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驾着马车南行,苏宛轩在将军府正门下了车,对看门的侍从道:“一会如果有姓吕和姓童的郎君,以及一位姓秦的娘子前来拜访,不必带去前厅,直接带到小楼来。” “是,郡主。” 苏宛轩回到房间,竹杏不在,玖樱便自动去处理她带回来的书本和物事,而她则简单卸妆换洗,开始思索一会的游说说辞。 不一会,院外便有侍女来报,说有一位姓吕的郎君前来拜访,已经安排在小楼了,请郡主过去。 苏宛轩看看漏刻,心想来得还挺快,便取出裕兴斋的合约,携玖樱去往小楼。 小楼经过这几天的布置,已经初具规模,楼下是会客厅和议事厅,楼上是书房和储物室。侍女已经将会客厅的珠帘垂下,那里有一位高大精瘦的白衣青年郎君已在等候。 苏宛轩行至帘后,还未等对方开口,便由玖樱呈上铺面合约给对方,言道:“吕掌柜,你与南林郡王府所签的租约......” “嗯?我......”那男子接过合约,似乎吃了一惊,抬眼看向苏宛轩,还未等他搞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只听珠帘后的女子继续道:“从下月开始,我打算收回铺面,违约金按合约给付。” 白衣青年却笑了,一边笑一边道:“失礼失礼,郡主殿下,这想必是哪里弄错了?” 苏宛轩皱眉,玖樱正欲呵斥,那青年止住笑,拱手行礼,解释道:“末将吕英,乃夏将军副将,鸦羽卫中郎将,参见郡主!” 屋中三人突然都沉默下来,吕英扑哧一声,打破了尴尬,朗声道:“军中本以为将军回家一日就会回营的,结果将军三日未归,我正好有事想禀报将军,所以登门拜访。” 这其中的八卦之意,让苏宛轩不适,只能道一句:“抱歉,是侍从弄错了,将军去了长安县县衙,还未归来,吕将军可去前厅稍坐。” 说完让玖樱传了门口的侍从来,将吕英送至前厅,让赵管家去接待。 吕英行礼告退,隔着珠帘,只能隐约看见苏宛轩身形娇小,刚刚听她的意思,是要收回郡王府的铺面,自己经营吗?虽然她言语不多,但至少不是传闻中的冷漠高傲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呢。 那边吕英刚走一会,这边楼外侍从便再次通报,道是童郎君和秦娘子一同来了。 苏宛轩觉得珠帘碍事,便让玖樱撤去帘子,一位身材清瘦年约五十的男子和一位二十五六的青年女子便被侍从引进楼内,来到会客厅。 “奴参见郡主。” 苏宛轩这次问清楚了,是康泰药铺的童掌柜和成衣铺的秦掌柜,两人不卑不亢,询问郡主有什么吩咐。 “童掌柜,对于你的药铺,我这边没有什么更改的打算,只想跟童掌柜商量一件事,我能否入股你的药铺?” “这?”童掌柜有些犹豫,直言道:“恕小人疑虑,郡主对医药炮制或经营是否有研究?您说的入股是参与经营还是?” “并不了解。”苏宛轩微微一笑,“但我说的入股,就是要参与经营。” 童掌柜面色不豫,心说实在不行解除合约另租铺面好了,苏宛轩当然知道他的顾虑,解释道:“我已经知道康泰药铺的经营情况,童掌柜你的为人本郡主非常认可,你也知道,我的夫君,是鸦羽卫上将军,他军中将士,多为寒门及农家子弟,平日当值,受伤的情况数不胜数,我打算与将军商量,将士们的医药都由你的药铺提供。” 苏宛轩通过查看将军府账本,已经敏锐地窥探到,鸦羽卫军中,甚至是其它军队,都有军需克扣的情况,所以至少鸦羽卫一千多号将士,尤其是普通士兵的医药费和军资,都是夏槿言私下贴补了不少。 如此没有监管,没有具体账目,就像没底的窟窿,她对夏槿言此举倒没有什么异议,但这样下去并不是常法。 童掌柜心思活络,转眼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不由得佩服道:“将军和郡主高义!童某可以答应郡主的要求。” 苏宛轩见他一点就透,点点头:“好,具体的事项,我与将军议定后,我再同你找时间再议。” “那小人先告退?”童掌柜识趣,见一同来的还有秦掌柜,便想避开。 “不急。” 苏宛轩转向秦颖儿,只见她身形高挑,窄袖利索地扎着,安静地听完她和童掌柜的对话,见轮到自己,对苏宛轩福了福身:“郡主,想必您也知道,我的铺子和童掌柜的不一样,成衣铺客源少,我如果不是家中开绣房,可以拿到比较便宜的好布料,恐怕开不了太久。” “既然如此,那你有没有兴趣改成上门定制?” “但我并没有这样的关系,能够接触到贵女命妇。”秦颖儿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说下去。 苏宛轩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顺着她的话道:“我也没有这样的关系。” 秦颖儿是做女服生意的,不会不知道贵族圈中的八卦,云安郡主婚前就因为郡王的行事,导致她长期游离在贵女圈之外,接着她十五及笄,奉旨成婚,下嫁以后这三年,又闭门不出,几乎已经被上层社会达官显贵们遗忘。 “但不开始改变,就永远也没有机会。”苏宛轩似自叹似开解,随后眼神坚定望着秦颖儿:“秦掌柜,你说呢?想不想同我合作,寻求一些改变和机遇?” 秦颖儿心头一动,想当年她也是放着家中好好的绣庄不去经营,反而一门心思要做成衣,好在爹娘宠爱她,夫家也还算和气,这三年间虽然没赚到什么钱,就当是历练了,她作为商贾之女,寻利投机,倒还真被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郡主说得心动了。 她是一个爽快人,加上童掌柜也点了头,她便笑道:“不瞒郡主,我亦有此寻变心思,既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 “好,童掌柜这边需要我和将军议定后再找你,除此以外你的药铺正常经营即可。” “至于成衣铺,要改变的地方非常多,但好在我和秦掌柜商量即可,所以接下来一个月里,铺子留给伙计照料,秦掌柜明天请过府来给我和将军定制几身春夏常服如何?” 两位掌柜点头称是,苏宛轩见天色不早了,便让她们趁还未宵禁,速速归家。 由玖樱揉了揉坐酸的腿,外面天色渐晚,苏宛轩点着最后一份裕兴斋的合约,打定了主意。 前厅,夏槿言终于在宵禁之前回到将军府,却没想到吕英在府中等了他这么久。 沉默高大的男人走进会客厅,就见自己的白衣副将坐没坐相,倚在小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府中小丫鬟闲话,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倒是他身后的夏集规规矩矩地行礼,显得他更没规矩了。 “中郎将。” “夏将军,你的郡主娘子,好生怪异。” 夏槿言没想到吕英一开口就提到苏宛轩,不由得眉头一跳,有些无奈:“怎么你今天来就是找借口见郡主吗?” “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吕英唬了一跳,一副你可别冤枉我冒犯贵女的样子,连连摆手:“是你娘子召我去的啊,喏,就在那栋小楼。” 夏槿言很想知道个中原委,偏偏吕英住了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瞅着他,一看就是故意的。 “哎,将军,这天色已晚,我一会还要去宵禁当值,你看我等了你这半日,是肚中一点油水也无,你看?” 夏槿言头痛,受不了他的聒噪,很想赶人。 “吃完赶紧走!” “哎!夏集,快去传饭!”吕英笑眯眯地,转向一旁的小丫鬟:“劳动妹妹再去帮我盛杯热茶来。” 左右仆从支开,不羁青年敛了嬉笑,问道:“查得如何?” “明面上的确认了,那伙计是替兄弟当值,承认一时糊涂,见那仆射之子一大早就迷糊,生了念头。” “和上面的毫无关系?” 夏槿言摇摇头,“目前看没有,还需要继续暗中调查。” 怕仆从回转,两人迅速谈完了正事,吕英想起一开始没说完的话,笑道:“今儿下午,我一进那楼,哎哟我想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能折腾的,香风透珠帘,进来个美人,二话不说就要跟我解约。” 见夏槿言一脸迷惑,吕英接着道:“你的郡主娘子,怪就怪在,明明自持郡主贵女身份,又要接见外男,弄了一个珠帘,当真别扭。” 这话里的调侃之意太张扬,夏槿言面上一沉,上前掐住吕英的手臂,低声道:“吕副将这话什么意思?!” 吕英臂膀一抬,两人默默角力,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清斥:“背后说人是非,这难道就是吕将军为客的做派?” 夏槿言瞪他一眼,走过去把门打开,高大的身躯虽然微弯行礼,但依旧将苏宛轩遮掩得严实。 “郡主......” 苏宛轩挥手,示意他让开,夏槿言侧身,他身后被抢白的年轻将领,面上虽然尴尬却一副老子就是说了做了的倔强表情。 “那我倒要请教吕将军,您见陌生男子不需要隔着珠帘,我见陌生男子却需要,将军以为,这是我的错吗?” 吕英本以为她会以郡主身份下达惩罚,或者让夏槿言代为处置。 没想到她却有此一问,不禁让他哑了火。 苏宛轩原本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她呛了一句,转头便对夏槿言道:“我来找将军,是上午父亲把他和我名下的田庄商铺都还给了我,我下午已经和两位掌柜商讨了一些事,其中有一位泰康药铺的童掌柜为人宽厚善良,我想同将军商议,以后鸦羽卫将士的医药,可否从泰康药铺统一购置?” 夏槿言讶然,涉及苏宛轩娘家私事,当着吕英的面他没有追问,只思索片刻,应道:“当然可以。只是郡主有所不知,鸦羽卫将士多出身低微,恐怕很难能购买较好的金疮药等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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