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华俸手中那一枚莹白的游鱼玉佩上。 全场一片寂静。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思考着一个问题——时墨与华家嫡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感受到全场诸位明里暗里的打量,时墨的面容沉静如水,乌眸漾出隐隐的笑意。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华俸,一字一顿道:“华俸的性命,犹如我的性命。敢伤她者,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眼见时墨虽然眸中含笑,但周身萦绕着阴鸷愠怒的气场,聂哥不禁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齐术冷冷地睇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聂哥,犀利点评道:“天府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瞧,路走窄了吧。” 聂哥心乱如麻,又被齐术言语嘲讽,登时不耐烦起来。他刚想出言恐吓对方几句,便听见手里的另一位人质盯着他,语气不虞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齐大人放了!” “老子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的烫手山芋!”聂哥狠狠啐了一口,怒目圆瞪地看着齐术,恶声恶气道,“今儿个算你小子好运,有她给你撑着,要不然老子定要把你这满口酸气的书生打骨折了!” 说着便抡起手臂,一把将齐术扔到旁边的水坑里。 齐术猝不及防,直直摔了一个狗啃泥,溅起一尺高的水花。 宁辰安远远瞧着,不合时宜地扑哧一乐。 接着他转念想到齐术劳苦功高,自己这样冷不防一笑,难免有些不识抬举看人热闹,又赶紧压住上扬的唇角,做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冲着刺客大声斥道:“大胆贼子,竟敢挟持世族女子,威胁皇子重臣!” 聂哥见所有人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转移到自己身上,心下一喜,暗道良机在手。 几名刺客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向宁辰安挪去。 时墨等一干人的心思全数系在华俸的安危身上,对身后发生的动静毫不知情。 唯有谢汐岚的耳尖微微一动,美目一凝,猝然回头看去,惊呼道:“三殿下,小心偷袭!” 须臾之间。 三四名刺客跳至半空,朝着宁辰安的面门射出暗藏的毒针。 宁辰安惊惶舞刀格挡,白光连成一片肉眼无法捕捉的密网。 只听无数叮当声响起,毒针被刀刃悉数弹回,急速飞向四面八荒 。 周围皆是一怔,眼瞧数十根闪着夺命微光的毒针飞散而至,赶忙挥动刀剑自御。 场面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刺客们眼瞧着毒针不成,又祭出几枚毒镖。镖尖刺破雨帘,挟着冰寒划向宁辰安。 铛铛! 银色的刀光闪落,谢沄岄和谢汐岚眉头紧蹙地冲到宁辰安身前,拼力御刀扭转毒镖的方向。 刺客们仍不死心,接连抛出无数毒器砸向宁辰安,试图用数量取胜。 侍卫们将宁辰安与谢家兄妹环环围住,刀光剑影之间扭转乾坤,只见无数泛着微光的暗器在巨力之下改变方位,直直飞向四周。 然而,他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齐术与华俸并不在他们的包围圈之内。 处于战场边缘的华俸齐术与聂哥,眼见着无数毒光四溢的暗器如流星雨一般从天而降,霎时呆若木鸡。 聂哥肝胆俱震地望着这一幕,低声暗骂道:“天皇老子的,捅马蜂窝了。本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丫的竟然偷鸡不成蚀一把米!” 他再也顾不得挟持人质,随手将华俸往地上一丢,脚底抹油瞬间消失在原地。 被扔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的华俸:“……” 被丢在水坑里痛得倒吸气的齐术:“……” 突逢变故,他们措手不及地看着扑面而来的毒针毒镖,心灰意冷地等候命丧黄泉的时分。 华俸默默抱紧脑袋,害怕之余竟胡思乱想起来:“我一定不能被毒针扎了脸毁了容!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我坚决不要肿成猪头去下葬!” 可是针刺镖戳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听见身前刮起了一阵狂风,长剑御空的呜猎声飒飒响彻天际。 她怔忪地放下手臂,恍然抬头看去。 一道灰色的身影,手握二尺长剑,宛如神明般立于她的身前,剑尖所及之处皆是眼花缭乱的光芒。 长剑在雨水中冒着缕缕青烟,剑刃析出点点青灰,时墨迎着破空划落的毒器,携带惊雷排海之势,卷起刺破苍穹的凌然剑气,为华俸与齐术立起一堵剑意浩荡的屏障。 少顷,密集如骤雨倾盆的毒器纷纷落地,激起无数水花。 刺客们见状不妙,无奈只能放弃进攻,急速后撤融入一片夜色之中。 华俸劫后余生地瘫在地上,一时间无法开口。 齐术知晓自己能死里逃生是拜华俸与时墨所赐。他稳了稳心神,勉力从地上站起,一步一喘地走到华俸身旁,吃力地扶起华俸,诚恳谢道:“齐某多谢华小姐和时公子救命之恩,此生无以为报,若你们今后有任何困难,尽管向我开口,我定当全力以赴 。” 华俸一脸空白地看着齐术,愣愣地点了点头。 她转头看向静静立在前方的时墨,心中五味杂陈,只想赶快与时墨说上几句话。 齐术见状,咬牙搀着脚底虚浮的华俸,二人一步一顿地走到时墨面前。 时墨面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看着华俸一言不发。 华俸眼眶一热,樱唇微微颤抖,语带哽咽地开口道:“你怎样?你还好吗?” 时墨目光复杂地回视她,漆黑的瞳仁里闪过点点泪光,沉默地点了点头。 华俸顿时泪如雨下,情不自已地一把抱住时墨,号啕大哭起来。 九死一生的后怕,舍命相救的感激,难以自抑的心动,束手无策的彷徨……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令她一时之间无法言语,只能伏在温厚的胸膛中,紧紧抱住眼前人,用泪水释放心中难以言说的感情。 华俸在时墨怀中哭得昏天黑地,齐术和周围赶来的人却瞧出些不对劲来。 华小姐哭得这么伤心,时公子怎么还是一动不动地拄着剑,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地由着她哭呢? 低声安慰呢?温和回抱呢?柔情一笑呢? 他怎么统统都没有啊? 可不会是个二愣子吧! 他这么呆,大家也不好鼓掌庆祝啊! 众人神色莫辨地抱臂围观,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思索起来。 难不成是时公子害羞了? 啧啧,年轻人,脸皮还是忒薄了一点。 时墨被华俸紧紧抱着动弹不得,只觉得头晕眼花血气上涌,伤口被勒的生疼。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不让眉心紧皱,深吸一口气,试图开口说些什么。 谁曾想,他还未张嘴,肺腑处突有一股怪力直冲而上。 众人只见时墨身子猛地一晃,倏然向前一倒,嘴唇一张,从口中喷出大片暗红色的鲜血来。 大家皆是一惊。 糟了! 时公子这哪里是害羞!人家分明是中了剧毒了! “快!快叫御医!”齐术着急忙慌地嘶吼道。 “把随行的三个御医全带过来!”宁辰安撕心裂肺地补充道。 “我们去把山庄的药师叫起来!”谢汐岚一把扯过呆若木鸡的谢沄岄,急三火四地拉着他往外跑。 华俸惊慌失措地看着时墨摇摇欲坠不省人事的模样,吓得肝胆俱裂,忍不住尖叫道:“时墨?时墨你醒醒啊!你怎么回事!” 大内侍卫们赶紧上前托住时墨,足下生风地往宁辰安的住处带去,边跑边喊道:“华小姐,您切莫心急,三殿下带的御医都是顶呱呱的,包治百病,不会让时公子有损分毫的!” 华俸焦急地狠狠跺脚,提起衣袍小跑着跟在后面,边喘边问:“那,那些御医,治疗中毒怎么样啊?” 跑至远处的侍卫们迟疑不定的声音悠悠飘来:“这个……啊这个嘛……那个……要看中的是什么样的毒了,才好对症下药嘛!如果是一般的毒,肯定就没大碍的,药到病除嘛!” 华俸想到那群刺杀宁辰安的穷凶极恶之徒,心下一凉,颤声问道:“那如果是致命的毒呢?御医能治好吗?” 侍卫们霎时闭口不言,继而顾左右而言他:“……啊!三殿下的宅子就在前面了,兄弟们脚速提起来!” 华俸见状,顿时小脸煞白,呼哧呼哧地跑了几步,力竭不支,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紧跟在她身旁的齐术一看,叹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快把华小姐抬进偏房!赶紧匀出一个御医给华小姐瞧瞧!” 宁辰安跟在齐术后面忙成陀螺,在宅子中忙里忙外派遣人手。 半晌过后,宁辰安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住匆匆路过的齐术,认真端详了半天,语带关切道:“你脖子后的伤要紧不?我叫个御医给你瞧瞧?” 齐术淡淡地瞥了一眼宁辰安,漠然道:“无妨,要出事早出了。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看来是没啥大碍,不用管了。” 难得热心肠一次却被冷冷回绝的宁辰安:“……” 是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看宁辰安不顺眼很久了的齐术:“……”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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