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别惜此刻挺不想承认什么脸红定律,但在一晚上接二连三被迫遭受喜欢洗脑后,她那点愧疚心思和被调侃的不好意思混杂在一起,耳根发烫,像发烧了似的。 她盯着屏幕里爱啊喜欢啊的字眼,缓缓往后一倒,陷入柔软被窝里,抬眼正对窗外皎洁的月亮。 今晚金星伴月,月弯似钩子,一颗小白点伴随左右。天色因空气污染远处显现些调色盘也难以调和的粉红。 怎么就,躲不开和追珩的纠葛呢? 明明他们都没有彼此正式见过面,却时常听见对方的名字。在学校里,他们都是老师口中赞不绝口的好学生,在校外,她是个不追星的普通人,甚至是对追珩没有好感的对立方。追珩对她是什么想法,她无从得知。 毕竟他那样从小就受够追捧的人,走到哪都不缺女孩子的爱慕。更别说,她只是以老师的口头转达,单单一个名字的形式传入他耳中。 她怎么可能去探寻别人的想法,自己高中时传入耳中的传闻那么烂,说不定追珩还觉得她只是一个成绩好但是事儿多的调皮精。 林别惜泄了气,举起手机敲了几个字。掀开被窝卷了进去,睡一觉起来,签名可能就从天而降了呢? 对方没再回复,她还是坐了起来,按捺不住心底那点痒痒麻麻的心,点进了微博。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追珩作为还没出道的练习生,拥有完整的超话体系、官方粉丝大粉和站姐就算了,相关词条更是多得出奇。 单是搜追珩二字,跳出来的相关搜索就足够滑十来页。 他的知名度好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尤其是今日份热搜里,「追珩回归」,后边附带的爆字,也红得惊人。 林别惜颤颤巍巍的点进去,广场时不时翻新,粉丝仿佛在这一晚全都浮出来了似的,如果雨后春笋,遍地冒尖。 她一直以为他的人气是营销来的,看样子是她错怪他了,明明就是实打实的拥有强大活人铁粉团的流量小生。 其中有一张图,拍出了他的整体轮廓,站在其余三个练习生中,气场仍然不输。拔尖的身高和看起来肩宽腰窄的背影,以及浑身透露出来的少年人那点轻狂不羁,活脱脱的糊图美人。 难怪这么吃香,外形条件确实很能打。更何况他才十八岁,都说男人年纪越大越有味道,他还未披上年纪增长的成熟外衣,就已经这么拿捏人心,年纪再长点……估计狼言虎语就会如雨直下,淋得人呼吸焦灼。 她没再固执待在广场,退出来点进了超话。发帖还得关注? 不情不愿的关注了发了条帖子。 「大家好,请问谁有追珩的签名呀?价格好商量,急求。」 大概是追珩今晚挂热搜的原因,热度在,她的帖子瞬间被粉丝盖满楼。 一楼:[我有,但我不出,追珩都要回归了,你以后可以等他出道了去接机或者活动现场找他签名。] 二楼:[看等级你是新粉吧?眼光不错,好好做任务,说不定升级了能当大粉,到时候自然有机会。] 林别惜在这条停留了下,回复她:[请问要怎么做任务呢?] 对方也秒回:[每天打卡,给他投票,评论转发他的微博……太多啦,你去搜教程。] 林别惜搜完教程回来脸一黑,他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当明星这么麻烦,自己做任务去啊! 继而看了眼楼中楼那些安利图和夸奖词,僵着脸退出超话,下一秒,长按微博键,点击了卸载。 给他做任务?这辈子别想了。 她起身翻出了压在柜子里的小箱子,又废了点力气把最底层的那一份珍藏了好几年的玛莎·阿格里奇和妈妈的合照拿出来,背后还有她的签名。 她是廖春竹女士最喜欢的钢琴家,也知道她对妈妈来说的意义。既然她间接弄丢了人家偶像的签名,那就把自己珍藏的签名送给他吧? 林别惜点开追珩的聊天界面。 数星星:[摊牌了,那个朋友就是我。明天有空吗?送你个东西。] 追珩在车上嘴角扬了一路,甚至不自觉发出来的清浅笑意引来了祁陌的停车转头注视,他都没意识到。 “发春了还是中邪了?见到我就哭,一看手机就笑是吧?”祁陌嘿嘿嚯嚯了几声都没人应,最终反着身去扒他手机,这才被推开。 他眼中还带了点朦胧的笑意,语气也格外温柔,“怎么了?” “我说!”祁陌大喊了声,“你他妈发春了?笑笑笑,喊你几声都不应。” 追珩这才收了笑,捏了捏眉心,“到了?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随即开了车门潇洒走远,只余留“哐”的一声给祁陌自我发作。 “今天这么有良心。” 夜色渐深,他低头看着那几行字,嘴角的笑依旧难以抑制。先是臣子决给他发了张图,质问他有一张合同是被狗啃了吗?正好合同签名的地方不见了。后是林别惜给他发的那句,丢了偶像的签名。 追珩瞬间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傻不傻。 从她那副反常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肯定是误会了,但是作为男生那点喜欢逗她的心思抵不住,事实证明逗她确实很有意思。 他解锁了大门,推开门进去。同时回复她。 S+:[随时有空,地点你定。] - 清风漫过窗杦,白色纱布带着尾部的蕾丝边一并往房间里飘。林别惜的头歪向窗侧,被这么一挠,鼻头酥酥麻麻,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顺势掀开脸上的“面纱”,脖子也梗向一侧。 “老爹——” 她下意识就冲下床开门朝楼下喊了声。 林致风端着早餐盘站在客厅,猝不及防抬头,对上林别惜哭脸的表情和歪着头的脖子,大笑一声。 “哎呀,这下成歪脖子美女咯!” 林别惜试图往反方向扭了扭,“嘶”的一声疼得她快哭出来。半捧着脖子下楼,走到林致风面前,“老林头你快帮我正正,我今天还得出门呢。” “你这正不了,得叫你奶奶来,我先去上班了,实在不行你去医院看看。”林致风抬手看了眼手表,急急捞起块煎饼,往外走。 同时,她手机叮咚一声,“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爸!”林别惜无奈跺跺脚,又因脖子小蛇似的嘶嘶叫疼。 昨晚林别惜把时间地点发给追珩后就沉入了梦乡,以至于被子都没盖上,半夜冷醒了稀里糊涂的勾被子,头卡在了书桌和床的缝隙之间。 她艰难吃完早餐,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清醒勾勒出她不需修饰就精致的面庞。林别惜属于骨相美人,标志流畅的鹅蛋脸,一双生得灵气会说话的眼睛,饱含着情绪,时常被雅音吐槽她看谁都深情。 除了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发丝,佳人初醒的慵懒和娇俏浑然天成。 窗外日光从纱窗照进来,打在她肩颈,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安慰道:“歪脖子美女也是美女啊!” 追珩起了个大早,为了避免有不良记者跟拍,臣子决的车头晚就事先停在七氲酒吧楼下。他包裹严实下了楼,在车上把新合同递给臣子决。 男生眼里淡然,似是早已做好准备,口气强硬,“这是最后一次,我欠他们,不欠你。” 臣子决先接过看了几眼,没第一时间回应,几分钟后把文件集合在一块,用金属夹夹好收进了抽屉,这才缓缓把车窗玻璃降下来,干糙但有力的指尖掰动打火机,轻响一声点了支烟,送入口中闭眼吸了口,往窗外吐了口白雾。 “追珩,我其实很欣赏你,但是你,太年轻。年轻气盛我可以理解,但不要自恃功高,做长辈的给了你什么机会,你俯首道个谢,老老实实接下就行,不要总是反抗。你要做运动员,难道这个节目不会给你涨热度?” “我不需要这个热度。”追珩低头轻笑声,语气愈发沉闷。 “所以我当时请了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你是怎么做的?背着我联合汪洁解约?”臣子决夹烟的手搭在窗外,因情绪起伏手也不自觉摆动,烟星子随车速簌簌汪下坠,部分烟灰被风吹到后窗。 “我干不了这行了。”追珩声音渐轻。 少年之所以是少年,因为他们永远拥有重头再来的勇气和无畏,带着一腔热血迸发,拼得头破血流也能果断的站起来。 追珩需要一个时机,而滑雪是让裂缝彻底开辟成一条新道的转折。 “我都说了那是一个意外意外意外!对方都没有找你追责,你也是受害者。如果你现在如果还是过不了那个坎,我——”臣子决干脆把烟掐了,转过头面对面和追珩说。 然而他对上的却是追珩那双泛红的眼尾。 崩紧的眉头和无形握紧的拳头以及手背突出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无不说明他正处于纠结万分和自我挣扎交错翻涌的高峰。 “好,我不提这件事,最后一期拍摄之前,你必须得给我摘口罩入镜。” 臣子决语气松下来,“他们三个不争气,机会我不是没给过,出不了道并非我一人造成。” 追珩收了情绪,整个人又变得冷酷无情的模样,“前面高远街停车,我在那下。” 他看了眼手机新弹出来的消息,嘴角扬了扬,眉间松落。 臣子决面色一僵,“你恋爱了?” “这不关你的事吧。”追珩摁灭了手机屏幕,侧头看向窗外。 臣子决追问:“薇薇喜欢你,你没忘吧?”见他没回话,“节目播出之前,我不希望因为你传出什么恋爱绯闻而带偏节目效果。” “怎么?合同签了还不行,臣总还想让我当你外甥女婿?”追珩嗤笑声,双眼漆黑如墨,像是把对方话里的污浊都收入眼底,“我是以素人身份上节目,谈不谈恋爱是我的事。” 车门合上那刻,他走到臣子决边上,低了低头,桀骜得不行,“合同我这有备份,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得负责,您说呢?” “还有,我不喜欢季薇,这事我跟她明说了,如果她不好意思告诉你,那我作为当事人再跟您这个长辈说一遍。” 话说得锋利,笑得却痞。 话落正着身板转身离开,余留下的少年清风混着他的烟味和自以为盘算了所有人的精明,一并冲入他鼻息,呛得猛咳。 “臣总,还要找他吗?”司机看着追珩那劲松般不屈折的背影,小声问。 臣子决抬手制止,“不用,他知道怎么做。” 林别惜约的地点是高远街中心大厦后的书店,店隐匿在红墙绿瓦之间,有一个直立的台阶可以攀坐到屋顶。 现在是工作日,人流不多。据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追珩这人包袱有点重,头上总是戴着顶帽子,且每次都跟随穿衣换着搭,都是些小众高奢牌子,有的甚至不能单买,要搭着其他一起买才行。 家境、品味都还不错。 这是她通过相处总结出来的一点小信息。 可这有什么用啊!!如果他什么都不缺,那偶像的签名不是更珍贵了。 想到这,她心情又复杂起来。 休息区边上有用餐区可以点单,店员小哥时不时上前给她递杯水或是菜单,她微笑点头说自己在等朋友。然对方依旧喋喋不休,甚至有想要坐下来和她聊天的意向。 她那点耐心被消磨,刚要开口拒绝,就见玻璃门被推开,熟悉身影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一眼看出她窘迫,语气柔得如冰天雪地里淌的温水,“等很久了?” 林别惜侧手撑着脖子,“没,刚到。” 店员悻悻走开,追珩在她对面坐下。 她选的位置正靠玻璃,隔窗能看见整条街道,显而易见他不愿意露脸了,只是摘了帽子,头发是像是早上刚清洗过,吹得蓬松但顺毛,比往常看起来要好相处。 “我昨晚睡觉落枕了,现在只能歪着头和你说话了。”林别惜收回视线,笑着调侃他,“大明星,我们是来吃东西的,你不方便摘口罩吗?” 然而这话一脱口,追珩眉心一跳,怔然万分,瞳孔那瞬间的放大后视线也一直停留在林别惜身上,像是探寻她话里的含义。 林别惜见半晌都没人回话,抬眼看他,“你怎么了?” “没……没有。”追珩把口罩脱下来,明白她只是在笑话他,要不昨天去蓝爆被拍,他不会这么紧张,前几年没露脸,现在戴着口罩反而生疑。 她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喏,你喜欢吃什么。” 追珩面部没什么起伏,但眼睛都写满了惊讶,“你想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林别惜定了一刻没说话,抿嘴把菜单收了回来,“那点你不喜欢吃的吗?想什么呢?” 男生眼里的情绪收了回去,学着她撑着脖子,拿笔勾了几个选项,目光又在林别惜勾选的选项上停留几秒,确认自己记下来之后才叫服务员把菜单拿过去。 等待期间,林别惜歪着脖子把包里的照片拿出来,被塑封完整的照片,虽里边有些褪色的迹象,但看着依旧很新。 她动作缓慢,指尖在照片翻转了好一会儿,才抬到桌面上。 追珩有些想笑,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眼里的不舍多满,如果是水,那此刻已经漫过他脖颈了。 林别惜深吸了口气,确认自己的说辞,把照片推了过去,“鱼仔不小心咬了你的签名,我替它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想了很多办法但追珩的签名有点难得到,这是我妈妈和她最爱的钢琴家合照,背后有她的签名。” 她此刻捧着脖子侧向一边的样子就像个被什么难题困住了的乖乖学生,眉心那一蹙也让人想要用指腹给她推开。 “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应该可以抵扣你偶像的签名?” 见追珩没接,她眨巴眨巴双眼,一面是不舍,本来廖春竹女士留给她的东西就少,一面是内疚,间接弄坏了对方最珍贵的东西。 追珩起身拿起照片,坐到她身侧,干脆流利的动作吓得她也不自觉往里缩了几寸。 他看准了林别惜开着的包口,也珍惜万分地帮她放了回去,这才侧头看向她,“我不是追珩粉丝,那个签名纯属意外,你不用自责。” 林别惜被他这一套毫不留恋的动作惊得懵然一秒,又听见他说。 “把手伸出来。” ??? 要打她手板吗?老林头都没打过她手板。就说他怎么突然一副很大气的样子,原来心思在这呢! 她狂摇头,把手缩到背后。 下一秒,追珩无奈看她一眼,把她右手臂抽出来,一股轻轻柔柔的力道在她手肘窝化开。 她手臂冰凉,而他掌心如点了火把,热流传入她肌肤,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像是被戳中了疏通经络的穴位。 林别惜像个小浣熊,抖了抖浑身的毛,转头看见的确是他的头顶。 追珩一手握着她的手肘,一手的大拇指摁在手肘窝的一侧,不轻不重的摁揉,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睫毛,如重叠的织羽,随呼吸微微颤动,其下专注的神情一路蔓延到高挺优异的鼻,鼻尖落了块光源,瞬间就溜走。 “你……你在干嘛?” 他对她一向挺有分寸,就算是在楼梯间那种狭窄黑暗的地方,紧急时也丝毫不占她便宜。这会儿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她的手肘完全被他的手掌包裹,她一时哑然。 追珩闻声抬眼,但动作没停,“不是落枕了?揉这个穴位可以缓解落枕。” 原来是这样,又是她龌龊了。 那块调皮的光源移动到她脸上,渐渐往她眼中落,左眼受了刺激,她猛地闭眼,头不偏不倚往落枕那边倒,“嘶”的吃痛一声。 追珩也立刻抬头,神情紧张,“我按痛你了?” “没……没有。” “那你慢慢往一边侧头,看看还疼不疼。” 林别惜缓缓侧了侧头,果然没那么疼了,渐渐甚至可以把头正过来了,她眉间跳跃那点欢喜和惊奇被追珩捕捉到。 他如溺了扑面的水花,也溢出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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