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暂时还不被允许出院,江任舟的工作还是得在医院里完成。 他白天接到了律所的电话,说是现在碰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 江志成夫妇很不满自己被缪芝懿反手告诽谤,直接找到了任川,说不管出多少钱都要打赢这场官司。 因为知道江任舟不能出面解决这样的事情,他们把目标放在了任川的其他律师身上。 而大家都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既不想接这样摆明了会输的案子,也不想得罪大老板的家里人,好像不管选哪一项都是问题。 但要是真的不选嘛......这对夫妇又不肯走,还影响他们的工作进度。 这个电话就是隔壁组组长打给江任舟的。 电话这头的江任舟很是淡漠,只说了一句话。 “身为律师,我们追求的是公平正义,我们追寻的是事实真相。”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所以那头的组长就顿悟了,挂了电话之后就去找人遣走了那对夫妇。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江任舟的私人号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安安。 他原本还在忙碌,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就坐直了,还差点又扯到伤口。 “安安?” “晚上好!你是叔叔吗?” 江任舟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是的宝宝,我是叔叔。安安宝宝已经回家了吗?” “妈妈接我回家啦!”安安笑嘻嘻地接话。“叔叔,我问妈妈说叔叔在哪里,妈妈说叔叔生病了在医院里,叔叔什么时候回家呢?我在大海边捡了贝壳!我给妈妈做了贝壳项链,给叔叔做了贝壳……贝壳针!” 他心底柔柔的,是这几天没有过的安定和平静:“安安宝宝还给叔叔带了礼物吗?是我们安安亲手做的吗?” “对!” 江任舟的笑意更明显。 一直以来,他的物欲都没那么强,每次在公共场合收到的礼物,他甚至都不会带回家。 只是……这是安安亲手做的礼物,意义非凡。 想出院的心更强烈了。 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了缪芝懿的声音。 “安安,准备吃晚饭了,在和谁打电话呢?” 他却一下子有些紧张,光是听安安和缪芝懿的对话,手就下意识揪紧了被子。 安安确实饿了,没说几句就又凑回了电话听筒边:“叔叔,我去吃饭啦!等一下再打电话!” 缪芝懿汗颜,但还是不忘补充:“记得提醒叔叔也吃饭哦。” “哦对!”小家伙一拍脑袋。“叔叔也要吃饭哦!” 他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笑着应下,随后挂了电话,继续处理工作。 晚饭之后不久,安安果然又联系他了。 只是这次,小朋友发的是视频通话请求。 江任舟并不想让孩子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更不愿让孩子看到病房里的这些仪器设备,匆忙拿着手机下了床,在会客区坐下,披了件外套,这才有些拘谨地按下接听,及时开了录屏。 安安并不是第一次拨视频通话,但这次她还准备了点别的,所以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 看到漆黑的屏幕里突然出现了叔叔的脸,已经穿着睡衣的安安把手机放远了些,靠在小盒子边,让手机立起来,随后退了几步,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 “叔叔!”小家伙忙完,总算再次开心起来。“妈妈说叔叔在医院里,我给叔叔弹尤克里里,你要快点回家!” 江任舟顿时笑开:“好,叔叔听安安的话。” 巧的是,安安弹的也是那首曲子。 她的安眠曲,缪芝懿当初临场发挥唱的童谣,庄忆柳外婆传承下来的家乡小曲。 更是当年把他从深渊拽出来的光。 他听得眼热,一时间甚至没有动弹,就这么看着屏幕里的小家伙。 安安和缪芝懿的唱歌风格明显不同,缪芝懿当年唱的那个版本有些拘谨,声音也没完全放开,之后他在安安卧室里听见的版本更柔和一些,满是成熟之后的温柔耐心。 至于现在安安唱的这个版本,小朋友应该并不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含义,稚嫩的嗓音唱着歌颂劳动人民的曲子,反而让他有了更为强烈的被安慰的感觉。 配上小家伙这身奶蓝色的睡衣,以及抱着尤克里里的动作,像极了抱着里拉琴的小天使。 缪芝懿正好洗了澡出来,看到小家伙对着手机屏幕弹尤克里里,差不多也猜到了视频那头是谁,摇了摇头,边给老张发消息边折回卧室去。 老张这几天忙得很,但还是在自己的工作室给安安留了个学吉他的名额,她看小家伙的热情这么高,自然不好拒绝,正好暑假就能开始。 她暑假那阵子还得出国一趟,没法带着安安去,正好老张还能帮她照顾点安安。 安安弹完曲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尤克里里,随后凑近屏幕:“叔叔睡着了吗?” 江任舟笑了笑:“快睡着了,我们安安唱的安眠曲确实很棒,谢谢安安宝宝。” 缪芝懿出来,看到安安已经打了两个哈欠,笑着上前,给她把辫子拆了,戴上软乎乎的睡帽。 虽然这次只是短时间没看到缪芝懿,但思念还是如潮水,顷刻之间淹没了他的口鼻。 缪芝懿披着头发,穿着那件当初在海边度假穿的酒红色睡裙,像是一团火焰,优雅迷人。 “我们安安戴这个帽子真的很像小精灵哦。”她笑着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你睡觉的时候真的不会觉得硌吗?” “我喜欢这个帽子。”安安快乐得摇头晃脑,随后冲手机屏幕挥挥手。“我去睡觉啦!叔叔也要睡觉!” 因为小朋友挂视频的动作实在利落,缪芝懿甚至还没看清楚江任舟的表情,画面就没了,给她乐得不行。 这边的江任舟也哭笑不得,保存好了录屏之后,重新打开笔记本工作。 第二天早上,安安再次打来电话,问他在哪个医院,说周末想和妈妈一起来看他。 他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但总归是舍不得:“宝宝,医院有很多细菌哦,宝宝喜欢医院吗?等叔叔好了,叔叔去找安安玩,好不好?” 小家伙瘪瘪嘴,还是答应下来。 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是,下午下班时间过了没多久,缪芝懿来了,手里还拎着袋子。 “安安一直念叨着要来看你,我不让,但是答应了替她过来。”缪芝懿把袋子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这是晚饭,省得你再订餐了。” 江任舟还懵懵的,整个人都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幸福中,等到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才突然回过神。 “这个是你买的?” 缪芝懿反而被问懵了:“不然呢?” 江任舟顿了顿,想了一阵,还是换了种问法:“当初庄忆柳刚出狱不久,我肠炎犯了,那天你是不是来了我家一趟?然后正好在我家碰见了庄忆柳?” “我在你家碰见庄忆柳的次数应该不少。” 虽然这话不假,但听在江任舟耳朵里,他还是觉得讽刺。 “就是......就是之前有一次,我喝的也是这家的粥,连配菜都一样。当时庄忆柳说是临时点的外卖,我那时候也信了,但是......” 她大概回想起来了:“哦,是有这么回事。这家店是我小时候喜欢去的,准确点来讲,应该是上小学的时候?门牌很小,但是味道很好,到现在为止也不开外卖渠道,价格也没变很多,我一直都很喜欢。” 江任舟突然沉默了。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还因为缪芝懿提起的曾经。 尤其是她的小时候。 那是她不可揭示也不可和解的过往。 缪芝懿也知道他突然陷入沉默的原因,不想多说什么,把粥和配菜摆好之后就打算离开。 江任舟急急忙忙拽住她的手:“妙妙。” “还有什么事吗?” “针对我爸妈的诽谤,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在等开庭。” 江任舟定定地看着她:“这些流程,会有人帮你完成吗?” 她自然能明白江任舟问这话的意思,安静了一瞬,但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避开了视线。 “既然是诽谤,出面的人可以是雅言,不一定非要是你,毕竟他们也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江任舟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去面对那些。” “再看吧,江志成夫妇俩,还有那位律师,三个人我都不想放过。” “想做的都去做吧,我站在你这边。” 缪芝懿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快速收回视线。 一方是他的父母,一方是他的前下属,他还选择站在她这边? “如果你父母和你的前下属都败诉了呢?我在你家是不是罪大恶极了?” 江任舟只是摇摇头,轻轻抓住她的手指,满眼诚挚:“妙妙,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什么都可以。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应该成为追寻正义的道路上的阻碍。” 她的体温偏低,连指尖都是凉的,无形之中让他心底泛起一阵刺痛。 “过去的那些事,我知道它们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对不起。但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短暂的寂静之后,缪芝懿抽出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但江任舟的心霎时安定下来。 因为她走之前多做了一个动作,和那天在机场一样,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周一清早,缪芝懿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是江志成请求和雅言庭外和解。 那时候她还很懵:“他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我在法庭上哭给他看吗,现在怎么突然请求和解了?” “你可以看看我刚发给你的新闻。” 挂掉电话,缪芝懿匆忙切进微信。 新闻有两条,都是任川律师事务所的公告。 第一则公告还配了段视频,虽然画面里有大面积的马赛克,但大家都能看出那是江任舟当时遇袭的全过程,再就是,下面还附上了警情通报,详细陈述了翻车鱼记恨江任舟的原因,同时表明这次事件是肇事者独自谋划的,与任何第三方无关; 第二则公告则是纯文字,简单撇清了律所和江志成夫妇俩的关系,明确表示不接受他们这次的委托,并且针对“诽谤”给出了相关科普。 缪芝懿的眉头越皱越深,在看完那段视频之后,甚至还有些气短,心狠狠揪了起来。 原来当时的情况这么危急...... 就算他身手再好,也挡不住那疯子带着管制刀具这么撒泼啊。 但是,当初余辛不是说任川封锁了消息吗?怎么现在又同意把监控放出来了? 这得引起多大的风波? 至于任川对江志成的态度...... 江志成往大了说是蔚城的前法官,往小了说是他们律所合伙人的父亲,律所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直接推掉江志成的委托? 以江志成那样的小心眼,真的不会跟江任舟说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江任舟的消息随后发来。 【川流:去做你想做的吧,我在你身后】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都是江任舟本人的意思。 是他本人同意放出监控,也是他本人拒绝了江志成的委托。律所只是中间方,执行命令和操作而已。 半晌,她回了消息。 【一只:我知道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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