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昭元年,四皇子登基为帝,柔然集结大军三十万,趁着幼主登基国内混乱,接连占领了两座城池。 嘉昭帝年幼,但颇有见识,他反驳众臣求和的建议,主张同柔然大战,朝堂上纷纷嚷嚷,最后他毅然任用慕镇掌管户部,调集征战所用的粮草物资。 青竹院,慕晏兰看着眼前的世子夫人,眼前人哭得憔悴不堪:“咱们沈家的儿郎,尽数战死沙场,仅留下他们兄弟两个。南朝那么多将军,这次出征北疆,为何非要让他们去?” 沈毓刚回来的时候,世子夫人觉得他既陌生又可怕,可相处了些时日,沈毓体贴温柔,夫妻往日恩爱的情景浮现眼前,她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 世子性子有些优柔寡断,但从不曾雷越规矩,就连许姨娘也是她为了防着高雪,主动纳的。 如今没有旁人夹杂在其中,两人更胜从前,这是她原先梦中都不敢求的日子啊,可一场大战,就要打破这一切。 慕晏兰:“并非嘉昭帝要求,是夫君他们主动请战,当初沈家军,尽数埋骨于北疆,这是生死的仇恨,他们必须得报回来。” 大嫂哭诉:“可是,我腹中刚有了孩儿,若是……”话还没说完,又哭呜呜的哭了起来。 慕晏兰不想他去,此去漫漫,战场刀枪无眼,若是有个意外…… 她心痛的深吸一口气,“他们定会务无事的,这是我昨日去寺庙求的平安符,给大哥也求了一份儿,恰巧嫂子你带回去。” 自从知道柔然大军来犯,慕晏兰就知道沈寂要回到战场,她拦不住,也不想拦。 两人同床共枕,午夜梦回,沈寂常常会默默望着窗外的竹子,慕晏兰知道,北疆沈家军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世子夫人擦了擦脸夹上的眼泪,“多亏了你想着,我光整日忙着哭,都忘了这回事儿。” 说到这里,每次去战场前,她都要帮忙准备衣裳干粮,这次恰逢初孕,情绪波动大,倒把这些抛在脑后了。 世子夫人走后,慕晏兰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有些失落。两人亲热时,该做的都做了,唯独最后一步。 尤其是柔然大军来犯后,沈寂开始躲着他,哪怕她缠的紧,他也是点到为止,慕晏兰命白术偷偷买了催情的香,成不成就看这一回了。 凡是大事,朝堂非得唇枪舌剑,议论一两个月才能分辨出结果,这次三十万大军压境,仅过了几日那些文臣别落了下风,武将纷纷请求出战。 镇安侯府世代驻守北疆,对于那边的地势军情再了解不过,又从辽东,岭南福州一共抽调了十五万大军,皆由沈寂来统帅。 慕镇特意去了一趟江浙江淮,筹措粮草战马,做好后方战需准备。 做好准备,大军明日要开拔出发,沈寂骑马回到镇安侯府,他先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又去探望了大夫人,最后回到了青竹院。 这时天已经黑了,青竹院院落里,灯笼点着了,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在这春暖乍寒的时候,让人格外暖心。 沈寂久久站在院前,贪婪的看着,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从西次间到正屋,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半张脸,一会儿窈窕身段……哪个影子他都想深深刻在脑海里。 天都黑了,慕晏兰朝外张望,他怎么还不回来。蓦然看见院子里高大的黑影,定定站着,不知道多久了。 视线交接,隔着廊子,仿佛隔着时光的流逝,隔着无数岁岁年年…… 慕晏兰想到第一次来到青竹院,她又骇又怕,只想逃离,后来一次次…他毅然相助,后来一遍遍…他是梦中男子,后来一回回…他是大昭寺小哥哥。 没想到原来的避之不及,成了如今的趋之若鹜。 慕晏兰突然提起裙摆,飞快跑了起来,她笑颜如花,奔向她的少年,她的夫君。 沈寂眼睛湿润,张开手臂,迎接他的小姑娘,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把她拥入怀中,像小时候一样,转了两圈,轻轻晃着。沈寂觉得他的世界圆满了,上天苛待他无父母亲缘,却弥补了他更珍贵的。 回到正屋里,桌子上摆满饭菜,慕晏兰拉着他的手坐下,“这饭我亲手做的,你可要多吃些。” 沈寂看着一桌子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这得准备多长时间,下了多少功夫。他拉起她的手指,果然有一处烫伤,原本纤嫩的手指,起了一个小水泡,他的心缩成一团。 上了药两个人才接着用饭,慕晏兰不停的夹菜,沈寂默默的吃着,看着他来者不拒的模样,慕晏兰估摸着他的饭量,停下筷子,让人把饭菜撤下去了。 慕晏兰从衣柜里拿出三个大包袱,她打开包袱上的结:“这一包是衣服,北疆寒冷,你把大氅带上。春天的衣服晚些给你捎过去。这一包是伤药,都是治好的成药,我在上面贴的标签。最后一包是吃食,这些肉干能放三四个月,若是饿了吃着应饥。” 絮絮叨叨的叮嘱着,沈寂含笑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最后慕晏兰扭扭捏捏,拿出一个荷包:“这是我亲手绣的,不太好看,可你要务必带着,里面还装着我去大昭寺求来的平安符呢。” 沈寂接过荷包,正是他在衣柜里看见的那个绣着青竹的,里面还绣着:寂兰之喜,他小心贴身装进怀里。 慕晏兰羞涩,心中略微窃喜,这荷包里绣着他们两个的名字,想到下一步的计划,她说道:“明日辰时大军开拔,咱们今日早些休息吧。” 沈寂颔首,慕晏兰匆匆拿着衣物朝净房走去,余光瞥见沈寂去了东次间,她给白术递了个眼神。 白术趁着没人,点着了博山香炉,余烟袅袅,一股子勾人的甜香,溢满房间。 沈寂从净房回来,一进门便闻见了这股子甜香,魅惑诱人,他自然知道这不是好东西,还没等他犹豫……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眸望去,女子身穿着薄纱,梳着慵懒的倭髻,随着走动,白皙玲珑的身体若隐若现,“夫君,为何不进去?” 娇怯的声音,勾住人神魂。沈寂拉着她的手,眼眸沉沉的看向她,蓦然把她扛在肩上。 慕晏兰倒栽趴在他的肩膀,一瞬间怔住了,随后她被轻扔在锦被里,沈寂高大的身躯覆下来。 “这香是哪来的?”沈寂鼻尖蹭着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 “我买的。”慕晏兰小声的说,“店铺的掌柜说点了这个香能睡得好,我才…” 沈寂黑黑的眼眸看着她,“这是催情香,不是安神香,以后不可再点。” 不知道是不是催情香起了作用,慕晏兰觉得他的声音暗哑好听,他的气息让人沉迷,她的头微微扬起,主动亲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沈寂绷了一瞬,垂下首反击回去,唇瓣碾转,气息纠缠,勾着小舌翻滚,汲取她的甘甜…… 帐幔轻垂,慕晏兰手无力的从他的脖颈划下来,垂到床沿边,浑身被他的唇舌点燃,整个人如同蒸熟了一般,变成了粉红色,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栗。 轻声的呓语,指尖的力度,慕晏兰迷离,幔帐交缠的莲枝恍惚成一片,蓦然脑海炸开一片烟花,她的脚尖紧紧绷着,莹润的脚趾缩成一团。 在他要抽身离开时,慕晏兰抱住他的腰,“你又是这样应付我,这根本不是圆房!” 沈寂爱怜亲了她一口,“你还小,再等等。” 慕晏兰坚持:“我不小了,过了年我都十七了。” 每次都是这样,等她享受愉悦后,便戛然而止,沈寂在给她留后路,她不想要这种后路。 沈寂按住她环抱的手,哄着说道:“明儿还要早起,我抱你去洗漱。” 没人回话,沈寂沉默的会儿,把她的手从腰间拿了下去,却对上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他慌张的说:“可是刚才弄疼了?” 慕晏兰不说话,含泪看着他:“你是嫌弃我,还是你不行?” 沈寂顿时头大了,“自然不是,你太小,容易伤到。我马上就要去北疆,时间来不及,等我回来再补上可好?” 慕晏兰继续哭,扒着他的衣襟,“你就是把我当妹妹疼,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从来不把我当妻子。” 话里带着胡搅蛮缠,手往下移,直到摸到一个匕首样的东西,她羞涩的意识到那是什么,可却执着握着。 屋子里点着催情香,身下的小姑娘眉目含春,泪光点点,而如今手中捏着… “阿衡…阿衡…”一声声轻柔娇媚的呼唤。 沈寂的防线瞬间崩溃了,幔帐外飞出小衣,白色红色散乱堆叠在一起。 凭着一鼓作气,慕晏兰终于得逞,可等见了真章,她后悔了,太疼了太撑了。她如同风浪里的小舟,随着海浪飘荡,她无力的攀附着他的胳膊,随着他的动作颠簸。 疾风骤雨初歇,又细雨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情字了得? 翌日清晨,慕晏兰扶着酸痛的腰爬起来,白术走进来捂着嘴直笑:“恭喜少夫人心愿得偿。” 慕晏兰啐了她一脸,又心里暗暗骂沈寂那头狼,昨夜差点没把她拆吞入腹。 老夫人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特意早晨让人熬了红枣桂圆汤,慕晏兰在李嬷嬷打趣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喝下去。 一个月后,北疆大小战争频发,刚开始南朝落于下风,后来在沈寂的指挥下,兵士不与柔然大军正面交接,迂回吞噬小队人马。占着对城池熟悉的便意,夺回了一座城池。 慕晏兰看着手中的书信,沈寂很少提及打仗的事,就捡一些军营中的趣事。 沈桐受战事影响,漠北之行终不能成,一日留下一封信,独自去了辽东。 二夫人虽心中担忧,但沈桐好歹有分寸,带着十多个侍卫去的。过了两日,郑修远同慕晏兰告别,说是辽东布庄出了问题,要去处理,慕晏兰看破不说破,笑着托他帮忙照看沈桐。 大半年过去了,柔然与南朝的战争还在焦灼着,今儿是世子夫人的孩子过满月。 白术扶着慕晏兰,提醒道:“少夫人小心脚下,您身子重了,走路须慢着些。” 慕晏兰扶着腰,喘了口气,肚子大了,走上一会儿便觉得熬得慌。 李嬷嬷从花厅里走了出来,伸手扶着慕晏兰另一侧,“老夫人方才叮嘱,让你不要着急呀,左右客人都还没来,宴席有二夫人盯着呢!” 李嬷嬷垂头一看,心中暗暗生疑,这少夫人的肚子比一般大了些。 白术对李嬷嬷说:“今儿少夫人早早的醒了,连饭都没有多吃,就往这边赶。” 慕晏兰嗔怪看了白术一眼,前三个月的时候害喜害的厉害,基本上什么都吃不进去,白术为此愁坏了,千方百计哄着她多吃。 如今七个月,她觉得自己像皮球一样,澎的一下子吹起来了,李嬷嬷经的事多:“不能一味吃,孩子大了不好生产。” 白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她觉得两个人双身子,多吃些才能受得住,“李嬷嬷,回头您把要注意的事儿说一声,我年轻没经验。” 李嬷嬷自然应下,看着慕晏兰发愁,慌忙安慰的:“七个多月,孩子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少夫人你莫要担忧,完了请大夫来把把脉。” 镇安侯府是皇上的外祖家,沈寂在北疆连打了几次胜仗,一时间镇安侯府在建康城甚是煊赫。 这次是世子夫人的满月席,虽然侯爵的位置还没定,但这正是烧冷灶的好时候,宾客如流水一般上门。 老夫人怕慕晏兰累着,让她陪着说了会儿话,就打发她回去歇着了。慕晏兰不喜欢这场合,一群不认识的人亲热地说着话,脸上硬挤得笑,她笑的脸都疼了。 路上恰巧遇到了慕晏巧,看着她身边陪着一个妇人,眼神轻浮四处乱瞟,看着就是个不老实的。 慕晏巧看见她松了一口气,快步的走了过来,甩开了那个妇人:“你是不知道啊,听说我要来镇安侯府,眼皮子浅的大嫂偏偏要跟我一起出来,实在是甩也甩不脱,烦死了。” 见他这副模样,慕晏兰笑着说,“你刚出了月子,原还以为你不会来,花厅里那热闹的紧,咱们一起去青竹院说会儿话。” 慕晏巧笑着挽着她的胳膊,“走吧。”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宾客们才纷纷离开。 慕晏兰午歇休息起来,正坐在桌子旁喝白开水,自从怀孕后,她连茶水都喝不成了,白术拿着盒子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外面有人给您送了这个。” 打开盒子,一块儿上等的羊脂白玉,慕晏兰愣了一瞬,旋即明白这是谁送的。 “送来的人可走了?”慕晏兰问道。 白术摇摇头,她怕人看见,专门挑了偏僻的凉亭,让那人等着。 本就是一场误会,今日彻底说开了也好,免得节外生枝,慕晏兰换了一身衣裳,朝着后花园凉亭处走去。 凉亭里一位清瘦的公子,芝兰玉树,脸上带着一丝愁苦,白术扶着慕晏兰走上台阶。 裴鸿光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已经身为人母,小腹隆起,脸上更加柔和从容。 慕晏兰知道裴鸿光的日子不好过,父亲是前朝的重臣,曾经与三皇子来往密切,自新皇登基后,裴家并不受重用,连带着裴鸿光也在翰林院坐冷板凳。 慕晏兰坐在软垫上,“多谢裴公子的贺礼,只是这羊脂玉说是给侄儿庆贺满月,我便替你转交。若是给我,却是收不得的。” 裴鸿慌忙解释的模样,“这只是满月贺礼,想见你一面不容易,我只能通过这个法子。” 见她目光澄澈,耐心倾听,裴鸿光接着说:“我要外放到泉州,那里天高地远,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京都,特来向你告别。” 其实外放到泉州是好事,若是在地方上作出政绩,既造福一方百姓,又能积攒资历走出一条官路。 裴鸿光歉意说道:“年少时狂才青傲,醉酒后冲突冒犯,如今想来惭愧不已,特来向你道歉。” 那些前尘往事,她早就记不清了。慕晏兰说道:“无妨,我本也没有记挂在心上,当初那羊脂玉的赔礼,醉酒拦马之事早就一笔勾销了。” 裴鸿光僵硬一笑,原来只有他纠结在过去,不肯前进。 嘉昭三年,柔然大军溃败撤出梁州境内,持续三年半的战争终于结束,建康城一时语笑喧阗,欢欣雀跃。 嘉昭帝更是在朝堂上,屡屡夸口称赞这次征伐北疆的战士,虽然征战结束,可还需整顿屯兵,驻扎北疆固守城池。 约莫再有三个月,大军就能撤回了,而沈寂也能回来了。 党项本来在西南虎视眈眈,可见柔然被打的惨状,立马龟缩回去,不敢再进犯。 益州的惨状,如同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风一吹便散了,惟有那个黑衣儿郎,深深的印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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