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街道两边,冒出新芽的老槐树枯枝通通一夜间繁荣起来,日光在树木枝丫间穿梭,几道铃响打破老胡同的安宁,轮胎卷着满地的落叶往前清早的胡同人烟稀少冲。 三辆自行车里,以林别惜为首,,她张开双手迎着风,两脚自如瞪着自行车往前冲。 “林别惜,你体力也太好了吧!”自行车一辆接一辆停在林奶奶家门口,雅音把刹车蹬下来,说话还小喘气,“说好的早起锻炼,变成我和林狗的追逐赛了。” 林砚摸了把额头的汗,双手扯了扯胸前已经湿透的T恤,扇风似上下扇了扇,腰腹间的肌肉轮廓也若隐若现,“就是,我俩到底谁是体育生。” 两人同时看向淡定自若的林别惜,修身短t外还套了件敞开的衬衫,光滑紧致的脸蛋一点汗意都没有,除了双颊间那点增色的红可以看出来她是运动过,风一吹把她身上的香味儿散开,竟是清新的花香。 高马尾一点儿没散,吹落的发丝也被风眷顾,衬得她和周围不是一个次元。 林别惜嘴角扬起,耸耸肩回应了个“天生如此”的骄傲笑容,甩着手臂迈大步子走进了室内。 林砚和雅音对视了眼,同时脱口而出,“这他妈就是铁血女战士。” 林奶奶早早让陈既准备新鲜蔬果和甜点,备在主厅。林别惜一蹦一跳到林奶奶房门,攀着门框往里探,深吸了口气拖长音大喊:“奶——奶——” “欸欸欸!”回应她一声捂胸口的笑声,嗔怪地看向她,却又满脸笑意,“快过来。” 林别惜小跑到她面前,这才发现林奶奶手里勾着毛线,她向来精通手工,早年中医事业忙碌,退休后便一心一意摆弄这些以前没空做的事。 手中勾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心形挂件,由多个绣球结缠绕编制在一起,彩线编织使得心结挂件变得更日常。 林奶奶把线剪开,递给林别惜,“我记着你以前老是念叨想要奶奶给你编个挂件,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她这会楞楞接过来,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喜不喜欢的概念,只是心中那股跌宕起伏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安宁,双眼泛酸。 只有奶奶还记得她以前的遗憾,默默的想要帮她弥补。 廖春竹女士年轻时是林奶奶的学生,从南跨北,独自一人来到遥远的津市跟随林奶奶学医。中医本就博大精深,能坚持学下来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她以研究生的身份一边在津大读研,一边跟随林奶奶恶补。 生下林别惜后,她重心转移,渐渐发现自己没法顾全家庭和事业,心情郁闷,常常在陪林别惜练琴时用花绳打各种各样的结。 记忆中,距离大院边上的一间房子是奶奶开的中医馆,妈妈离世之后,这间中医馆也跟着一并关门大吉。 年幼的林别惜不用考虑成年人的世界会面临什么,她只用安安心心当一个快乐的小孩,遇到什么事情会有人来给她买单担下一切。 她只是觉得妈妈的情绪仿佛比以前更沉重,一如愈加长而堆叠的结,想要解开,却不知何时才能解完。 妈妈悲悯的语气至今仍在她心头徘徊,“妈妈希望你的人生永远不会有结,你要一帆风顺,海翻滚得再高,前路再艰险,都不会阻挡你。知道了吗?” 直至迈入成年的坎,林别惜仍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她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跟她说这些,像离开人世前的暗示,像离开后留给世人困惑的谜题。 廖春竹女士走的时候,林别惜14岁,并不是牙牙学语的儿童,也不是对生死离别没有概念的小孩,可林致风还是选择了天真又残忍的方式告诉她,妈妈只是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旅游,等她长大了就会回来。甚至都没让林别惜见到她最后一面。 林别惜有时候会在深夜笑话自己和林致风之间安慰欺骗自己玩的这个无聊游戏。 妈妈的离开太突然太没有预兆,而事情却草草结束,不走漏一丝风声似的瞬间平息下来,大概是悬疑剧悬疑小说看得多了,她在梦里总是梦到各种诡异事件将廖春竹女士卷入其中,她是个旁观者,亦是个不出手相救的间接罪犯。 心形结在她手里安安稳稳的放着,那些年想东想西空掉的一颗心,在此刻好像有了安放之处,换上了一颗崭新的心之后,她也成为了一个崭新的大人。 “奶奶,你知道妈妈那枚戒指在哪吗?”林别惜骤然想起那枚缺失的戒指。 “你爸妈定情戒指?” “嗯。” 林奶奶思索了会,认真回她:“当年检查你妈妈仪容时就没找到那枚戒指,可能是丢了。” 林别惜心底猛跳不止,她那天分明在林致风的房间看见了,照片里是林致风和一男一女,女人的肚子微微隆起,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手上明明戴得就是妈妈那枚细金戒。 这场无意的套话宣告失败的似乎是她。 林别惜走到主厅。林砚和雅音围着鱼仔逗它玩,林别惜把两个结递给两人,如风过境,一溜坐到沙发上。 “我问你们个问题,”林别惜摩挲的手背,“如果一个男人,明明有喜欢的人了,却爱而不得,转头和另一个跟他白月光长得很像的女人结婚了,甚至在发妻死后,还看白月光的照片回忆过往,你们会怎么办?” 林砚摆手呵呵一笑,“你这编故事呢?怎么可能这么狗血,是我的话肯定要和白月光结婚。” 雅音赞同,“咱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在感情这事上委屈自己,我也投白月光一票。” 林别惜无语白了眼,“重点是这个男人,他很渣啊!他女儿当面问他,他还在嘴硬说自己喜欢的是发妻。” 空气停滞十余秒,林砚和雅音同时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转回去看向林别惜,“我真是看错人了,他长得那么帅,也有追珩的几分姿色,没想到也是个渣男。”雅音郑重其事,“心心,我懂你的意思,你不过是怕让我们知道这个事情会丢脸,没关系,如果他是渣男,我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好啊,是那天那个男生?我现在就把津市翻个底朝天把他捞出来沉河!”林砚和雅音碰了个拳。 林别惜扶住额,决定放弃和他们的交流。 “我说他怎么那么主动,你想想,他是不是主动了一段时间后就不主动了?说明他就是在钓你啊!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收网,慢慢的就变成你主动。”雅音细细分析。 林别惜也在这刻被她带偏思路,全然忘了渣爹,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但她这个人的行事方式不就是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么?有来有回,谁都不亏。怎么就和钓不钓扯上关系了。 然而这两人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继续带偏她,“要我说,你就去试探试探他,你会发现他肯定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而是端着架子,对你爱搭不理,甚至还可能——” 林别惜警觉,“可能什么?” 雅音把手抬至眼角,大拇指和食指张开那刻双眼也瞪大,“出言讽刺你。” - “啊切啊切……”追珩在持续不断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实在无法再在烟灰缭绕的七氲二层待了,急急冲出来,鼻子和嘴巴都吃了一嘴灰。 “祁陌,你有这么急吗?”他转身看了眼刚收拾完行李第二天就被祁陌叫人来装修改新风格的卧室,灰尘飞扬得到处都是,捏了捏眉心喊话。 祁陌悠悠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次给我的分析表,非常有用,我在虚心去看了隔壁的探店帖子后,发现同视角的房间被他们改成了私人party包间,既然如此,你呢也不在这住了,为了兄弟的事业着想,你就委屈一下。” “对了,你和那小姑娘怎么样了?昨晚说有正事干,什么正事能比你终身大事重要?” 追珩瞥了他一眼,情绪没半点涌动,“我对她不是……” “不是什么?”祁陌把头侧过来,一如在末桔书店时林别惜弯腰侧头看他的样子。 他蹙眉把人推远了,下意识说了句,“学又学不像。” “你他妈是不是我亲兄弟啊,我废了大价钱整改,结果你说我学不像。”祁陌急了。 追珩一时噎声,“我不是说这个。”老大粗三的爷们心思自然不会有从小观察人心的他心思细腻,他不想多说,“行了行了,我晚上的飞机,回家一趟。” 祁陌没留人,拍拍身上蹭到墙上的灰,摆摆手跟他道别。 追珩打开手机,发现讯息新增了不少,他目前的微信是新换的手机号,加的人很少,通过其他三位练习生的好友通知后,对话框往下挪了好几个。 他下意识点进了第一个。 当初为了探寻为什么看不到林别惜朋友圈这事,特地给她标了个置顶,保证能第一时间打开她朋友圈主页,后来发现不仅是看朋友圈方便,连聊天也能第一时间回应,干脆就一直保留。 两人的聊天界面都还停在前一天。 追珩打了几个字想要发送,指尖停顿,又按下了删除。 当练习生满打满算八年,他身边围绕的女生,都是远远看着他,在圈外支持呐喊。而讨厌他、觉得他的热度是营销上来、背后有资本追捧给他泼黑水的人,大部分都是躲在键盘后,对他来说和虚拟无差。 而林别惜呢,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认识她,以为她讨厌他,主动接触她。 这个动机在男女之间的相遇看来,并不真诚。 算了,再忍忍吧,他想,等到了夏屿岛,他们彻底敞开心扉,到时候摊牌,也不迟。 对面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心紧了紧,停留在两人的界面,一直到那个标识消失,还没有收到一条消息。 ?? 他的想法是不是又出错了?需要转变一下想法吗? 范沉的消息打断他的思路。 多吃饭:[好久没来滑雪了哥,来不来?] 多吃饭:[再不来废了,把你踢出退伍。] S+:[参加了个节目,拍完最后一期归队。] 多吃饭:[行,雪场等你。] 到江御湾时室内空无一人,桌上有张纸条给他留言让他自己随意吃点,晚点回。他换了身宽松的运动衣,岔小路一路小跑。 他没什么目的地,津市上午的温度还不算高,他跑起来身侧有微风,从袖口和衣服下摆钻进来,风一吹,汗也凉下来,整个人越发清爽,越跑越快。 不知不觉跑进了胡同深处,面前这家冒似是大户,虽然边上都是四合院,但这家从外表来看装横气度就和边上隔开了个层次,看起来更有年龄沉淀的古韵。 门前贴的门神图,莫名让他想起初见林别惜时在她门前看到的那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那时还以为她在内涵他。 想到这,他低头抬手用手背蹭掉鼻尖的汗,嘴角勾了勾,打算继续跑。 在他决定转身离开那刻,大门蓦地“吱呀”一声,推门人的面容一点点在他眼前展露,高高扬起的马尾,俏丽的神情,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林别惜推门的手也僵在门上,两人的视线比当日的温度还要炽热几分,带着探寻和好奇之意如水如火交融在一块。 他们之间的相遇能不能有一次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她利落跳出门槛并快速反身把门拉上,将两个沉迷于逗猫的人隔绝在门外,下了台阶一步步走到追珩面前。 “你——”林别惜安慰自己,你可是勇士啊,怕什么尴尬,顺势挤出一个笑,开玩笑似说:“你不会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吧?” 追珩跑了一路,发丝没有因汗黏在一块,但风一吹还是把他的头发吹乱,额前的发往上翻起露出更英气的额头,眉眼也在这一刻变得更清晰,额侧和脖颈的汗顺着肌肤纹理集结成水珠悄然流下来,上身的白T没被汗浸湿,但又极其懂事的随风描摹他的身材轮廓,若隐若现的胸肌和腹肌都让他看起来有种超出年纪的成熟感。 然而,视线上移看他的脸,这明明就是个正值青春的好好少年嘛! 林别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没等到他回话,就见他抬起手抵在额头,低头无奈地笑了声。 她没再注意他张阖的嘴唇,反而是一眼锁定他手上的细金戒,好奇、惊讶瞬间凝结扭着她的心,面色在那一刻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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