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任舟又出现在了缪芝懿家门口。 今天是周六,他本就不用去律所上班,只是之前习惯了在律所办公,一周至少六天会在任川。 今天为了送缪芝懿和安安去机场,他放弃了去律所的想法,等送完她们,他直接回家去接着处理安安亲生父母那桩案子。 缪芝懿给幼儿园请了假,暂时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给孩子办退园,这次出门也确实只是为了让孩子放松一下。 之后的五月和六月衔接,如果不办退园以及不去其他城市,安安就要参加幼儿园亲子运动会和儿童节汇演了。 到时候体力消耗不小,她想提前让安安轻松点,这样之后才能全心准备运动会和节目。 时间还早,安安明显没睡醒,自己穿衣服的时候还把袖子套在了腿上,连刷牙都迷迷糊糊的,差点把一嘴泡沫全咽下去。 江任舟原本还在因为亲生父母那桩案子烦躁着,看到安安眼睛都睁不开的困倦模样,一下子被可爱得不行,把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从卫生间抱出来,直接抱去了餐桌边。 缪芝懿也乐:“安安,没有睡醒吗?” 小家伙哼哼唧唧的,赖在江任舟怀里不肯出来:“我想睡觉。” 他的心都要化了,笑着给安安抹了两片吐司,小心翼翼地送到小家伙嘴边:“等下到了车上再睡会儿,好不好?现在我们先吃饭,不吃饭的话,肚子会很饿。” “安安还记得之前吃过的飞机餐吗?飞机餐好不好吃?” 小朋友顿时摇头。 还举着吐司的江任舟再次被可爱到,耐心地等着小家伙自己把吐司吃掉,又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 缪芝懿昨晚还是熬到了很晚,为的是收拾好两个人的行李,这会儿也哈欠连天。 吃过早饭,江任舟单手抱着安安,让小家伙继续趴在他怀里睡觉,另一只手拖了个大号的行李箱,把小一点的行李箱和安安的小箱子留给她,肩上还挂着安安的尤克里里。 她有些担心:“你拿得了吗?我抱着安安吧。” “没事,你背好挎包就行。” 江任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干脆就拖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跟在后面。 他今天开来的是迈巴赫——也就是之前被她追尾的那辆,光是看到车尾,缪芝懿就下意识摸了摸鼻尖,随后别开视线。 在看到车后座这个可爱的儿童安全座椅的时候,缪芝懿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她盯着这个画风与整辆车的气场截然不同的座椅看了一阵,又懵懵地看他轻车熟路地把睡得半梦半醒的安安放进座椅里,行云流水地扣好安全带,还给她盖上了印着兔子花纹的小毯子。 “安安之前坐过你的车?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却一下子有些拘谨,把安安的尤克里里小心放在一边,随后关上车门:“之前买的了,买了之后顺便学了一下应该怎么用。过年那段时间,你出差了一阵,安安坐过我的车,但不是这辆。” 直到这时候,缪芝懿才看清江任舟的脸。 掌印已经消退了很多,但还能隐约看到红痕。 她莫名有些心虚,别开视线,转身绕去副驾驶座。 两个人都是上车之后倒头就睡,江任舟虽然耳边清净,但总归有些心痒痒。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他伸手从储物柜里抽出另外一条小毯子,轻轻盖在缪芝懿身上。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次缪芝懿没有躲闪,甚至脑袋还歪向了他。 尽管现在他们两个并没有任何关系,并且他昨天晚上才挨了她一巴掌,但他此时此刻的心跳就是控制不住,胸腔里仿佛响起了一阵阵沉闷又剧烈的春雷。 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脸上那个掌印早就不痛了,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能不能斗胆亲她一下。 他知道这是错,但他就是会忍不住去想。 他都已经忘记上次亲她是什么时候了。 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只是深深盯着她看了一阵,随后收回视线,暗暗握紧方向盘。 到机场的时候,缪芝懿正好睡醒,迷迷糊糊地下车,绕到后备箱拿行李。 安安还在熟睡中,江任舟不忍心吵醒小朋友,先把箱子拿下来,挨个放在行李推车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他们两个周围都有各自的保镖在暗处,所以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江任舟找来了机场工作人员,抱着孩子跟在缪芝懿身边,陪她先去值机。 机场喧嚣,安安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吵醒。 但孩子的习惯养成得不错,没哭也没闹,反而在看到机场内景之后兴奋起来,还自己背起了尤克里里,激动地抱着江任舟的脖子,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江任舟笑得温柔,下意识给孩子拢了拢外套:”宝宝,到了之后要多多拍照片,玩得开心一点哦。“ 小家伙肯定地点点头:“回家和叔叔分享!” 他倒是因为“回家”这个词莫名意动。 就算造成了这么多伤害,这里对孩子来说,也还是是家吗? 行李托运好了之后,缪芝懿的手就空了,原本想接过安安或者直接让小家伙下地走路,却没想到江任舟更宠孩子,几乎全程让她脚不沾地。 直到安检口,江任舟才不得不放下了安安,让她背着尤克里里跟在妈妈身边。 他还是担心:“到了那边之后,会有人帮你推行李吗?箱子很多,你一个人可能拿不了,还要空出一只手牵着安安。” 缪芝懿笑了笑:“保镖在,没事。” “宝宝,一定要跟紧妈妈,不要跟着陌生人走哦。” “好!” 她准备牵着安安去安检,刚转身,手指突然被拽住。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迎面撞进江任舟的视线里。 “你会回来吗?” 机场人来人往,最不缺的是这样的送别画面。 缪芝懿在江任舟眼里看到了卑微的乞求。 至少在她看来,江任舟是从来不会低头的。 但,在她面前的江任舟和法庭上的江任舟,几乎判若两人。 现在的江任舟是脆弱的,看不到一点锋芒的。就算她抽他一巴掌,他也一声不吭。 有的时候,她也在反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 但每次,她都会干脆地避开这个问题。 就算伤害她的不是江任舟本人,但江任舟总归和他的父母脱不开关系,不是吗? “妙妙。”江任舟的声音更轻,像是回荡在她耳边的一阵风。“你会回来吗?” 他真的太需要一个答案了。 安安倒是很激动,在原地蹦蹦跳跳:“会!旅游完了回家!” 江任舟笑着看向小朋友:“好,叔叔知道了。” 但还是舍不得松手。 他就是想从缪芝懿嘴里听到答案。 他就是想确认自己的等待能有回音。 缪芝懿想了想,还是没给准确的答案,只是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旋即抽出手,牵着安安头也不回地离开。 倒是安安在过安检之前还回头了一下,转身冲着还站在原地没动的江任舟挥挥手,笑嘻嘻地大喊一句“叔叔再见”。 江任舟一开始还是愣着的,在听见这声喊之后才回过神,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也冲着安安挥挥手。 直到母女俩的身影完全消失,江任舟才垂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缪芝懿捏他的那一下并不重,但足够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双休日,江任舟配合那位同僚处理好了安安亲生父母那件案子,还分别找了福利院负责人和医院负责人,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取证之后,法院传票被寄到了那对夫妻手上。 几乎立刻,任川的接线员接到了来自那对夫妻的电话。 对方很是着急,说自己接到了法院传票,要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讨回公道,并找到那个孩子。 接线员也无语了,再次表明任川不接这桩案子。 电话那头的人却更加激动:“钱不是问题,你们要多少都行,我只要你们来替我们打官司。我的要求和之前一样,医院和福利院要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把孩子还给我们,再就是这么多年下来的在孩子身上的损失也要赔给我们。江任舟肯定知道,我要他做我们的辩护律师,我只要江任舟,其他的都不行,你去跟江任舟说。” “提到江律。”接线员恰到好处地顿了顿。“没记错的话,您二位上次来找江律做咨询服务,好像还没给咨询费的,我现在调一下当时你们的咨询时长,根据江律的公开咨询价格算一下钱,稍等。” 在听到接线员报出那串数字的时候,对方更急:“你们吃人呢?!江任舟主动找我们过去,我们哪知道这是收费的?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我跟你说我要告你们的!你们这不是给我挖坑吗!” “所以您还需要江律做你们的辩护律师吗?” “要啊,怎么不要?但是你们这个收费也太离谱了吧!这样,官司你先让江任舟帮我打,律师咨询费到时候我从拿到的赔偿里抽一些出来付,这不是双赢吗?” 接线员再次无语:“首先,江律的日程安排很紧张,如果您确定要把这个案子委托给江律,至少要等到一个月之后;其次,江律拿钱办事。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们也确实帮不到您,您可以另寻其他。” 在对方的骂骂咧咧中,接线员欣然应下那句“你们等着收律师函吧”,随后利落地挂了电话。 江任舟随后就收到了工作邮件,只简单看了一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直接将它送进了回收站。 说真的,要不是碍于之前任川眼瞎接了这案子,他还真想亲自替安安讨回公道。 这算什么? 把出生没几天的女儿扔在医院不管,现在看到了“致富之路”,又想着把女儿要回来,从女儿身上吸血? 幸好医院和福利院都站在正义的一方,也幸好安安遇见的是缪芝懿。 要是这其中哪怕有一环出了差错,可能安安都要面临被亲生父母带回去卖命换钱的命运。 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孩子啊...... 换句话说,为什么缪芝懿和安安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情?甚至缪芝懿更甚? 疯了。 不过还好,那位同僚能力不弱,江任舟又在暗处亲自帮忙收集整理资料,很快就完成了前期工作。 传票刚发出去不久,那对夫妻就因为找律师接连碰壁而开始犯怵。 周一清早,他们撤诉了。 等待他们的还有医院方面和福利院方面的起诉,缪芝懿的律师也将起诉那对夫妻的弃养和威胁。 下午下班前,缪芝懿的律师还来了一趟任川,以“江任舟和安安是朋友”为由,和他坐下来聊了聊案子的相关细节。 这几天江任舟都沉浸在联系不上缪芝懿的失落中,现在看到她的律师,心底莫名腾起一丝敌意。 律师自然能察觉出谈话对象的情绪变化,笑着问他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妥。 “没有。”江任舟及时刹住车。“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应该可以结束了。你可以去给你的委托人回消息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让她放心,我会全力配合所有工作。” 让他更气的是,这位律师当着他的面给缪芝懿打了电话,把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电话那头的人。 他甚至能隐约听见缪芝懿的声音。 偏偏他还得客气地送律师出去,随后礼貌地道谢和道别。 去他妈的客气和礼貌。 重新跌回办公椅里,江任舟再次拿起手机,看着满屏的绿色气泡框和旁边的红色感叹号,原本好不容易调整回来的心态再次尽数崩塌。 烦透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真的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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