑一声:“毕竟吕掌柜你敢这样请我上来,旁的事想必更加手段多多。” “郡主言重了言重了!”吕仲彬见她戴上手镯,没有拿下来的意思,脸上假笑更深,“时候不早了,吕某就不耽误郡主回府和将军共赏团圆月色了。来人!” 苏宛轩下了楼,楼下守着的人都散了,食客换了一拨,竹杏和玖樱正焦急地望着楼梯口,一见她的靴子出现,马上奔过来。 “郡主,您没事吧?!” 苏宛轩摇摇头,“叫小二把我们的马牵来。” 待得三人回到将军府,还没到大门,苏宛轩远远便见夏槿言的黑色大马正在大门口,马夫转身看见她,冲门口的小厮高喊一声:“郡主回来了!” 等到苏宛轩下了马,夏槿言从大门里快步走出,匆匆问道:“郡主,可是路上买东西耽误了?” “出什么事了?殿下和公主回去了?”苏宛轩见他额上还挂着汗,问道,“将军是刚回来吗?” “对,你走后不久,公主说累了要回宫,让末将护送你回来,我寻了你一路......” 苏宛轩仰头看他,心下快速地盘算着,她原本打算今晚试试看,让竹杏确认裕兴斋暗地里的勾当,再来想办法,没想到遇上太子和公主一行,更没想到吕仲彬竟然这么大胆劫持她,如果不早做决断,恐怕今后出门都要受限,夏槿言毫无防备也会落入设计。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进了中堂,左右只有竹杏玖樱,见她有话要说,退至门边,将大门关上。 “郡主?” 苏宛轩将手镯褪下,放在夏槿言手中:“想必将军不认得此物,这是......” “这是我纳征之物?”夏槿言一眼识出,“如何在郡主手中?” 这话要换了旁人听见,必定一头雾水,丈夫六礼之物不在妻子手中,会在哪里? 在心里冷哼一声,苏宛轩面上却赧然一笑,似乎在愧疚南林郡王当年的行事,她见夏槿言面上只有讶异,接着道:“刚刚我回来时去逆旅取马,被人劫下,那人正是今日犯事的裕兴斋的掌柜......” “什么?郡主有没有受伤?!”夏槿言想到今晚太子遇袭,情急之下连忙拉住苏宛轩的手,上下查看。 苏宛轩不妨被他抓住手,只觉他掌心暖热异常,而夏槿言似乎是被她冰凉的双手惊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但又担心她的身体,喃喃道:“怪我着急,没给你准备暖炉。” “无妨。”苏宛轩抽回手,继续道:“不瞒将军,这个裕兴斋,正是租了郡王府的铺面,我上次请他来相商,他托词不来,只派了伙计回话。我原本打算与他解约,但没想到今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他把我请去,我谎称考虑才脱身。” 夏槿言眉头紧皱,顾虑在她近前,压下怒火,“必是想让鸦羽卫徇私。” “没错,至于这手镯......”苏宛轩低头,凝视了片刻,再抬头已是一副歉然神色:“与将军成亲这么多年,云安一直无颜面对将军,但父亲毕竟是父亲,我作为女儿,怎可指责他的行事?” “我有一事一直未找到机会与郡主解释。”夏槿言面上却比她还要羞愧,话到嘴边却似乎说不出口。 苏宛轩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纯姨跟我提过,将军求过她许你动用我的俸银菜粮,将军无需歉疚。” 当时纯姨一方面是考虑到军事紧急,一方面也是存了让他得了钱财,不要来相扰的心思。 “那郡主也无需觉得亏欠我。”夏槿言顿了顿,“指责长辈虽然不孝,但郡王不问自取的行径,非君子所为。” 苏宛轩从他的舅父和随侍态度中,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他们对这样不事生产的贵族,尤其是南林郡王那样贪婪骄奢的蛀虫有多鄙夷痛恨。 她面色凝重,轻道:“所以将军也应该能猜到,父亲将我的嫁妆聘礼都拿去变卖挥霍,与他交易的便是这裕兴斋掌柜。他提出让将军网开一面,便会将这些如数奉回。” 夏槿言仔细看她的神色,想要从中窥见她的态度,苏宛轩浓黑的睫毛下,一双剪瞳似有星霜,坚定地望着他。 “郡主想要如何?” 苏宛轩叹了一口气,“将军可信我?” 夏槿言迟疑了,他可以扪心自问,他对苏宛轩有着无法掌控压制也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但他的理性同样也告诉他,他不相信她。 他从来都不善掩饰不屑说谎,苏宛轩了然地笑了笑:“我和将军相识可以说从这几日才开始,将军不信我,这很正常,但无论如何,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的确想要回铺子,但并不打算取这种不义之财,也爱惜将军和鸦羽卫的声誉。”苏宛轩将手重新放回夏槿言掌中,柔声道:“所以我不想成为将军的拖累,因此想求将军两件事。” 夏槿言有些颤抖,回握住她的手,应道:“郡主请讲。” “第一件,照常审理裕兴斋伙计,但放过掌柜,至少明面上不要深究,我也会和吕仲彬说是做做样子,把责任都推到伙计身上,至于殿下那边,还请将军去解释。” “第二件,请将军为我寻一位武功高强的女护卫。” 其实依照苏琸的嘱托,夏槿言不方便深入调查裕兴斋背后的人,此人极有可能是宁王苏玦,也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苏宛轩出门,何况他比任何人都高兴她能走出将军府,因此她所说的两件事,倒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他目光灼灼,有一种与她心意相通的幸福感弥漫心间,不禁摩挲着她的手,沉声道:“我与郡主思虑一致。至于护卫人选,我已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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