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食,沈寂宿在了青竹院,两人依旧分榻而眠,慕晏兰却睡不着了。 他对婢女的事情只字未提,难道公务太忙了未曾在意,可也不是啊,他明明看见她置气了,却丝毫不问缘由,那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一夜辗转反侧,听着沈寂起身后,她也坐不住爬起来,结果一掀开幔帐,就看见那个叫翠烟的婢女,正手持锦帕,含羞带怯地递给沈寂。 白术在一旁脸色甚是难看,这翠烟太放肆了,明明是二等丫鬟,竟然敢私自来主屋伺候。 慕晏兰扭过头去看沈寂的反应,他竟然旁若无人的接了锦帕,再看不下去,她刷得一下子拉下幔帐,心里把沈寂骂的狗血淋头。 再也不要理他了。 她气得朝食都没用,看到桌子旁沈寂抄下的曲谱,把这想象成他的脸,捏起拳头锤了几下子,才觉得解了气。 当沈桐邀她去看打造的剑时,慕晏兰毫无犹豫同意了。 俩人来到城西的打铁铺子里,下了马车,慕晏兰看着铺子的小门脸,心里对沈桐的话产生质疑,这能打出上好的利剑? “你别不信,头回三哥带我来的时候,我也不信,等用上一回这家打铁铺子里利剑,别家的就看不上了。” 又是沈寂,还没进去,慕晏兰觉得兴致被扫了三分。 慕晏兰随着沈桐进入店铺,铺子里挂着的刀斧剑强泛善可陈,并看不出出彩的地方,这时一个肌肉虬劲,身形高大的店伙计走过来,做了一个请的架势,领着他们朝后院走去。 等到了院子里,慕晏兰这才明白为何沈桐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打造刀剑,里面的刀斧剑枪各式各样,利刃上散发着寒光。 等看到吹发即断的匕首,她的眼睛一亮,若是有这么个匕首防身。等沈桐取了剑,慕晏兰挑好了三把匕首,不仅自己用,还给家人们备用。 出了铁匠铺,慕晏兰见马车旁站着一个挺拔修长的男子,气质温润,这身形似曾相识,她凑近了一看,竟然是表哥郑修远。表哥什么时候来到建康城了? “表妹,”郑修远走近后作揖,继而温和笑着说,“方才我看到马车镇安侯府的徽记,想着来碰碰运气。” 遇到故人,总是让人欣喜的,尤其是总爱带吃食曲谱的故人。 “表哥,这是沈桐。”慕晏兰不忘帮助俩人引见,郑修远从容看着沈桐,领首,“沈姑娘。” 面前的男子眉目舒朗,五官俊秀,穿着圆领青色竹纹长袍,周身一股子书卷气,三嫂的外家不是商户? 怎么这男子看着比世家子弟还要衿贵从容。 “表哥好。”沈桐跟着嫂嫂称呼。 这个称呼让郑修远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深了一分,看来表妹在镇安侯府能站住脚了。 慕晏兰好奇问道:“表哥何时来的健康城?” “前日到的,先去庄子上探望了姑父姑母,本来还想去镇安侯府拜访一趟,恰巧遇到你,我就不专门跑一趟了。” 听说郑修远去了庄子,慕晏兰忙不迭的询问家人状况。 “你莫要担忧,如今姑父姑母日日爬山游玩,身子骨倒是强壮不少,前两日姑父还亲自抓了一只狍子。”郑修远嗓音如同温玉,让人觉得亲切。 沈桐不由多看了两眼,她身边的男子大多是武将,自小练武骑马射箭,身体强壮,性格粗犷。 以前她总觉得书生磨磨唧唧甚是烦人,今日她才知道,有些人说话便如同那温润泉水,潺潺柔柔,光是听一听,就让人毛孔都熨帖。 听说爹娘过得好,慕晏兰这才放下心,她笑着问表哥为何来建康城。 “郑记布行在建康城有分店,我过来查查账,家里给你捎了东西,让我一并带来。” 一听说从江浙带来的东西,慕晏兰便有些迫不及待,表哥每次带的都是好东西。 看着车上的大小礼盒,沈桐一滞,她算知道嫂嫂这贪吃是怎么惯出来的。 “这些是吃食的盒子不宜久放,你先带回府分分,马车放不下了,剩下的改日我送到府里去。”郑修远笑容温柔谦和,让人如沐春风。 这笑容不知道晃了谁的眼,沈桐匆匆放下帘子,却忍不住听着外面男子清朗的叮嘱。 慕晏兰拜辞表哥,拉着半车礼盒回到镇安侯府。空手而去满载而归,她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大半。 而一直观察着青竹院动向的观言,忙不迭的跑进书房,“公子,少夫人回来了。” “慌什么…”沈寂不紧不慢说道,“可是买了匕首?” 刀剑她不会舞,只有匕首小巧,容易放在身旁防身。 “不是,少夫人买了三把匕首。”观言这才发觉话被拉偏了,赶紧补充道,“少夫人回来带了半车礼盒,里面装的都是江南的糕点吃食。” 半车?沈寂的眉头微皱。 “公子你就不问问是谁送的?”观言有意买了个官司,可接到沈寂黑沉的目光,不敢在这紧要关头耍嘴皮了:“是郑家的大公子,就是曾经还同少夫人有过口头婚约。” 沈寂的脸色变得很差,声音冷的快要结冰了,“何时见的面?” “就上午去打铁铺子的时候,你不知道那个郑家公子温文尔雅,谈吐不凡,连咱们三姑娘都对他赞许不止呢。”观言还在叽里呱啦,可对上公子愈发阴霾的目光,他顿住了嘴。 很好先是裴公子,又是郑公子,沈寂轻嗤一声,倒是挺会左右逢源。 完了,公子生气了,观言不敢停留,麻溜的贴着墙角出去了。在院子外站定,想了想又小跑到青竹院打探消息。 青竹院主屋言笑晏晏,婢女们抱着礼盒,朝着不同的院子散去,他看见白术抱着一个红漆盒子,拦住她,“白术姐姐,你这是去哪里?” “你别挡在这里碍事,我还要把东西送到老夫人那里去。”白术看着观言没好脸色。 这几天翠烟去书房献殷勤,观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登门入室,现在她心里还存着火呢。 “这是什么呀?”观言厚着脸皮说道,“咱们老夫人是北方人,吃不惯南方的甜糯。” 白术拨开他,“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夫人表哥特意准备的,咸口酥馅饼,里面是山药泥打得馅料,最是养人。” 这个郑家表哥存的什么心思。再看看主屋,丫鬟们欢喜的模样,“这冰皮饼真好吃,糯米糕也好吃。” “奴婢觉得比李记的糕点好吃多了。”吃得最欢的就是白汐。 这边热火朝天,而书房却是如同结了冰一般,十一汇报完北疆的情形,悄无声息地躲到书房外面的大树上。 经过屡次试探,翠烟心中有了底气,这次送糕点翠烟自告奋勇,提着礼盒朝书房送去,白汐见状,暗暗警惕,偷偷跟了过来。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树上飘下个黑衣男子,她下意识捏紧袖口,“谁?” 十一目光落在袖口上,疾速伸出手来,捏住袖口翻过来,露出白嫩的手腕,没有暗器“来人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耍流氓。” 翠烟眼中含泪,可怜楚楚,一看就是一个弱女子的模样,可是十一却没放松警惕,他上前按住翠烟的另一个手腕,毫不怜香惜玉的撸开袖子。 这侍卫也太荒唐了,随便翻墙头不说,竟然还随便扒女人的衣服,虽然她看不惯翠烟妖娆的样子,更看不惯如此猥琐的行为。 白汐走出来,插着腰喊道,“你快松开,要不我喊人啊。” 十一看了她一眼,接着毫不留情的踹向翠烟的腰部,肘部直接卡在翠烟纤细的脖颈上, “救命,白汐姐姐救我。”翠烟艰难喘息地说。 好哇,竟然是侵犯不成,还要杀人灭口。白汐从食盒里抄了一块糕点扔了过去。 “你别添乱,站在一边。”十一警告道。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白汐怒了,强迫不成竟还要掰断人家的手骨。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目瞪口呆。原本柔弱无比的翠烟,竟然如同水蛇一般挣脱开来,眨眼间两人缠斗在一起,招式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十一算是白汐见过武功最高的,可就这样都不能一时把翠烟降服,没想到看着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竟然是个蛇蝎杀手。 吓的白汐溜到树根下,仅仅偷偷探出个头。 过了一炷香,十一卸下翠烟的下巴,搜出银针暗器,把人丢去在一旁,这才看向一旁傻愣住的白汐。 “你还要救?”十一说道。 白汐慌忙摆手,那可不行,就她这样的,翠烟一针就放倒了。 十一提着人回去复命,不知为何主子偏要让他在少夫人婢女眼皮子底下亲自处置翠烟,看把那小丫头吓的,双腿都是哆嗦的。 白汐看着远走的两人,心里暗叫不好,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少夫人,那个妖娆勾人的翠烟竟然是个奸细,还深藏暗器,如今已经被绑走了。 白汐被吓得不轻,一哭闹把事情兜遍,慕晏兰听了,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翠烟是镇安侯府的人,待了五六年了吧,没想到竟然是个奸细,就是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看着情况,沈寂应当早就知道,可之前为何…… 翠烟被带走审讯,可是她并不觉得高兴,今日有翠烟,说不定明天就要翠柳,翠红… 南朝的男子大多是三妻四妾,如同爹爹那般,只守着母亲一人的男子,简直是凤毛麟角。 白汐毕竟年龄小,除了后宅女人之间的争斗,还从来没见过话本子里面的奸细,更没有见过打斗杀人的场面,又激动又害怕拉着白术说个没完。 白术是见过行刑的人,自然比白汐有更深的一层忧虑,往后镇安侯府这样的事怕是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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