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江瓷月手上还拿着东西,被裴砚安一拽身体失了平衡,手上的东西也倾斜着要倒下。 她想要伸手挽救,但小臂在裴砚安手中根本抽不出,东西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染了尘埃。 裴砚安看见江瓷月眼中盛着惋惜,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在她眼里,是不是就这些糕点最重要。 现下二人离得近,她身上散发出的异香愈发明显,裴砚安不自觉俯身凑近她轻嗅着。 浅浅的呼吸打在江瓷月的颈处,带起一片痒意,她被裴砚安这番举动吓得脸色一变,登时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她的背部抵靠在坚硬的门上,退无可退。 站在门外的青玉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惊讶之余又摸着鼻尖稍稍站远了些。 “裴、裴大人……”江瓷月攥紧了手心,结结巴巴开口喊人,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 眼下的此情此景,和那日她做的梦是何其相似。一样的人,一样的近,她的心跳也是一样的……快。 裴砚安若有所思看着她,同时也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喉结无声滚动,“你......”他开口才发现声音带了些哑意,“你用了什么香粉?” 他说什么,香粉?江瓷月举起自己空余的手闻了闻衣袖,“我没有用香粉啊。” 芷兰姑姑说裴砚安不喜欢香粉气息,故而从来不给她用那些香粉。 就在这短暂的几息内,裴砚安只觉得心绪起了波澜,明明还是凉爽的时节,他却大心底里感到了一丝热意。江瓷月白皙的脖颈晃在他的眼前,显得是那般柔软细腻,恨不得让人一口咬住...... 江瓷月看着他的目光,心中隐隐一颤。 她眼睁睁看着裴砚安朝她俯身而来,脖颈处忽而碰到了什么,随后便是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皮肤上,带起酥麻一片。 “裴砚安!”江瓷月情急之下直接喊了她的名字,侧着脸慌张地想躲开,可腰间又被禁锢住了,她急得用那只空余的手去推裴砚安的脸。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莫不是她又在做梦?!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温凉的手心贴在裴砚安脸上,似乎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先是僵滞了身体,随后一把放开江瓷月,后退两步转身背对着她,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着白,同时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出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悍然的凶意。 江瓷月霎时被吼得一抖,惊愕地看着他。她觉得这人有些不可理喻。明明是他把自己拉进来的,又明明是他、是他那般对自己…… 她的眼眶微微泛了红,忍了又忍才赌气般打开门跑了出去。 外边守在不远处的青玉只看到江瓷月面上带着委屈一路小跑出去,而屋中大人的身影半隐在暗处看不太真切。 他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不知这二人在屋内发生了什么? 屋内的裴砚安此刻眸色深得可怕,他竭力静下心绪,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 “青玉。” 青玉听到大人唤他,连忙走进来,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大人有何吩咐。 “算了,无事。”裴砚安紧闭了下眼复而睁开,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该从何处查起呢? 此刻的他平息啊了心中那翻腾的冲动,重新冷静下来,倒是方才……是他不对。 回想着江瓷月走时煞白的脸色,大概是把她给吓着了。 算了,他去看看。 ------ 出了聿翎院后,江瓷月憋着气一路跑回了自己的院中,在院中遇着如云时也罕见地没有打招呼,而是径直路过了她,一个劲要往屋内走去。 如云拦住匆匆跟在后方的红叶,“姨娘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送点心的吗?”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姨娘还是这副模样。 红叶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方才我在外边候着,就看见姨娘跑了出来,眼睛还红红的,路上我与姨娘搭话她都不怎么愿意应我。”她看了眼已经进了屋内的江瓷月,悄悄附在如云耳边,“姨娘该不会是......和大人吵架了吧。” 守卫在院中的澜音对这种场景更是陌生,她一本正经提议道:“那我去请大人来哄?” 此话一出如云和红叶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们已经知道这位大人院中当值的澜音姑娘是位奇人。起先以为是大人身边的人总会傲气些,况且她时常冷着个脸,总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但接触后才发现,澜音虽身手敏捷但心思却简单。还有便是认不得方位,但凡出了院子,面前出现一条分叉的小道,便不知该去往何处。是以很多时候她们都不敢随便叫她一人出去做些什么事。 “还是我去看看吧。”如云放下手中的物件往屋内走去。 江瓷月一进屋便将自己埋入了被褥之中,此前那些无人倾诉的委屈和后怕,此刻如潮水一般全都涌上心头。 她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去聿翎院了,就算芷兰姑姑要一直凶她也不去。 正当她独自生着闷气时,如云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一碗桂花牛乳羹。姨娘喜欢吃这个,每每看到眼睛都会发亮。她先将牛乳羹放在了桌上,走向那个赌气般躺在床上的姨娘。 “姨娘?”如云轻轻唤她。 “我不是姨娘,不要唤我姨娘。”江瓷月闷闷的声音隔着被褥传出来。 如云只当是她在气头上,姨娘说这种气话看来时真和大人闹不愉快了。 “姨娘小心闷着,快些起来吧。” 江瓷月突然放开被子,扭头看向如云,眉间皱在一起不高兴地说道:“我说啦,我不是姨娘,你们不准叫我姨娘。” 姨娘生气的模样俨然有些可爱,如云忍住笑意哄她,“不准我们叫姨娘,那我们该唤您什么?” 江瓷月眼神突然一黯,低声开口道:“姩姩,叫我姩姩。” 刚跨进门内的裴砚安便是听到了这一声“姩姩”,脚下微微一滞。 如云惊讶地看着姨娘,“这是……姨娘的名字?” “是我的小名。”江瓷月闷闷不乐说道,只是很久没有人叫了。 阿娘在世时总会温柔地唤她‘姩姩’,阿爹虽然也会喊她小名,但总归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娶了秦氏之后。 “姨娘的小名可真好听。”如云夸赞道。 怎么还是要叫她姨娘呀!江瓷月哼着气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如云见她这般可爱又忍不住笑了,想着将牛乳羹拿过来哄哄她,一转身却见到了裴砚安的身影。 大人怎会在这,难道是来哄姨娘的?她刚要出声看见裴砚安的眼神,又将声音憋了回去,默默行礼告退。 如云出去前又忍不住看了眼站在床边的裴砚安,心中止不住感慨,方才还以为是澜音姑娘口不择言,原来大人真的会来哄姨娘啊。 站在床边的裴砚安自上而下看着床上那个将自己缩成蚕蛹般的人,他此刻虽然还能闻到一丝异香,却已没了方才那般失态的模样。 他撩开衣袍,轻缓地坐在了床沿边,指尖轻轻拂过木质的床边,“方才......是我唐突,抱歉。” 此话一出,原本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江瓷月微微一僵,随后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些。 她现在才不想理他! 裴砚安见状眉梢微微上扬,“睡着了?” 江瓷月抱着被子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看他此时没有方才的凶悍,大着胆子说道:“我不要理你,也不要帮你做你的姨娘了!” 她埋在被中的说话的声音被吞了大半的气势,且尾音轻颤,落字裴砚安耳中不像是在放狠话,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裴砚安自小便是被人捧着的主,面对波云诡谲的朝堂尚且游刃有余,此情此景倒是令他陌生了。换做平常,他定然不予理会,但今日这事,确实是有他的不对。 “那你想如何?”让她自己提出想要的,此事便好了吧。 可没想到江瓷月听到这话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开口便是有些哽咽的声音,“又、又不是我在无理取闹……” 什么叫她想如何?明明是他的错呀。 裴砚安眉心一皱,“我没有说你无理取闹。”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呀。”江瓷月紧紧绷着下颌线,潋滟的泪光在她眼中慢慢聚集。 “不许哭!” 后边的话语气他没控制住又稍稍重了些,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一瞬。待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江瓷月已经转过了头,只留给他一个瘦削却倔强的背影。 看样子是不想和他说话了。 裴砚安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复而睁开,“抱歉,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许你一个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承诺,待你想好,随时可以来找我兑现。” 什么承诺,她才不稀罕呢。可下一刻江瓷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裴砚安。 她背对着他抱着被褥坐在床上,眼中带着一丝恹意,嗓音已经有些沉哑了,“我不想喝药。” 今日又不小心被他所碰到,芷兰姑姑若是知道了,定然又会让她喝药。 “什么?”裴砚安眉头一蹙。 江瓷月继续说道:“芷兰姑姑说你要是碰了我,我就得吃药,你是不是生病了,可为什么你生病是我要吃药而不是你自己?” “......”裴砚安总算是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我没有生病,还有我何时......碰你了?” 江瓷月见他想抵赖,立即转身伸手将衣袖往上一拉,露出那一截如白藕般细嫩的小臂,抬着微红的眼看着他,控诉道:“你今天又抓了我的手!” 裴砚安的目光触及那一片雪白,手臂上印着几个红印,是他方才留下的。 怎的这般娇气,明明他也没有用多大的力。 裴砚安突然觉得喉间有点发干,“这般不叫碰你。” 江瓷月不解,“那什么叫碰我?” 她的眼神纯净且明亮,眼眶因为方才还有些泛红,唇瓣也异常殷红。 裴砚安不动声色移开眼,没有接过她的话,“我没有碰过你,你也不用喝药。” “你若是想到了想要的,便来找我兑现承诺。”他说完也不等江瓷月再接话,起身快步离去。 江瓷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唇继而抱着被子躺下。他这般高高在上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道歉的样子。 院外,如云和红叶都候在外边不敢靠近屋子,见裴砚安出来后,纷纷行礼送别。 青衔近来在养伤,大人派他同澜音看着江瓷月,但他一名男子进姑娘的院子也不太合适,故而多数是在外边候着。 他此刻正在院外和澜音说着话。 裴砚安朝着青衔走过去,“青衔,你的伤如何了?” 青衔笑着露出两个小虎牙,“多谢大人关心,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去替我办件事。”裴砚安示意他跟上自己。 青衔面露惊喜,心想自己莫不是要被大人叫回身边了。他连忙追上裴砚安,“大人,是何事要交予我去办?” “替我将杜郎中请来府中。”裴砚安不知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异样是何缘故,不如还是请郎中来看看靠谱些。 青衔连忙追问:“大人身体不适?”难道是那伤还没好全? 裴砚安伸手抚上腕上的檀木珠,视线落在远处,“大概吧。” 回去后,裴砚安感觉有些乏累,趁着青衔去请郎中的间隙,便用手支着头小憩了片刻。 不曾想竟入了梦中—— 梦中的他身处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内,正欲转身时后背突然贴上了一个人,一双柔软的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裴砚安当即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将她大力扯到了面前,看清此人是谁后不由得呼吸一紧。 江瓷月如玉般的肌肤在晦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美目流盼,娇艳欲滴的红唇靠近他后微启,唤出一声:“裴郎。” 裴砚安擒握住那纤细的手腕,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无比灼热。 “裴郎,你好凶啊。”江瓷月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手,语气娇嗔酥软。 荒唐,他应该用力将人甩开的,但他却只是牢牢攥着人没有动。 在江瓷月准备伸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物时,裴砚安倏然从梦中醒来。 还是他的房间,屋内也没有那般胆大妄为孟浪的那个人。 是个梦,是假的。 裴砚安闭眼睁开,拿起边上凉却的茶一口饮下,冰凉的茶水顺着喉间冲刷去一些他胸口的热意。 可能是他太累了才会做这种梦,他这般告诉自己。 青衔去请的杜郎中原是裴府上雇请的医者,裴砚安离家入相府后,黎阳郡主便请他到裴砚安身边呆着,平日里这位杜郎中便住在相府隔街处。 青衔今日重新替大人办事,所以干劲十足,带着杜郎中不出一刻钟时间便已经到了府内。 杜郎中是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者,因出来得匆忙,他甚至不曾换下身上沾了些药汁的衣服,进屋前先将脏污的外袍脱下,劳烦青衔先保管一下。 见到裴砚安后先是行了个虚礼,“大人如此着急唤我前来,可是伤口有不适?” 此时的裴砚安已经恢复了平静端坐在高位上,“不曾,伤口恢复得不错。只是最近感觉……感觉有时会莫名发热,心绪不宁。” 方才那个荒唐的梦他没有说出。 杜郎中拿出药箱中的脉枕放在桌面上,示意裴砚安将手腕放在上面。 裴砚安将手腕放了上去。 杜郎中先是看了他的舌苔,再细心诊着脉,期间还让裴砚安换了一只手诊脉。只是这脉相不但沉稳有力、节律整齐......没什么问题啊。 “大人,您刚才说的发热和心绪不宁,可曾是吃了什么东西后才如此的?” 裴砚安回想了下摇头否认,“不曾,是见了一个人会如此。” 一旁拿着杜郎中衣袍的青衔闻言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自家大人。 杜郎中:“......什么?”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砚安继续说道:“她的身上有一抹异香,每次我闻到都会觉得舒心,但有时心绪又会起伏异常,控制不住自己,这是何缘故?难道我是中了什么毒吗?” 杜郎中收回手,低声咳了两声,“不知大人说的这位‘她’,可是位女子?” 裴砚安:“是。” 杜郎中脸上顿时出现恍然大悟的神色,双眉上扬笑着说道:“大人的脉相尺脉有力、沉取不绝,绝无问题,倒是气血有些过于旺盛了,待我给您开些麦冬、石斛降降火即可。” 裴砚安:“你是说我上火,那我能在她身上闻到异香又是怎么回事?” 杜郎中见他眼中的困惑不像是作假的,伸手捋了捋半百的胡须,“这女子身负异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医书上曾有记载有些女子生来身上便是会有一抹淡香萦绕。” “只是如此?”裴砚安问他。 “自然。”见裴砚安质疑,杜郎中将东西收拾好起身,“大人这症状那我见得也真不少,现在是万物春来的季节,实属正常,实属正常呐哈哈哈哈哈哈。” 杜郎中爽朗的笑声不断,拿过青衔怀中的衣物,笑着拍了拍青衔的肩膀,“少年人嘛,一朝春雨落,满庭绿芸开啊哈哈。” “啊?”青衔当即瞪大了双眼,这、这是在说他家大人......思春吗?! “大大大人,属下、属下去送杜郎中!”青衔麻利地追上杜郎中,一边还捂着还有些疼的臀部,根本不敢去看大人现在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裴砚安依旧是静静坐在原处,呼吸平缓,纤长的眼睫盖住了他眼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唯有抿紧的唇线透出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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