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晏兰醒来,发现沈寂已经去了衙门,不禁暗自懊恼,怎么昨日就突然睡着了,连人都没见到。 不,好像她睡得朦胧,似是被人抱在床上,额头温热感依旧残存。 蓦然想到什么,“白术,昨夜公子可曾回来?” 白术整理这床铺,如实说道:“昨夜子时回来的。” 慕晏兰有些扭捏:“那,那怎么不叫醒我?” “少夫人在罗汉踏上睡着了,奴婢还想叫来着,结果被公子拦住了,后来就打发奴婢下去了。”白术说道。 而慕晏兰窘的脚指扣地,昨夜应当是他替她更衣,褪去鞋袜,这等伺候人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干呢? 沈桐这些时日不知在忙着捣鼓什么,不过经过上次谈话之后,慕晏兰觉得沈桐心里有数,不再劝说。 下值后,沈寂回到镇安侯府,并没有直接回青竹院,而是去了府里东南角,那里表面是荒芜的院落,地下却是一间地牢,里面关押着奸细罪犯。 地牢里点着松油灯,豆大灯火,照的满室昏暗,隐约看清深褐色的血渍。 地牢里的暗卫见主子来了,递上一叠画押的认罪书,“主子,这是审讯结果,这奸细是三皇子的人,在沈家军潜伏六年之久,之前从未接到过密信。等着北疆同柔然大战之时,接到一封密信,让其在军中的井水中加入碾碎的红豆粉。” 每次大战之前,军中必定会杀猪宰羊,犒劳将士,羊肉与红豆同食可能会出现呕吐腹泻之类的中毒症状,但并不致命。 沈寂看着暗卫呈上来黑红相间的红豆,蓦然眼眸一缩,他想起东府的事情,他只知道东府的红豆树有毒,可是何种的毒,却是不清楚。 若这场惨败并非战场不利,而是算计。沈寂眼眸深处涌动,一股狠戾的气息几要喷薄而出。 青竹院庑廊挂着一串灯笼,散发着昏黄的温暖。 刚才昏暗地牢,如同身处地狱,正屋传来女子温柔说话声,便是凡间避风港,唯一的去处。 “少夫人,你今天搓澡都搓了两遍,香膏子也图了最为素雅的玉兰香,咱们先用了晚食吧。”白术劝解到。 慕晏兰用香膏把脚涂完了,这才肯罢休,昨日失误了草草沐浴,连头发都没洗,还让他宽衣伺候。 万一,今日再…… 看着满桌子饭菜,慕晏兰叮嘱:“饭菜拨出一份,在蒸笼上热着,等公子回来用。” 人影映在窗子上,凭空放大的数倍,而留饭的话同样放大数倍,如同一道洪流,冲垮了他坚固的心防。 白术正往厨房走去,看见公子正站在庑廊下,顿时有些悻悻,希望刚才姑娘闻脚丫子那一幕没被看去。 “公子。”这句话的声音很大,正屋里随即没了声音。 沈寂透过灯影,看着里面的女子慌乱找了鞋,接着纷乱的脚步声,而他却感觉一丝愉悦。 等他走到门口,看着慕晏兰拉开大门,小脑袋探出来张望。 绛色的官袍,腰间白玉腰封,视线往上,四目相对,慕晏兰扯出一抹笑,心虚问道:“怎得回来了不进屋,外面风冷。” 沈寂沉默不语,取换了洗的青色直缀,便去了净房,慕晏兰愈发忐忑。 她偷偷找来白术,咬着耳朵问,“公子何时回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等我出去准备传饭的时候,公子已经站在外面了。” 慕晏兰无力扶额,“你先去传饭吧。” 等沈寂从净室出来,炕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慕晏兰用勺子盛了一碗粥,殷勤地放在沈寂面前。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饭碗,默默吃起来。 这一顿饭,慕晏兰吃得心神不安,夹菜愈发殷勤,她并没有看到,向来肃容的沈寂脸上,偶尔扬起的嘴角。 幔帐放下来,等下人们都退下来,慕晏兰躺在拔步床里辗转反侧,拥着被子坐起来,问一旁的沈寂,“公子日后回来,提前告诉妾身,好有个准备,准备饭菜衣服之类的……” “好。”沈寂答应了。 试探不出来,慕晏兰干脆破罐子破摔,“公子何时回来,听见什么?” 这一顿饭,她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沈寂不再逗她,“听见你吩咐他们给我留饭。” 看来沈寂来的晚,她心里暗暗庆幸,她喜滋滋拥着被子躺下去。 “还听见玉兰香膏子之类的……” 慕晏兰身子砸在锦被里,整个人快要裂掉了,这是什么场面。他是否还看见她抠脚丫子,闻脚丫子香气,苍天给她个地缝吧,让她钻进去。 沈寂好笑地看着她把自己裹成蚕蛹,在被子里面捶胸顿足的模样,不觉好笑,他拽了拽被角,奈何这小姑娘羞得拉紧不放,他又怕伤了她。 只好绕到床尾,来开被子,捞出白嫩如玉的小脚,感觉她后缩的动作,他捏紧了脚腕,看着脚趾如豆,晶莹圆润。 “好看,也好香。”指尖划过脚心,被子里人一颤。 “公子,这不雅。”慕晏兰缩着脚。 而沈寂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挠着她的脚丫子玩,慕晏兰颤栗着,又想笑,又想哭,时不时惊呼。 “公子,你放了妾身吧,若是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闺房之乐,与他人何干?” 一句话让慕晏兰在被窝里涨红了脸,他,他竟然如此无耻。 两人如同孩童一般闹疼到亥时,方才歇息。 沈老夫人听了李嬷嬷的话,笑了笑,这两个小冤家,原以为寂儿不近女色,性子寡淡,如今看来只是没遇对人罢了。 两人有小时同住大昭寺的渊源,相处下来夫妻情谊日笃,看来阴差阳错,谋了个好亲事。 青竹院,白术指着一箩筐的棒子,一箩筐红薯,“这是老爷亲自种的,奴婢见老爷气色更好了,种地收粮食,老爷比庄稼把式还在行呢。” “阿娘呢?”慕晏兰拿起拳头大的红薯,笑着问。 “夫人啊,跟着曾嬷嬷学习酿酒,同乡下的妇人采野菜,你瞧,这篮子就是夫人亲自采集的呢。” 听说父母过得好,慕晏兰便觉得欣慰了,她昨日看了本杂记,里面讲的是东汉末年,诸侯混战民不聊生的场景。宁做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在真正的乱世,女人生计更为艰难,沦为娼妓玩物,甚至军中的两脚羊举不胜数。因此她格外珍惜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白术见姑娘愣愣的不知道想什么,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夫人给您准备的生辰礼。” 接过红漆盒子,慕晏兰打开一看,一支金簪,簪子尾端雕刻着海棠花,用红白宝石镶出来的,看着这只簪子,她想到院子里的西府海棠,不禁莞尔一笑。 外面不安稳,十六岁的生辰慕晏兰不准备大办,只想着邀请沈桐俩人在花厅聚一聚便可以了。 谁知沈老夫人竟然知道了,提前送来了一株珊瑚树,通体发红,约有半米高。慕晏兰只听说过珊瑚树,还没见过实物,一时间围着稀罕地不行。 沈寂回来,看着这株珊瑚树怔了怔,“这是祖母送的?” “嗯,祖母今儿早晨打发人送过来的。”慕晏兰说完才意识到,她收到了诸多人的生辰礼,可却没有收到沈寂的。 沈寂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甚至当天晚上没回来,这让适应了身边有人的慕晏兰,觉得空落落的。 生辰这一日,慕晏兰来到梅林,想着把埋好的酒,挖出来用作生日宴会。 她绕过青石甬道,正准备进入梅林,听见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若是我把这埋进青竹院,你会给我解药,带我离开沈府?” 自从高梧惹上官司,大夫人回娘家,这许姨娘本跟着去了荆州,后来不知为何,过了半个月就被遣返回来。 一听提到青竹院,慕晏兰小心翼翼提起裙子:“那是自然,你当为何你还活着,早在大夫人未离府前,你跟高公子的事情便被察觉。沈寂会隐忍不发?高梧断腿的官司,你被打了板子,皆是他的手笔。等你挨完板子,服下是要命的毒药,身上的毒,若不是我每隔一日的解药,你早就命丧黄泉了。” 对于高梧与许姨娘偷情,她心里是膈应的,原以为沈寂隐忍不发,没想到他早就动手了。 只听许姨娘接着问,“这是何物,为何让我埋进去。” “这就不是你能问得,等你事成,把这个如意结送到二门的郭婆子哪里。” “那我如何脱身?”许姨娘不是好糊弄的。 “你自在院子里等着,有人接应呢。”说话的人有些不耐烦。 听着人往外走的声音,慕晏兰连忙躲到梅树后。 等人走出青石甬道,慕晏兰蓦然看见说话老妇人的身形,她身形一震,竟然是她的陪嫁周嬷嬷。 一时间思绪纷乱。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沈寂,等着人都散了,慕晏兰这才提起裙摆,朝着沈寂的书房冲进去。 今日沈寂休沐,并未去衙门上值,她过去的时候看着书房门口紧闭,可事情紧急,她不顾观言的阻拦,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万万没料到她会闯进来,沈寂不动声色把琴弦藏起来,几案上有架古琴架子,上面盖着玄色棉布,碎木屑洒在琴边。 慕晏兰丝毫没察觉,她慌慌张张地把事情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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