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缪芝懿直奔安安,再次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 她已经疲惫到极致,刚坐在病床边拍着安安没几下,就打了好几下哈欠,眼里紧跟着泛起泪花。 江任舟实在担心,拿了一条小毯子过来,想要轻轻搭在她肩上:“你也休息吧,安安现在睡得很好,别担心。” 让他意外的是,缪芝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人,直接避开了他的动作。 就像她当初睡觉时那样,整个人完全处于警戒的状态,任何人靠近都会让她不安,更别提他还给她搭了一条毯子了。 所以江任舟只是这么站着,手里还捏着毯子的一角,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至少在这瞬间,他觉得缪芝懿好陌生,陌生得像极了他们婚姻的前半年。 缪芝懿没坐多久就趴在病床边就睡着了,手还搭在安安身上,睡得很安稳。 他总算安心了些,悄然上前,把之前被她避开的那床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随后迅速退开。 保姆及时拉住准备坐在小沙发上的江任舟,把他带出病房。 “张姨。”他有些茫然,也注意到了保姆欲言又止的表情。“您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芝芝,我也很担心。但这毕竟直接牵扯到了安安,芝芝作为妈妈,紧张和焦虑是正常的,你不要太在意,现在的重点是安安,可能芝芝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周围人的态度有所变化。” 江任舟一下子顿住。 “芝芝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少,她这一路走来也很不容易,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但她什么都自己扛着,不肯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所以我一直都很心疼她。你要接纳你自己的情绪,也要允许其他人有情绪。说直白些,在这样的情况下,芝芝是不可能有空余的精力留给自己的,上次安安进医院也是这样。” 他顿顿地点头,随后掐掐眉心。 上次安安进医院是因为被他吓到,这次安安进医院是因为被庄忆柳威胁到了生命…… 他真的罪不可恕。 “再就是,安安被伤害这件事,我相信芝芝也绝对不会原谅那个疯子的所作所为。” 保姆明显严肃了些。 “这件事,如果芝芝没跟你开口,那就我来吧。我想把这件事委托给你,起诉也好,上法庭也好,我仅代表我自己,不接受和解。你就按照你的收费标准开价,我就算凑钱,也会把这笔钱给你。你有空档能接吗?” 江任舟回过神:“张姨,你放心,就算你不说,这件事我也会处理好的。我是为了帮安安主持公道,不是为了什么别的,我就当是自己委托自己了,我不会放过她。这件事我会优先置顶在我的档期上,这两天我就会着手处理。” 眼看张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随后是对庄忆柳的极致愤怒。 上次就是这样,这次居然还这样,甚至伤害的是个无辜的孩子。 他绝不姑息。 天亮之后,任川那边发来了消息,说是希望能让当时在场的人以及安安的监护人去做个笔录。 江任舟直接把消息拿给缪芝懿看了,她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看完消息之后,视线又回到了依然在熟睡的安安身上。 保姆也想尽快让那个疯子伏法,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芝芝,趁着现在安安还没睡醒,你要不先去把笔录做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指不定安安就醒了,你还能陪在安安身边。” 缪芝懿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匆忙起身。 江任舟这回以辩护律师的身份陪她去了派出所,只是不能在做笔录的时候在她身边,所以在等着她的过程中,他开始忙忙碌碌地处理必需流程。 笔录倒是快,缪芝懿详细陈述了孩子的情况,还提供了住院时的各项检查报告,警察就让她出来了。 只是,她提了个特别的要求。 “我可以单独见见庄忆柳吗?” 大家权当她是站在孩子妈妈的立场上想见见伤害她孩子的人,所以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但并不允许她直接接触到庄忆柳。 那时,庄忆柳已经戴上了手铐,坐在上了锁的椅子上。 看到缪芝懿进来,她轻笑一声。 缪芝懿淡然坐下:“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错了事啊。不如说说看,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没解决,需要你狗急跳墙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庄忆柳耸肩:“江外每年都有外院保送名额,没错吧?” “所以呢?” “一个常年不参加线下课程的学生屡次靠综测排名拿到国家奖学金,一个连保送选拔都没参加的学生出现在了最终录取名单上,一个每周末有豪车接送的学生申请了贫困生助学金。”庄忆柳笑了笑。“缪芝懿,你觉得这三个学生的行为过分吗?” “是挺过分的,我倒是想见见这三个人。” 庄忆柳见她完全不吃这套,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缪芝懿当然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差不多明白了一切,但依然不理解:“这三个学生的行为,和你这个江大的学生有什么关系?没记错的话,你说这些话的前提是江外的保研吧?况且,我怎么记得……其中一位学生并没有选择去就读保研院校?” “你偷别人的人生的时候,想过会有报应吗!缪芝懿,你无耻至极!” “不去上课是因为我要出去比赛,以及我在导师身边做语料库整理和研究,学分照加,我也没大量缺勤,导师亲自销假;没参加保送选拔是因为我在另一个赛道,目标一样,竞争方式不同而已,你们靠纸笔分数,我靠实战经验;申贫困请助学金是因为我确实穷,你说的豪车是我做家教的学生家长的车,宝马老款。” 缪芝懿笑得坦然,甚至没变换坐姿,就这么从容不迫地盯着眼前的人。 “听了这么多年的黄谣,你应该也相信我和导师或者辅导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还是说,你听到的版本是我和那位宝马车主是地下情人关系?” 庄忆柳一下子哽住。 “至于报应……庄忆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什么是报应吧?好像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有报应呢。” 缪芝懿确实直到今天才知道庄忆柳跟她的矛盾居然根植于她当年被保研这件事。 虽然并不明白一个江大的学生为什么要来指手画脚他们江外的事,但她依然觉得相当滑稽且无语。 说难听点,就这? 这也值得庄忆柳记这么多年,甚至对一个无辜的小朋友下手? “缪芝懿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行为会给其他人带去什么影响,我的朋友当初因为名额问题,硬生生被逼去考研,压力太大得了精神分裂,最后用床单自缢了!用床单!你懂不懂别人的痛苦!你到底在高贵什么?既然不想要这个名额,你凭什么不早点让出来?拖到最后才退,你让那些早早另寻他路的人怎么想?” 缪芝懿皱眉。 还有这事? 问题是,她在选拔开始之前就跟学校说了不要这个名额,系里也答应了把名额递补给后面的同学,她当时做的研究、写的论文都是为了申国外的学校,庄忆柳的朋友因为保研名额问题患病,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也能怪她吗? “当时要不是你,我朋友第九就能稳进,你凭……” 缪芝懿顿悟。 合着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啊? “我的综测在本科期间都是全系第一,但我保研名额早就承诺放弃了,就算要递补,也是递补给第二名。另外,你朋友跟你说自己是第九,怎么不提每年固定指标只有五个?就算我放弃名额,好像也轮不到你朋友吧?你把气撒我身上,这借口确实太烂了,烂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出评价。” 她还是在笑,但这次的笑很轻松。 就好像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突然得到了解决,或者始终蒙在她眼前、让她看不清前路的迷雾突然被驱散。 “庄忆柳,你为朋友两肋插刀,时隔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么清楚,甚至细节都大差不差,证明你牢牢记住了朋友告诉你的每句话,并且产生了自己的想法,这份友情确实令人动容。但你的演绎太烂了,我根本不清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说我偷别人的人生,不会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当初她还以为是因为江任舟呢……枉费心思。 “还有,你跟江……” 缪芝懿这回压根就不想再听了,径直起身:“我跟江任舟已经是过去了,你要是真的这么惦记,那就等你这次出来之后再去追他,我反正不会拦着你们重修旧好。” 庄忆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她的“但是”。 她虽然已经站在门口,但眼神极其危险,甚至让远远坐着的庄忆柳愣了一下。 “你要是再敢对我孩子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不仅会十倍奉还,还会让你体会到下地狱是什么感觉。” 尽管这话是笑着说的,但她的笑没有任何温度,看上去还有些渗人。 踩着庄忆柳的沉默,缪芝懿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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