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在花灯的映照下,火树银花,甚是繁华。 花灯是按照从易到难依次挂起来的,贵女早就暗自准备,想要在夜宴上一展风采,说出去,这便是抬高身价的资本。 三五成群的年轻贵女,围着花灯猜谜面,而每个花灯下面都有宫女守着,但凡有猜出的谜面,便登记在册子上。 一些年轻男子则流连四周,一是为了展示,而是为了相看。这种大型宴会如同相亲宴,宴会完了,总要成上那么两三对。 蓦然她看到了吴婉岚,她穿着藕荷色的裙衫,裙子外面一层薄纱,在花灯昏黄的晕染下,显得娇嫩艳丽,此刻的她正得意地说出谜底。 接连轻而易举猜出三个谜底,引得四周青年男子频频侧目。 慕晏兰心中疑惑,按说这次中秋宴,最低也是三品官员的家眷,而吴婉岚是如何进来的? 四周皆是隐晦相看,慕晏兰看了看沈桐,她的婚事还没找落,今日来的年轻男子全部都是都城里的王孙贵胄,保不齐就有一两个顺眼的。 不能因着自己,就此耽误沈桐的姻缘。 慕晏兰拍了怕沈桐的手说道。“这边都是御前侍卫,还有这么多贵女,我就在人群里出不了事,你快上前,同他们一起赏花灯猜灯谜,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儿郎。” “可别折腾我了,就那些?”沈桐撇了撇嘴,“除了从外调回都城的,那些儿郎都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要是能看的中,早就定下婚事了。” “再说,这些好多被我揍过…” 慕晏兰一真无语,沈桐比她还大几个月,去年镇安侯府还是烈火烹油,正是鼎盛的时候,那时没定下,如今怕是…… 俩人正说着,吴婉岚走过来,声音温婉,“表妹,你可真是贵人难见呀,我都邀请你两次了,你都不肯来见过,我说过那件事情我不怪你了,你怎么就不肯释怀。”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却是箭指人心,看着四周谴责的目光,慕晏兰才不惯着他,“我有何事对不住表姐,你不妨明说出来。” “表妹,你已经身为人妇,我怎好说出那些前情旧事,这不是坏了你跟沈将军的情分吗?” 看着吴婉岚打转转,可说出来的话让人浮想联翩,四周人看她的脸色愈发怪异。 沈桐站出来说道,“你这人说话好生奇怪,阴阳怪气,我三嫂光明磊落,你不妨直说出来。” 吴婉岚意味深长地说,“这可得从一盆墨兰说起了,你三嫂最心爱的墨兰,如今在哪个男子的房里,你不妨去查查,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墨兰,又是那盆子墨兰,那压根就不是她送的,可白霜打着她的旗号送的,怕是连裴鸿光都误会了。 “我从来不喜欢墨兰,就喜欢海棠花,表姐连我的喜好都弄不清,却对男子屋子里的墨兰都一清二楚,真是让我伤心呀。”倒打一耙谁不会。 她同裴鸿光顶多是一场错误的表白,而表姐却是情投意合三年,往来密切,谁的顾忌更多显而易见。 “你……你若是再胡说,别怪我不留情,”吴婉岚脸色沉沉说道。 “表姐,这也是我想说的。”慕晏兰毫不退让。 吴婉岚心有顾忌,最后不甘的退下去,心里冷笑。等会慕晏兰丢尽脸面,无法再如此张扬了,想到这里她摆起笑脸,无奈地说,“自家姐妹,总要留几分面子,可惜有人偏偏不领情。” “姑娘如此温婉多才,怎好同粗鄙之人计较。”一个瘦的跟麻杆一般的书生殷勤说道。 他是长陵伯府的庶子,好不容易求得这次参加中秋宴的机会,家世好的姑娘傲气,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这吴姑娘说话温婉动听,他就此谋算上了。 “哎,如公子所言。”吴婉岚叹口气,无可奈何摇摇头。 “三嫂你拉着我干嘛,我非得跟她理论不可。”沈桐挣扎着要摆脱慕晏兰的手。 “无所谓的争论吧,随他去吧,别坏了咱们赏灯的兴致,那边好儿郎这么多,你别光围着我了。” “我不去。”沈桐闷声说。 慕晏兰依旧不死心,“就算都认识,打打闹闹过,那也是小时候的,长大了与小时不同,万一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呢?” “哼,三哥一来便觉得我碍眼了,”沈桐逗弄道,“罢罢罢,我走就是了。” 一时摸不着头脑,慕晏兰正想叫住跑远的她,却被高大挺拔的影子笼罩住,她回头对上沈寂黑亮的眸子,一时失语。 “你,你不是在前面吗?”因为惊诧,她结结巴巴的说。 沈寂没回答,垂下衣袖,拉住她的手。 袖口宽大,离得远了,只当是两人衣袖交叠,离得近了才能看出端倪。 慕晏兰又紧张又羞涩,小手试着往回缩,却被捏得更紧了。 “且等着看好戏。”沈寂低声说道。 慕晏兰四周张望一圈,直到看见后面无人了,这才松口气,任由沈寂拉着手。想到沈寂的话,她心里又开始疑惑,能有什么好戏? 压下内心的疑虑,俩人徐徐往前走,灯影绰绰,让人有种如临梦中感觉,她偷偷瞄了沈寂一眼。 察觉她的目光,沈寂低下头,声音低沉清冽:“冷不冷?” 慕晏兰摇摇头,她小手握了握,示意她的手是暖的。 他们很快来到一个分叉口,朝着花园的小路,花灯的灯谜已经被人揭了,而另一旁是亭台水榭,里面挂着花灯,上面的字谜随风摆动。 “那里有水,不安全。”慕晏兰被这层层不穷的招数弄怕了。 “无妨,咱们不入池,人家怎么肯下勾呢。”这话说的慕晏兰云里雾里,不过她还是顺从者朝着水榭走去。 看见水榭里面的人影,慕晏兰慌忙松开手,可沈寂不肯放,她只好可怜望着他,清澈的杏眼里满是哀求。 杏眼波光滟潋,沈寂愣了愣神,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捏着她的手。 水榭里纷沓而至的目光。慕晏兰忍不住面红耳赤,她不敢再守在他旁边。 他太胆大妄为了。 沈寂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目光,唇角微扬。 慕晏兰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花灯,等着水榭里的人走光了,才娇嗔道:“这是在皇宫,被人看到怎么办?” “你我是夫妻,看到又能如何。”沈寂难得无赖,慕晏兰顿时无语,她横下心,“不许就是不许,以后有人的时候。万万不可轻佻……” 看着面前的女子,明明是个小兔子,却妄想装出气势想压倒人,又可爱又可怜。 “这就算轻佻了?”沈寂黑眸紧盯着她,舌尖舔了舔腮帮,看着又痞又坏。 这让慕晏兰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她下意识转头就要跑,却被人拦腰抱住,“沈寂,你别闹了。”她示弱道。 挣扎间,慕晏兰似是听见落水声,她顿住了,“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沈寂掐了掐她的细腰,放开了她,顺便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若是你跑得快些,落水的就是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了,随着水里女子的呼声,慕晏兰看见四五个黑影落入水中,看着身形应当是男子。 “是二公主?”慕晏兰后怕地说道。 “不止。”沈寂淡淡说道。 “还有谁?” 她捉心挠肺,可沈寂就不详说,慕晏兰挠了挠他手心,他丝毫不为所动。 慕晏兰看着四周无人,“你就告诉我嘛?”尾音拉长,带着勾人的轻柔。 沈寂眸子暗沉,摇摇头。 无计可施的慕晏兰,垂头丧气的坐在水榭的木凳上,小声嘟囔着,“哼,不说就不说。” 沈寂见她气哼哼的模样,蹲下身子,弹了个脑瓜崩,“这就恼了?” 慕晏兰没得到答案,还被弹了一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气鼓鼓的扭过身子,不肯看人。 “喊声哥哥,就告诉你。”沈寂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诱惑。 喊你大爷,她是有骨气的,她偏不问了,早晚都能知道的真相,她身子又扭了扭,脸就是不看他。 看着炸毛的小丫头,沈寂有些无措,本来想逗逗她,谁知道过火了,可道歉的话他说不出来,一时两人僵持住了。 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嫂子你这这里呀,可吓死我了,我听说有人掉进水里,就往这边赶。” 沈桐气喘吁吁的跑进水榭。 慕晏兰看她着急的模样,连忙说,“我没事。” 沈桐看了看三哥,再看看完好无损的慕晏兰这才踏实下心。 她挽着慕晏兰的手,“咱们过去看看,谁这么倒霉,在这中秋宴里出了这种糟心的事情。” 正中慕晏兰下怀,她忙不迭的随着沈桐朝着岸边走去,沈寂眸色盯着毫不留情离去的女子,眼中浮现一丝哀怨,最后认命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他们一行人过去的时候,落水的女子已经被救上来了,湖边围着几圈人,她们凑到外围,听着贵女们小声议论。半晌才弄明白,这女子落水后,竟然被长陵伯府的庶子救了。 而这个人正是之前想沈桐提亲的,爱在烟街柳巷浪荡的那个人。 慕晏兰瞬间毛骨悚然,这手段太过毒辣了,不禁要毁了女子的名声,连条活路都不给留呀。 抱着一丝愧疚,慕晏兰穿过人群,看见躺在湖边的女子,有人好心的盖上了斗篷,可露出来的藕荷色的裙摆似曾相识。 她正准备,凑过去细细看,就听见一声被水呛后粗糙的声音,那人死死看着她:“咳咳,贱人你为何好好的,本该是你落水的……” 竟然吴婉岚。 看着她惨白的脸,愤恨的目光,慕晏兰想通事情缘由,怪不得那条路上的花灯会全部被揭走。 还没等事情平歇,又一个女子被从水里就出来。这女子穿着华丽的锦袍,可被救上来的时候,衣服被扯烂一半,白皙肩背裸露在外。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是被三个男子以大字型抱着拖上来的。 就算南朝民风开放,可这么个架势,落水的姑娘也算是名声全毁了。 湖里昏暗,等到了岸边,三个侍卫看清这蜀锦,心里又惊又怕,女子啪的落在地上,赫然露出二公主的脸。 慕晏兰也被惊了一跳,她朝后挪了挪,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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