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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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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假,裴砚安自然听得出,“多谢郡主谬赞,郡主初来京城若有难处,可来相府告知,本官定然会替西南王照拂一二。”

谢子楹笑笑,“那子楹便谢过裴大人了。”她视线落在裴砚安后边的江瓷月上,“说来裴大人倒是先欠了我一个人情。”

裴砚安看了她一眼,“愿闻其详。”

“诺!”谢子楹微微扬起下巴往江瓷月身上点了点,“方才画舫上顺手帮大人捞了您府上的姨娘一把。”

“是吗?”裴砚安垂眼看向江瓷月,眼中情绪不明。

江瓷玉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摆着手摇了摇头,她听到那位郡主说自己是裴砚安的姨娘时,背后都紧张地出了一层薄汗,小声在后边解释,“可我、我没有说我是姨娘呀。”

她方才还信誓旦旦对裴砚安说自己没有暴露身份呢,现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江瓷月拉过裴砚安的衣袖扯了扯,眼巴巴望着他,希望他能相信这真不是自己说的。

谢子楹虽没离得很近,但还是隐约听清了江瓷月的话。心想裴砚安该不是果真是如同爹爹所说,不是什么好人吧,不然怎么连这个都要管着。

再看着江瓷月就如同自己小时候豢养的小奶猫一般,可怜又弱小。

“是你婢女喊了你‘姨娘’,我听见了才知道的,这难道是上京里不能知道的秘密吗?”谢子楹还是忍不住刺了两句。

江瓷月这才会想起,自己刚被拉起来时还有些浑浑噩噩,如云着急找过来时好像是喊了她一声‘姨娘’来着。当时那般混乱,周边人都在关注着下方落入水中的人,她也没在意。

裴砚安开口:“多谢郡主搭救,本官定然会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上。”

谢子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多不好意思。”在京城中拉到一个最大的靠山,揍人都能多些底气,连带着看江瓷月的眼光都更怜爱了些,还得谢谢她。

裴砚安好似没看见她眼中的情绪一般,从容说道:“应该的。”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倒是自在,可江瓷月却是有些站立难安,连那烟火都没了兴致观看。

裴砚安似乎是察觉到了边上人的不安,“本官还有要事,郡主请自便。”说完转身看了江瓷月一眼,“走吧。”

“诶!裴大人您有事又不是您家姨娘有事,不如您去做您的事,让您姨娘陪陪我?”谢子楹高声喊道。

“郡主说笑了,既然是我的姨娘自然该陪的是我。”裴砚安头也不回带着人离去。

谢子楹:“……???”呵,男人。

江瓷月还是有些呆呆的,甚至没和谢子楹道个别。

等走远了些,边上也没有其他人,江瓷月着急地凑到裴砚安的身边,“我不知道她是郡主,我被她瞧见了会有事吗?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呀。”

心中的愧疚感满满涨涨挤在一起,她此次出来不告诉他确实是带了赌气的意味,但赌气是一回事,她也没真的想做出什么会酿祸的错事。刚才那位郡主真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希望没有对裴砚安要做的事有影响。

裴砚安见她有些焦灼的眼神,也不急着和她解释,反倒是想借此好好教育一下她,“现在知道着急了?”

江瓷月急着点点头,“我、我不该……不该这样。”

眼看着再逼她,眼眶中怕是又要掉金豆子,裴砚安出声安抚她,“那是西南王的长女,嘉仪郡主,此次是第一次进京,她见到你倒也无妨。”

他方才离开便是得到了有关她的消息,听闻她进京后率先去了一趟她舅舅谢执的府邸,随后谢执便开始闭门谢客。也不知这舅甥俩十七年第一次见面谈了什么。

“我只是和她说些话,没有丝毫提到我们的事的。”江瓷月再次保证。

“嗯。”裴砚安回神应声后又淡然看她一眼,“但万一是我朝中的政敌,那你便没有那般幸运了,还记得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江瓷月当然记得,那淡淡的血腥味没有那般容易忘记的。

裴砚安唬她:“你若是不听话被我的政敌抓到,便是那般下场。”

江瓷月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小腹,白着脸问他,“裴大人,您的政敌很多吗?”

裴砚安心中升起一抹捉弄人后的喜悦,清了清嗓,“不多,半个朝堂而已。”

前半句话刚让人放心,后面一句话又将人的心吊了起来。

江瓷月掖了掖脸上的面纱,生怕它掉下来,软着嗓音说道:“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外面确实是太危险了。

裴砚安也算是摸清了一点门道,对于江瓷月这小姑娘,得用连唬带骗的。

“不看烟火了?”

江瓷月眉头轻皱,“等以后离开了相府再看吧。”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话,此时落在裴砚安耳中却觉得有些刺耳,“以后……再带你看。”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个以后在什么时候。

江瓷月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等她离开了相府,他们就会分道扬镳,还哪来的以后,想到这她心中好像有那么一点的不开心。

不过她也没指出他话中的错误,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糊弄道:“好呀。”

下楼梯自然就没有上去那般累了,江瓷月不需要裴砚安帮忙也能轻松走完。楼梯拐角处又裴砚安的人等在那,他从一个侍卫手中拿过幕帷重新给她戴上,这次她是心甘情愿的。

“难怪便寻大人不见,原来大人是身处温柔乡啊。”于镜涟笑呵呵走上前。

江瓷月隔着纱帘看着面前这人,她记得这个声音,是那天在马车上的人。她不清楚这人的身份,所以像个鹌鹑一般乖乖待在裴砚安身边,在外人看来则像是紧紧依偎着裴砚安一样。

于镜涟看着那被幕帷遮掩了容颜的女子,感慨道:“没想到大人宝贝得这般紧呐,居然连看都不让看。”

“有事回我府上说。”裴砚安懒得和他在这说些有的没的。

“那下官刚好能与大人同行。”于镜涟说着便要跟着他们一同上回岸边的船,但刚要踏上木板时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礼貌地对他说道:“于大人,我们大人说小船拥挤请你自己回去。”说完便客客气气将他请了下去,还收回了木板。

于镜涟看着那艘足足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小船’,半晌才发出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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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去的船上时,玩了一天的江瓷月终于感到了倦意,虽哈欠连天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醒着。

她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浓茶气息,那是裴砚安在喝茶。

他似乎很喜欢喝浓茶,身上也经常有茶香沾染。

裴砚安早已注意到她的动作,见她强撑着不睡去的模样,眼中沾染了一点细碎的笑意。

等船靠岸时,江瓷月走路都带了些摇晃,全靠如云在一旁支撑着她半边身子。

她们来时将马车停靠在街道口的东边,倘若再走过去又要不少的时间,所以江瓷月跟着裴砚安上了他的马车。

一上马车江瓷月就惊讶于内部宽敞的空间,简直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她新奇地看了一会,但在裴砚安也进来后便安静坐好不再乱看。

裴砚安在江瓷月的对面坐下,衣袖掠过她面前时带起一阵带着茶香的微风,清新又好闻。

刚刚走来时,晚间的凉风将江瓷月吹醒了一些,此刻再次安静下来后,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马车平缓地行进着,速度并不快。江瓷月原先还努力端坐着,渐渐地就松懈了下来,斜斜靠在后边的马车壁上,呼吸浅浅。

车轮好似碾过了一块小石子,马车轻轻抖动了一下,已然闭上眼的江瓷月点着头便要栽下去时,她的脸上顿时投下一片阴影,侧边的脑袋也被人托住了。

她的发丝犹如光滑柔软的黑色锦缎一般,滑落在裴砚安的指尖上,有些微痒。

睡去的江瓷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找到了着力点,安然放心地将脑袋压在上面,还用脸在手心里蹭了两下,似乎是在找舒服点的位置。

掌心里传来细腻皮肤的触感,裴砚安有一瞬间想抽回手。想着自己一直这样倾着前半身给人托着也不是办法。

他索性起身,将人轻轻放在铺了软垫的輢上,随后坐回了原位上。

裴砚安呼吸平缓,左手一直摩挲着腕上的檀木珠。

这是三年前他母亲特地替他从华光寺求来的,那时的他正要踏入那满目疮痍的朝堂之中谋求属于自己的天地。

母亲特地替他求来这串黑檀珠手串,是希望身处高位的他能时常念生,勿妄动杀念。

可近来他妄动的并不是杀念,而是——

欲念。

裴砚安瞧着睡梦中的江瓷月,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着什么。

时间便在他这无声的注视中流逝,马车渐渐慢下了速度直至停下。

外边侍卫的声音传来,提醒裴砚安到相府了,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于是等在外边的人也没有了动静。

躺在輢上的江瓷月依旧安安静静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也不知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开心的。

这些时日裴砚安有意避开她,确实获得了暂时的平静,但今日看来,似乎只是治标不治本。

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点在佛珠上,他想起自己幼年时曾特别想要一个玉雕,但当时家里人对他看得紧,不希望他在那些身外之物上耗费太多的关注,故而他便忍下了自己心中的喜爱。

可时间愈久,他对得到它的执念便是愈深。

当时教导他的先生知道后,便自己掏钱将其买下送予他,可那些疯长的执念在那玉雕落入他掌中之时便消散了。

先生告诉他,其实他想要的不是这玉雕,而是对事物的掌控权。他若能自由取舍自己的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压抑着自己当时心中的取舍,那他便不会受其羁绊。

掌控权和取舍......

裴砚安忽而朝着江瓷月俯身,一手穿过她的后肩,一手绕过她的膝弯,将人稳稳打横抱起出了马车。

怀中睡着的人丝毫没有受影响,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安稳地睡着。

裴砚安看着江瓷月酣然的睡颜,手上渐渐收紧。

现在你落入我的掌中了。

他不会任由这无谓的羁绊拖累自己,既然远离没用,那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他亲自接近它。

至于是去是留,都该由他掌控着,而不是像个懦夫般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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