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居住的院落,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片片剥落。 看着院落,沈桐明亮的眸子稍稍暗淡,“这是曾经四叔的院子,自从十多年前,他战场阵亡,无子无女。四婶改嫁后,这里便空了下来。” 慕晏兰看着这破败的院落,她听说过沈寂四叔的故事,在她很小的时候,小哥哥跟她讲过。 镇安侯府四爷是个武痴,一生迷恋刀枪,武功高强,不过战场上却被莫名的冷箭所伤,箭头上涂了蛇毒,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医治便去了。 “看,好好的日子,说这些伤感的干什么?”沈桐揉了揉脸笑着说,“走咱们去前面看看,那里有一片梅花林,连着三哥的竹林。” 慕晏兰拉了拉她的手,“我懂得,不用强装开心。” 沈桐看着她杏眼盈盈,里面含着担忧,不禁又手痒了,她捏了捏慕晏兰的脸蛋。 啧,又嫩又滑,忍不住多捏了两把。 直到慕晏兰哀怨看着她,沈桐才笑着罢手。 一路上慕晏兰了解到,沈寂原本有三个叔叔,还有一个姑姑入了宫。后来他们皆战死北疆,入宫的姑姑在生下四皇子后,大出血去世。 慕晏兰不由得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满门忠烈,怪不得沈寂总阴着脸,偌大的侯府,重担全压在他身上。 两人携手来到梅花林,时值腊月梅花开得正灿烂,一簇簇粉色梅花,红色的花蕊,娇嫩可爱,林子里散发着梅花沁人心脾的芳香。 “这么多梅花,灿然如霞,真真是好颜色。”慕晏兰不禁感慨,慕府院子小,只种着三五棵梅花,比起这里终究是寡淡。 沈桐说道:“这片梅花林是祖母种下的,说是镇安侯府便如同这梅花,开在最严寒的时候,铮铮傲骨,不攀不折。” 慕晏兰看着她,一瞬间觉得沈桐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她自小娇养深闺,每日针头线脑的小事,人生最大的的转折,便是那一场场逼真的梦境。 在她观念中,充其量是好好活下去。而沈桐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沈桐说道:“等到下雪,可以收集雪水,过两日我们试着酿一酿梅花酒。” 慕晏兰心神顿时被吸引过去,“这雪水贮存下来,真的好喝吗?” 她还从来没喝过呢。 “自然,沁人心脾,尤其是泡出来的茶,简直就是神仙都不换。”沈桐突然促狭说道,“你若是想试试,那再简单不过,你跟三哥撒个娇。三哥年年收集许多雪水。” “撒,撒娇……”慕晏兰圆圆,“那还是别了。” 她若是拉着沈寂的衣袖撒娇,他会不会把她的脑袋扭断,当球踢。 慕晏兰同沈桐从梅花林里出来,接着走进竹林,深冬时节,竹叶枯黄,而竹子的枝干脊骨挺立,不曾一弯一折。 慕晏兰刚踏进竹林,便有些不安,这里已经属于沈寂的地界,如同猛兽一般,领地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沈桐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说道,“你怎么怕成这样?” 慕晏兰见没有人,便小声说:“你不怕吗?” 沈桐说道:“小时候怕,后来就不怕了,三哥对家人可好了,他的狠厉,只对伤害背叛沈府的人。” 慕晏兰心里嘀咕,哎,她也算不得家人,两人虽然成亲,说不定哪天就一拍两散了。 “三嫂你看那里,那个书屋便是三哥的,里面藏着好多书,我们过去看看。”沈桐拉着她的手说道。 慕晏兰爱看书,听闻里面藏着许多珍本,便心动了,在沈桐的怂恿下,踮着脚迈进了书房。 这书房比父亲慕镇的书房还要大一倍,一排一排书架林立,上面摆满了书。 入门的先是兵书,再是四书五经,农学医学茶经,甚至游记话本里面都有,最欣喜的是,光乐谱书就有数十本,慕晏兰在里面找到一本清平乐的曲调书。 这显然是孤本,慕晏兰仿佛看见一个清商徽乐的世界在像向她招手,出嫁前她从没想到,沈府居然还会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沈桐喜爱拳脚,不喜读书,看着慕晏兰满眼放光,仿佛挖到金矿的神情,她并不是太理解。 不过不妨碍她跟着愉悦,她要是看见一把绝世好剑,也会满眼放光的。 慕晏兰看着这本清平乐,爱不释手,里面记录的许多遗失的谱调。不过时辰不早了,她只得放下来,跟着沈桐往外走。 路过花园,两人便各自回到院子里。 过了几日,慕晏兰午晌歇了一会爬起来,慕府至今没信,不知道父亲如何了? 按说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已经防备,可万一,有疏忽呢? 她不安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的游记一页未翻,越想越害怕,她叫来白术:“公子可醒了?” 白术去书房瞧了瞧,见书房门紧锁着,她回禀:“应当还在午歇。” 她看着姑娘心神不宁的样子,“姑娘,是不是老爷那里有所变故?” 白术想到前些日子搜出来的信件,虽然不知道内容,可是她隐隐察觉慕府出了大乱子。 慕晏兰摇摇头,她并没有细说,“你看着书房,若是公子起身了,就来禀报。” 等待的时候,日子格外煎熬,她看着院子外面的日晷,已经未时末了,怎么沈寂还没醒。 她又等了一刻钟,实在等不住了,她整了整衣衫,来到书房门口。 怕惊扰沈寂,她并没有贸然推开房门,而是把耳朵贴在门扇上,听着房里的动静。 悄无声息…… 看来还睡着,她手指摸了摸门上的花纹,那就再这里等等吧。 大理寺已经提审半个月,上次回门,从家里搜出信件的事情并没有声张,只有母亲和心腹知道。 长顺那里有暗卫看管,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了? 吱呀门突然开了。 慕晏兰身子本来靠在门上,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趔趄一下,跌了出去。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沈寂垂下眸子,看见白嫩的耳朵,上面一颗红痣鲜艳欲滴,让人想要吮一口。 他喉结一滚,移开视线。 “还不起来?” 慕晏兰这才从惊呆中醒来,她慌乱爬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我不是有意的。” 沈寂挑了挑眉,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便扭身回到书房。 慕晏兰气结,那是什么眼神?以为她主动投怀送抱。但想想父亲的事情,她咬咬嘴唇,跟进屋子里。 书房中红泥小炉上的砂壶热水滚滚,沈寂坐在书案后面,洗茶泡茶,一套功夫下来,流畅优雅,慕晏兰依稀看见当年京城第一公子的风采。 她按耐着性子,等沈寂喝完一盏茶,她说道:“父亲那里可有消息?” 沈寂倒了一盏茶,递过去说道:“大理寺接到状子,状告慕大人同临海王私交甚密,人证物证俱有。大理寺已经收押,准备择日审理。” 慕晏兰一听,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茶盏,“不可能,爹爹只是尽职督促河堰修理,并未同临海王交往甚笃,是不是长顺那里出现变故?还是又有人伪造书信?” 沈寂垂头,看着她被烫红了指尖,却毫无所觉,只焦急问着父亲的案情。 他拉着她,手指浸泡在冷水中,不再卖官司,“正是长顺状告的慕大人。书信也是西府提供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慕晏兰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丝毫没留意到沈寂的亲近举动,“赵嬷嬷好好在府里,东府并没有私印的事为难于他们,往日也不曾苛待。长顺为何要如此?” 沈寂见指尖泛红,便问,“疼不疼?” 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慕晏兰抬眼,可沈寂拿来药膏,垂下眼眸,给她的指尖抹上绿色的药膏。 “我不碍事。”慕晏兰心急如焚,“父亲的事该怎么办,长史那一家就是跟临海王牵连上,已经满门抄斩了,若是长顺异心,怕是……” 一想到西市口的血,她犹然心悸。 沈寂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先让他们以为得手了,露出破绽越多,越能斩断其根基。” 见他言之凿凿,慕晏兰并未安心,这时白术在外面通传,“西府二姑娘同四姑娘来侯府拜访,现在已经在花厅了。” 想到诬陷父亲,西府罪责难逃,慕晏兰就恨不得跟西府拼了,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寂若有所思,“她们或许是看望,也或许是试探?总要让他们踏实走向死路。” 慕晏兰瞬间明白了,出了房门。她让白术准备了姜汁帕子,捂在眼上,泪流满面,双眼红肿。 她把头发揉乱了,一脸悲戚的走进花厅。 慕晏巧还是头一回来侯府,看见这么气派的侯府,张望间有些嫉妒,可等看见双眼红肿的慕晏兰,愤愤不平的嫉妒被压下去,取而代之是一丝怜悯和庆幸。 慕晏萍则端庄多了,进了气派的侯府,神情自若,丝毫不张望惊讶,端的一副世家女子做派。 晏兰掀开帘子,话还没说,先泣不成声,“二姐姐,四妹妹,你们可算来了,父亲…父亲是被诬陷的。” 慕晏巧心存不忍,毕竟是同一个宗族,自家弟弟在东府读书,俩人虽然吵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先别哭,咱们再想想法子,都是那个杀千刀的长顺,往日看着老实木讷,竟然是个悖主忘恩。” 慕晏兰泪眼婆娑,看见二姐脸上的焦急愤恨不似作假,这件事二房应该是没掺和。 慕晏萍说:“三姐,你莫要担忧,我父亲已经派人打听了,只是这长顺不光是人证,手中还握着伯父往日的书信。伯父也是大意,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印信,交给一个小厮。” 慕晏兰哭着拉住她的手:“四妹,你同我最是亲近,定然知道,父亲绝不可能做下此事啊!” 慕晏巧看见俩人拉着手,有些恼得绞了绞帕子,不过生死大事面前,她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口茶。 慕晏萍出主意。“可是,大理寺不会听咱们哭诉,需要证据才行,三姐,你好好想想,伯父可有书信,人证,能证明清白的?” 说道这里,慕晏兰眼泪又涌出来了:“朝堂上的事情,父亲从来不曾告知,我着实不知道啊。” 看着她涕泪流下的模样,慕晏萍眼中一抹喜意,随即担忧说道,“东府出了这么大事的,怕是要牵连镇安侯府呀,听闻老夫人身体不好,镇北将军卧病不起,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若是让镇安侯府知道这事,三姐你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了。” 慕晏兰满脸泪痕,泣声道:“四妹,你帮帮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慕晏萍压低声音:“这事不能惊动镇安侯府,咱们慕府自己想办法,出钱出人,总要保住伯父的性命,我爹爹说他那里已经有了门路,只是银两方面……” 慕晏兰抹了抹眼泪,横下心来说:“银两方面四妹莫要担忧,我这就去凑,嫁妆铺子总能凑出一些。” “毕竟是嫁妆聘礼,若是随意打动,怕是镇安侯府有人腹诽。”慕晏萍面露担忧。 “这事我偷偷倒腾,谁能知道?再说就是知道了,也是我一人担着。只要能救出父亲,怎样都成。”慕晏兰眼泪又止不住了。 慕晏巧坐在一旁,看着俩人姐友妹恭,可听了会儿苗头不对了。 “我说,三妹你也别死心眼儿,伯父那么大的事,转圜何其艰难,你好歹给自己留点傍身的,女子没娘家,再没钱财,你以后日子咋过?” 她是在钱财上吃过苦,如今为了嫁妆精打细算,最是知道女子靠嫁妆为生,三房的德行她略有耳闻,别被这一副假惺惺,骗光了身家。 慕晏萍气得脸都白了,“二姐,伯父就在生死关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看有人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哪!”慕晏巧指桑骂槐。 慕晏萍一脸委屈:“二姐,你若是对我不满,回家你尽可以发泄,如今生死攸关的大事,岂容我们儿戏。” 眼看着俩人吵起来,慕晏兰拦住,“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我这就回去凑钱,嫁妆典卖也不知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四妹回去同三叔说,多多宽限几天。” 慕晏巧见她死心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慕晏萍宽慰:“都是为了慕府,你别急,我回去也想法子凑凑,等凑得差不多,”接着凑过来,压低声音,“就能好好打点一下刑部,听说这个案件马上就要移交过去了。” 慕晏兰眼皮子一跳? 刑部竟然有他们的人? 她抹着泪,点头同意,慕晏巧不知是气着了,还是怎的,直到出府都没再搭理慕晏兰一句。 等西府的人都走了,慕晏兰这才回到书房,把刚才事情的原委告诉沈寂。 沈寂说:“这西府有意思,先打探证据下落,再让你隐瞒侯府,除掉一大助力,最后还不忘从你这里搜刮。乃是一箭三雕啊。” 慕晏兰早有准备,她隐隐觉得慕晏萍话头不对,可也没能想得这么明白,听了沈寂的分析,她冷汗瞬间流下来了,幸好方才呜呜哭着应付过去了。 “我听着她的意思,刑部有他们的人,父亲眼看着就要被移交过去,会不会暗中遭欺负?” 沈寂不语,修长的指尖点着案桌,“大理寺寺丞与镇安侯府有些渊源,暂时慕大人不会有危险,证词还未呈现给皇上,移交刑部的事,言之尚早。” “可……”慕晏兰觉得他们仿若是在悬崖边缘徘徊,时不时就觉得胆战心惊。 沈寂定定看着她,“十日内,事情自由分晓。” 再多的担忧,只能压下去。 时间如同油里煎,虽然知道沈寂定然心有成算,可是她还是放不下心来,白日熬着,夜晚煎着,还要装作典卖嫁妆骗过西府,转眼憔悴了一圈。 慕晏兰苍白着脸,抱着一匣子首饰,坐上马车出了侯府,“去典当铺子。” 白术看着墙根青色的裙摆,爬上马车,放下车帘小声说:“她果然在外面偷窥。” 慕晏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嬷嬷在墙根看着马车走远,这才悄悄溜出府。 等马车走出路口,白术才说道:“周嬷嬷竟然是奸细,以往看着做事勤快,梳妆手巧,没想到竟然是内里藏奸的。” 慕晏兰说:“在东府的时候,她手脚就不干净。我怕阿娘再被她蒙骗,便把她带到侯府,没想到心倒是养大了。” 白术恍然:“怪不得姑娘放着那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不带,偏偏带了周嬷嬷,这次让她也尝尝镇安侯府的手段。” 慕府仆人婆子犯了事,顶多是打一顿板子,送出府去。而侯府,想到那日血淋淋的场景,她打了个激灵。 “那我们还去典当铺吗?”白术看着首饰盒,这些都是夫人给姑娘新买的头面。 “去。”慕晏兰说道。 这些首饰都是身外之物,父亲那里说不得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手头多些银两,能应对一时之需。 白术欲言又止,看着姑娘打定了主意,她便不再多说。 在当铺里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少不得指指点点,慕晏兰一脸从容,拿着死当的银票,回到马车上。 马车辚翷,路过青溪桥,正要拐弯,却被人拦住。 “马车怎么停了?”白术掀开帘子问车夫。 车夫一身短褐:“有人拦路,塞了一张条子。” 慕晏兰接过条子,上面写着:周记茶坊,家父之事相商。字迹俊逸,颇有游龙舞凤之意。 周记茶坊,就在李记铺子旁边,离这里不远。慕晏兰对着白术点了点头。 白术隔着车帘说:“去周记茶坊。” 她俩坐在里面,没看见车夫朝着四周打了个手势,继而几道身影掠过。 早晨,饮茶的人并不多,慕晏兰来到一个清雅隔间,看见字的主人,裴鸿光。 慕晏兰诧异片刻,继而恍然。 见她一脸了然,裴鸿光眸中的笑容愈深,往常他并未接触过慕三姑娘,也只是听旁人说了几句蠢笨不堪,直到见到本人,他才知道名不符其实。 上次大理寺官兵搜查家中,她处事得当,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与他以往见到的女子截然不同。 慕晏兰行了福礼:“见过裴公子。不知公子有何事相商?” 裴鸿光目光灼灼,反问:“你如何得知是我?” 慕晏兰回道:“字如其人,能写出翩若蛟龙,宛若游鸿的字,只能是名冠建康的裴大才子了。” 裴鸿光笑说:“你还是第一个如此夸我的人。” 茶坊人虽少,可也是来来往往的地方,慕晏兰不想传出私自见外男的名声,直接问道:“裴公子,你有何要事?” 裴鸿光看出她的意图,“非要站着说?坐下来喝盏茶,我说的事情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 想到他在大理寺任职,慕晏兰耐着性子坐下,喝了一盏茶,正欲开口。 裴鸿光抢先说道:“昨日大理寺收到一份状子,状告的正是你父亲,你可知是何人递的状子?” 慕晏兰抬眼看他,“东府小厮长顺。” 裴鸿光诧异片刻,毕竟那人是匿名递的状子,且这事又干系重大,外面还不知道消息。 “人证也就罢了,还有一封你父亲亲笔书写的信,上面还有印信。这两样足以定罪。”裴鸿光接着说。 虽然早就知道,可是听裴鸿光说完,她心里依然胆颤。 裴鸿光看她眼圈泛红,心软下来,“我发现这封书信与你父亲书房里的字迹有所差异,是以找你核对。” 听他这么说,慕晏兰明白了,这封信也是模仿父亲右手的字,可她能跟沈寂坦白,却不能全然信任裴鸿光。 “多谢裴公子据实相告,我回去定然好好查探一番。狱中潮湿寒冷,父亲体弱,还望公子多多照应。”慕晏兰行了个大礼,继而从荷包中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裴鸿光脸色微变,不过看着慕晏兰祈求带着坚定的目光,他收下来。若是不收,她怕是不会心安,往后再想法还给她吧。 他出身世家子弟,祖父是宰相,家父也在朝中要职,母亲是弘农杨氏,从来不曾为钱财发愁,自然也不会为了一千两白银惶恐。 见他收下,慕晏兰心下一安,“日后若是有关父亲案件的线索,烦请裴公子告知。” 裴鸿光颔首。 两人喝了一盏茶,便各自分开了。 一大早,周嬷嬷揣着信,偷偷从角门溜出去。 等她走后,白术从影壁走出来,朝着青竹院走去,竟没想到周嬷嬷私自往外递消息,幸好她们早有防备。 周嬷嬷来到长安坊的偏僻胡同,“三姑娘近来典卖嫁妆,手头差不多有这个数。”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三姑娘在府里并不得宠,沈夫人在敬茶那一日就翻了脸,老夫人多病,沈公子如今出入全然靠着四轮椅,两人至今还未圆房。若是东府出了事,说不得哪日就被休弃了。” 对面的人好似笑了笑,接过信,随即递过来一张银票,“你再好好盯着慕晏兰那里,有情况及时报回来。” 周嬷嬷看清银票的数额,顿时喜笑颜开,“姑娘放心,老奴定然不负命。” 俩人觉得隐秘,殊不知一切全部被暗卫看在眼中。 沈寂看着手中的信,“跟嬷嬷接头的是慕府四姑娘?” 暗卫跪在地上,“是,卑职还有一事。” 沈寂扫了他一眼,示意他说。 “昨日少夫人曾外出典当嫁妆,回府的路上被人拦住,后去了周记茶馆,在里面约莫半个时辰,才返回侯府。”暗卫回禀。 沈寂垂眸:“可知是何人?” “裴相之子,裴鸿光。”暗卫说道。 沈寂沉默片刻,挥了挥手,暗卫还没退出门口,就听见沈寂说:“去查查,勿要惊动旁人。” 暗卫领命下去。 慕晏兰昨日回到青竹院,思索着裴鸿光的话,如此说来,书信的问题倒是解决了,那长顺呢? 前些日子传闻赵嬷嬷一家被东府关起来,发卖到了辽东,那里地广人稀,常年苦寒,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实际上,赵嬷嬷一家子在沈寂安排的庄子上,那里原本是收留战场上伤残的士兵,守卫森严。 可沈寂怎么还不动手? 三日后,案件移交到了刑部,慕晏兰想到那日慕晏萍说的话,就觉得心急如焚。 期间,慕晏兰萍又来找她一次,进来便说了事态的严重,接着便说需要花钱疏通,可这个时候,慕晏兰已经哭得昏天暗地,最后甚至昏厥过去。 银钱的事自然不好再提,看着瘫软一堆的人,慕晏萍恨恨先行离开了。 痛哭一场,慕晏兰心里松快了些,她清楚意识到,这显然是一个局,为的就是东府,东西府同根连枝,她不明白为何西府要这样坑害他们。 白术掀开帘子走进来,“刚才有人递过来的信。” 慕晏兰展开信件,上面赫然是裴鸿光的字:“已经移交刑部,而长顺咬死慕大人,仅有信件无法脱罪。” 慕晏兰再也安耐不住,匆匆的赶到书房,见沈寂批阅公文,她也顾不得了,“爹爹已经被移送到刑部,这该如何是好?” 沈寂放下毛笔,“谁告诉你的消息?” 慕晏兰怕沈寂误会,便推脱,“慕晏萍,她今日想向我讨要银子,被窝应付过去了,如今父亲处境岌岌可危,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公子的法子可能用了?” 她下意识隐瞒了裴鸿光的信。 “你不信我?”沈寂蓦然问。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如今事态发展,东府的处境越来越糟,她由不得担忧恐慌。 看着她的表情,沈寂明白了,他眼眸沉沉,“你既然不信我,那又何必求我,不如求了你的朋友。” 说起朋友两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没有不信,”慕晏兰慌忙摇头辩驳,“我只是担忧事情出了岔子,毕竟事关我家人生死,我父亲一日不出来,我便一日提心吊胆。” 沈寂脸色这才好看些,见她红着眼圈,又想哭的模样,说道:“万事俱备,只等着瓮中捉鳖了,你莫要急,这事明日便有分晓。” 慕晏兰见他说的笃定,心放下去两分,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惊肉跳,“你同裴公子的旧事我不想过问,可往后为了侯府的面子,你们也不应当再私下见面了。” “没有,我同他并无瓜葛,”慕晏兰辩解,“当初是有一场误会,可如今已经解释清楚。” 沈寂神色淡淡,若有所思。 慕晏兰走后不久,沈寂抽出压在公文下的信件,里面记录这两人的过往,中秋节后拦车非卿不娶的誓言,登府赔罪致歉,以及这次两人周记茶坊见面。 不过,沈寂发现了疑点,两人在此之前并无交集,是两人藏得太深,还是真如她所说的,只是一场误会。 “公子,刑部那边查出来了,他们的帮手是刑部侍郎林展。”暗卫回禀。 沈寂指尖点着桌子,似是在思考,“林展是二皇子的人吧?” “是,林展是由雍州郡刺史推举,雍州原本就是二皇子母家在经营,那一带势力根深蒂固,林展一入仕便拜入了二皇子门下。”暗卫说。 沈寂思索,若是牵扯到二皇子,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去查林展。”沈寂命令道。 青竹院,慕晏兰一宿没睡好,想到今日父亲就要当堂审问,她心里没着没落的,草草地吃了朝食,便随同沈寂赶到了刑部。 圣上虽然恼怒慕镇,可并不大相信他会串通临海王谋反,于是命令刑部重审,还派来两位皇子监察。 慕晏兰到的时候早,堂审的官还没来全。 沈寂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拉着她走到屏风后,坐在官帽椅上,“你在这里看着,接下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出来。” 慕晏兰想要说什么,沈寂摇摇头,凑到耳根旁说:“隔墙有耳。” 她这才忍住了想说的话,只嘱咐道:“外面寒凉,把这暖炉拿上。” 暖炉上面,一个精美的刺绣炉套,只是上面松鼠吃松子的模样,憨态可掬,很是惹人。 沈寂点点头,抱着暖炉走出去。 慕晏兰隔着屏风,影影绰绰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她看着两个穿着五爪龙纹锦袍的男子来了,穿着一紫一白,想到坊间传闻,二皇子高大魁梧,桀骜张狂,三皇子儒雅清气,风度翩翩,想来穿紫色衣服的应当是二皇子,白色的应当是三皇子。 白术看了看一旁的皇子,华衣锦袍,而自己姑爷穿着青色大氅,可气度上,生生压了两人一头。 “阿衡,你倒是肯出来,听说你中了毒,身子可好了?”三皇子关切的问。 沈寂淡笑,“身子好多了。” “听闻姑爷年少时,同皇子门一起在上书房念的书,三皇子性子儒雅,礼贤下士,自幼同咱们姑爷交好。”白术说道。 慕晏兰心中却是纳闷,若是两人真的关系那么好,怎得沈寂病成那样,也不见三皇子探望呢。 不等她多想,堂官连同陪审的皇子都已经落座,刑部尚书拍了惊木,宣布开堂审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慕晏兰看着西府的几个面孔,尤其是慕晏萍,脸上的喜意遮也遮不住。 慕晏兰的心又提起来了,她凑近屏风,看着父亲由着衙役从堂下押进来,原本肥胖的身躯,清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勉强支撑的衣服。 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怕露出声音,死死捂住嘴,眼泪沿着指缝落在地上。 三皇子似是发现端倪,目光落在屏风上,这屏风放在角落,若不是细心看,压根不知道后面藏了个人。 他收回目光,装作毫无所觉。这次原本就不干他的事,只是这事情涉及到沈寂的岳父,不知道沈寂会不会出手了。 “台下何人,要状告何事?”刑部侍郎对着长顺说道。 “在下长顺,状告主家慕镇大人。”长顺看着瘦骨嶙峋的老爷,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了,可若是不他们杀害一家,他也不至于如此。 刑部侍郎一听,肃容说道:“递上状纸来。” 他扫了一眼状纸,接着恭敬的递给了二皇子,二皇子草草扫了一眼,就递给了三皇子。 原本就是走个过场,状纸很快回到刑部侍郎的跟前,他对慕镇说:“慕镇,你可认罪。” 慕镇跪地笔直,“我无罪可认。” “你的小厮长顺状告你私下联络临海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刑部侍郎厉声呵斥。 慕镇摇头,“我不曾做过,不知为何长顺要如此诬陷。” 刑部侍郎林展早就料到慕镇是个硬骨头,连圣上修建行宫都敢冒死相劝,更何况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他们有的是手段,他看了一眼二皇子,说道:“证据确凿,刑犯却不肯认罪,王爷您看?” 二皇子斜睨了他一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王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刑犯了。” 得了二皇子的话,刑部侍郎林展拍了拍惊木,“来人,把刑犯拉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慕晏兰一听,惊得站起来,三皇子看向屏风后,意味深长的一笑,而二皇子纳闷他笑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小巧绣花鞋。 “且慢,林大人。”沈寂不紧不慢阻拦。 衙役看向林大人,林展一时间左右为难,他下意识看向二皇子。 而二皇子盯着屏风,他扫了周围一眼,戏谑说道:“呦,屏风后面怎么还藏着个人呀?” 听着不怀好意的声音,慕晏兰恼恨自己的慌张,又害怕父亲的杖责,父亲这么大岁数,哪能受得了五十杖责。 “是在下的内人,她忧心父亲,跟过来旁听。”沈寂解释。 二皇子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既然来了,就别藏头藏尾了,光明正大的看吧。” 说着给侍从递了个眼神过去,他们朝着屏风围过去。 看来今日不出去是不行了,慕晏兰率先出来了,她朝着上座的人行了礼,便退到沈寂的身后。 三皇子看了一眼,这姑娘看着好眼生,京中传闻慕姑娘丑如夜叉,拙笨不堪,可如今看来,着实荒谬。 二皇子却是愣了好一会儿,这身段,这声音,怕是连章台的花魁都望之莫及,没想到沈寂那个冰坨子,竟然金屋藏娇。 沈寂察觉到她眼圈红红的,料想她定然是哭过。可他不愿众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林大人,沈某有一疑虑。”沈寂说道。 碍于镇北将军的名头,刑部侍郎只得说,“请讲。” 沈寂看着信问道:“长顺状告慕镇大人,证物便是这封信,那我想问他,这封信是慕大人何时所写?据我说知,慕大人曾经任职蜀地,修建河渠。众所周知,蜀地是临海王的封地,若是那时同临海王有书信往来,倒也无可厚非。” 刑部侍郎早就预料到沈寂会有此一问,他看向长顺,“你说,这封信是何时所做?为何信尾没有日期。” 长顺早就熟记于心,“慕大人是今年清明时节写得这封信,奴才记得清楚,那天下起了雨,大人让奴才送信。奴才为此淋湿,风寒了一个月才好,不信,你们可以回府查。” 慕晏兰心里一咯噔,清明时节后,长顺风寒,赵嬷嬷急得满城找大夫,这件事知道的可不少。 “既然如此。”沈寂说道,“那便无事了。” 刑部侍郎面色微松,“拖下去杖责。” 沈寂却说:“林大人,长顺的这封信是伪造的。” 长顺惊慌地看了沈寂一眼,对上三姑娘的怒视,他缩了缩脑袋,“这封信确实是老爷所写。” 慕晏兰忍不住了,“长顺,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污蔑父亲。你可知父亲的右手受伤,近年来父亲所有的书信都出自于左手,这封信仿制的很真,可错就错在,模仿的是父亲右手的字。” 因为带着怒气,声音略高,可一字一句下来,大珠小珠落玉盘,格外好听,二皇子目光看向她。 “你有何证据?” 慕晏兰看向二皇子,“父亲近年来的奏折,批阅的公文,皆可以佐证。” 二皇子脸色一僵,他看向刑部侍郎林展,面露不悦。 林展擦了擦冷汗,“比对字迹,还需等一个时辰的功夫,不如先杖责,两下同时进行。” 慕晏兰面露怒气,这狗官分明是想取父亲性命。她焦急正要开口,却听见三皇子说,“慕大人还未定罪,怎能施以酷刑,户部同刑部有往来,慕镇是前户部尚书,怎可没有他的公文?” 他命令身旁的公公随同衙役一同去翻找,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取回来了,由校书比对,确实存在差异。 慕晏兰松一口气,转向长顺,“长顺你自小入府,自成年便跟在父亲左右,东府向来不曾亏待于你,你为何要置东府与死地。” 看着主家受罪,他心里也难受,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嘴硬说道:“我只是说了事实。” “自从我回门后,你便失踪,阖府上下遍地寻找,没有踪迹,可是被人胁迫。”慕晏兰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十之八九。 长顺不语。 慕晏萍眼见事态不好,她面色发急,等看见人群后面的赵嬷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对着身旁的小厮吩咐,务必把赵嬷嬷弄走,可她半晌没看见小厮回来,便察觉事态不对了。 堂上,慕晏兰接着说,“赵嬷嬷就你一个儿子,自从你走后,日夜啼哭,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没成想,你人是回来,可把良心也丢了。” 长顺梗着脖子说:“你胡说,分明是你们加害与我母亲,前些日子,我回府打探,才知道母亲被你们害死了,你们是杀人凶手。” 看着他青筋暴起,痛哭流涕地模样,慕晏兰蓦然明白沈寂要干什么,她看向他,沈寂点点头,从人群里走出一个老妇人,身着青色夹袄,不是赵嬷嬷还是谁。 长顺还趴在地上痛哭,慕晏兰说道:“你这是被人骗了,你看你后面的人是谁?” 长顺回过头,透过眼泪,他看见母亲,面容憔悴,可是好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赵嬷嬷哭道:“我的儿,你怎么能如此糊涂,让人蒙蔽至此,老爷夫人多宽和的人,怎可能害娘的性命。” 长顺听得心如同坠入冰窟,越发心凉,“可是儿从西府打探到,您被东府害死了,扔到了乱葬岗。” 赵嬷嬷抹了抹眼泪,“前些日子西府的三夫人传我过去,我走在半路就遇见歹人,幸好三姑娘早就防备,当场捉住歹人,把我藏在钟山的那个庄子里。你啊,这是被他们骗了。” 长顺再傻也明白了,他这是被利用了,张目结舌许久:“官老爷,我要状告西府,他们先是把我掳走,再想杀我娘栽赃给东府,让我仇恨之下,拿着信来告状。” 慕晏萍看着三夫人,面色惨白,她慌张问:“阿娘,他供出你来了,这可怎么办?” 三夫人还算镇定,“你先去马车等着,勿要抛头露面,仅凭借他一面之词,不能把阿娘如何。” 慕晏萍犹豫片刻,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打了退堂鼓,偷偷地溜回了马车。 “胡闹,”刑部侍郎拍着惊木,“这刑部是菜市场,由着你想状告谁,便状告谁不成。” 二皇子说:“好好地审案,变成闹剧。真是扫兴。” 林展一听,冷汗都快流出来了,他说;“刁民扰乱大堂,拖出去杖责一百。” 若是把长顺打死,便无人能证明父亲的清白,慕晏兰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人拉住手。 沈寂说道:“林大人,为何不问问长顺这些时日去了哪里?信件从何而来?若是一百杖打死了,便问不出来了。到那时候,难免会有人以为你这是杀人灭口,逃脱罪责。” 慕晏兰毕竟没有管职,以民对官,难免引来非议。 林展又急又气:“你这是污蔑。”他看了一眼面色不快的二皇子,端坐在一旁的三皇子。 长顺明白,这是他唯一辩驳的机会,“回各位大人,我这些时日在西府的庄子上,那里的庄头是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的独子,孙叁。这些日子便是由他看押与我。这封信也是他教给我的。” 沈寂接着问:“那你怎么会出府?被人掳走?” 长顺忙道:“当日是周嬷嬷假传了姑娘的信儿,后来白霜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这才让小的想岔了。” 沈寂看了三皇子一眼,“王爷,你看当如何?” 三皇子笑了笑,“自然是把人抓来,好好审问。” 衙役便分成两拨,一拨去捉周嬷嬷,一拨去捉孙叁。 周嬷嬷在镇安侯府,算是内城,只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周嬷嬷就是个内宅婆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跟缩成一团,让衙役提着扔在了大堂上。 林展一拍惊木,吓得她一激灵,“堂下何人,报上姓名?” 周嬷嬷哆嗦嗦说道:“民妇周娟,是镇安侯府的嬷嬷。” 她这时想起今日审理老爷的案件,她后头看见老爷,便四处张望,等看见慕晏兰,她连滚带爬,“三姑娘救我。” 可却被衙役一脚踹翻,“若是再惊扰大堂,先打你二十板子。” 周嬷嬷再不敢放肆,鹌鹑一般的缩着,目光祈求的望着她,而慕晏兰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林展问:“据长顺供述,你曾假传三姑娘的命令,把他引出东府,串通别人掳走她,可有其事?” 周嬷嬷眼珠子直转,看着三姑娘冷漠的表情,她不敢再撒谎,可得罪西府她也不敢,“老奴岂敢,那日不过是央求长顺拿些东西,谁知竟然冒出两个歹人,一时间老奴吓傻了,等回过神人也被掳走了。” “你信口雌黄。”长顺怒吼。 “老婆子真的是冤枉的呀。”周嬷嬷痛哭流涕。 看着二哥的模样,三皇子心中一笑,今日非让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这婆子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不招就再打。” 二皇子讥讽,“三弟不是一向宽仁,怎么今儿倒是喊打喊杀了?” “刑罚当以公正,这等巧言令色之徒,非严刑不可。”三皇子义正言辞。 二皇子嗤笑一声,不过是小小西府,损失便损失了。 周嬷嬷这种人,刚打了十来板子,便挺不住了。“我招,我招。” “是西府的人派我去的。”周嬷嬷疼得趴在地上,脸上满是冷汗。 “谁?”周嬷嬷眼珠子转了几圈,碰上骇人的沈寂的目光,慌忙说道,“是老夫人身旁的孙嬷嬷,她说让我假传的三姑娘的信,把长顺引到府外,再别的我便不知道了。” 而在这时,你另一班人马也来了,“回禀大人,等我们去庄子的时候,庄子的人已经被人杀死,只孙叁是逃走了。” 案件愈发扑朔迷离,连二皇子都蒙了一瞬,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这时,孙嬷嬷投案自首。 “长顺是我让周嬷嬷引出来的,这事也是我一手策划的。”听着简单,可这前后需要多少人力财力,岂是她一个嬷嬷能抗下的。 不过孙嬷嬷嘴死,哪怕用了刑,也不肯改口。 “我是为老夫人打抱不平,老夫人待大房如同亲生,可临了不仅被分出去,还要忍气吞声,遭人苛待,我咽不下这口气,才出此下策。” “并非如此,当初分家是祖父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东府银子孝敬不曾短一分,连族学都是东府出资开办。孙嬷嬷这话未免偏颇。”这是给父亲扣上了不孝的帽子,慕晏兰连忙解释。 “银钱是给了,可人呢?若是老爷真有心,便应当把老夫人当成生母侍奉于前。慕夫人更是该日日请安。” 母亲多病,甚少去西府请安,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越是辩驳,反而越是说不清。周围的人,免不得对慕晏兰指指点点。 沈寂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后,转而问道:“买通人手,伪造信件,可不是你一个嬷嬷能做到的,莫不是老夫人心存不满,想要东府满门陪葬。” 沈寂接着说,“听说你儿子逃了,定然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看来孙嬷嬷还真是神通广大。只是不知往后,你儿子可否有你这本事了。” 想到儿子,孙嬷嬷一激灵,冷汗直流,她不敢再乱说:“都是我一人所为,东府每月银子按份例给着,平时节假日也不曾怠慢,是我想岔了。” 孙嬷嬷认罪,刑部侍郎林展结案,带回卷宗让皇上过目。 二皇子气哼哼地走了,三皇子儒雅笑着,拍了拍沈寂的肩膀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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