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忆柳不是没看见江任舟的神情变化,一想到那个孩子来历不明,并且缪芝懿还对那个孩子那么好,顿时又气又急。 江任舟在人群里等到缪芝懿的车开远,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庄忆柳不仅没离开,还一路追到了他车边,拦住他不让他离开。 “我们谈谈。” 江任舟实在懒得多给她眼神,但现在就这么僵持在路边也不是事,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让她上车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和刚刚看着缪芝懿和那个孩子的温和视线完全不同的是,庄忆柳只能从他现在的面部表情读出“烦躁”和“压迫感”,甚至觉得此时的江任舟比外面正在融化的雪还冷。 “你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吗?那个孩子是你和缪芝懿的吗?还是缪芝懿自己的?她怎么从来没对外公开过?还是说,那是她偷偷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那个孩子上不得台面?” 江任舟能理解那天缪芝懿说他像个“口不择言的疯子”的原因了。 换个视角看看,这样说话确实令人难以忍受。 但他清楚庄忆柳的脾气,如果真的让她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或许安安会陷入危险境地。 “孩子是谁的,这与你没有关系。”江任舟淡淡地看着她。“庄忆柳,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会守护好我的家人。” 这话已经算是威胁了,要放在法庭上,江任舟可能会更冷。 念在不能给缪芝懿和安安带去任何威胁,他还是稍微收敛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几天下来,他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了。 起初确实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缪芝懿聊这个话题。 但现在他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他和缪芝懿之间的问题不该影响到孩子,缪芝懿应该也不会跟孩子提起这些事情。 再者,这个孩子确实很可爱,在老师身边的时候乖乖的,不乱跑也不闹腾,被缪芝懿抱在怀里的时候又全程笑脸。 他之前没抱过孩子。 如果——当然了,这应该只能算是他的幻想——缪芝懿能让他接近这个孩子,或者孩子愿意靠近他,他当然可以敞开怀抱。 尽管现在他和缪芝懿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他还是愿意把她和那个孩子当做他的家人。 退一万步讲,他还是缪芝懿的名誉权损害案的辩护律师,和她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庄忆柳呆坐在副驾驶,愣愣地盯着他:“江任舟,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暂时没有对未来的设想。我以为你......我以为你不想成家,所以一直在等你转念,等你改变你的想法。但是现在,你告诉我,缪芝懿和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是你的家人?江任舟,你是律师啊,你为什么会允许一个越轨的骗子成为你的家人?” “越轨?骗子?” 他只觉得滑稽。 想不通,庄忆柳到底为什么对缪芝懿有这么大的恶意? “如果说出话没有任何证据支撑,我可以认为你是在造谣。你觉得我会站在哪一边?” 他的声音和表情已经彻底冷下来。 庄忆柳的眼睛霎时变红。 她太清楚了,江任舟的人生信条是“永远选择正义的、科学的那一方”。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真的去查,或许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往事就会被翻出来...... 不行,她不能接受。 “所以你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对吗?” 江任舟沉默。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现在是缪芝懿的女儿。 “你是因为孩子才屈服的吗?江任舟,原来,你也是有软肋的人吗?”庄忆柳也笑。“就算这孩子是缪芝懿亲生的,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在我进去之前就认识了缪芝懿,或者和她有过一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三岁?还是四岁?江任舟,所以你想认哪个?认你出轨,还是认缪芝懿瞒着你生了个孩子?还是认缪芝懿捡了个小丫头片子回来?” “你确实很疯。” 他始终淡然。 “之前缪芝懿劝我不要给你下定义,但现在我确认,你确实很疯。你的分析毫无逻辑,你的猜测毫无根据,如果非要我认什么的话,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承认这段婚姻的失败是我的问题,我承认我有错,我承认我爱她。这些对你来说,够吗?” 寂静。 再一眨眼,庄忆柳明显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掉了下去。 “我对感情很忠诚,如果你认为我在和你的感情里出现了不忠的行为,拿出证据。你也说了,我是个律师,所以我只看证据。在脱离证据的前提下对事件或他人的行为进行猜测,一旦猜错,后果......” 江任舟莫名有些鼻酸。 脱离证据。 当年,他的父亲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在脱离证据的前提下,对事件进行判断,然后敲下了象征正义的法槌。 怎么可以这样做啊? 庄忆柳从没见过这样的江任舟,哪怕当初她被判刑,她都没见过这么冷的江任舟。 现在的江任舟,陌生得让她害怕。 “庄忆柳,在我让你下车之前,我还要再补充一句警告。” 江任舟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她那双红透的眼睛上。 “你能接近甚至伤害缪芝懿和那个孩子,我就能亲手送你进去。” 她生平第一次在江任舟的眼睛里读到了恐吓。 在车里重归寂静之后,庄忆柳颤抖着打开了车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焦急离开的动作还不小心带到了副驾驶座的遮阳板,甚至下车的时候还磕到了膝盖。 江任舟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拧起。 车里再次只剩他一个人,他伸手打开了储物箱,从里面抽出那个小袋子。 之前那次追尾,缪芝懿往他身上扔的那张卡,他还好好地保存着,一分钱没刷。至于追责,他更是想都没想过。 那时候他也没真的想让保险公司过去,只是看到她之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脑子的应急机制让他选择了正常人碰到车祸之后的下意识行为。 但......这张卡似乎成了他们坐下来聊聊的契机? 缪芝懿当晚接到了江任舟的电话。 她当时正在书房陪安安做算术题,看到来电显示之后还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拿着手机起身出去。 在接听之前,她甚至还在回想这段时间是不是和江任舟有什么过节。 但思前想后,好像除了那场追尾事故,她和这位前夫就没有任何来往了。 难道还是追尾的事情? 江任舟也没想到缪芝懿真的会接,在听到那声“喂”之后,顿了一瞬,旋即回过神。 “找我有什么事吗?” “妙......之前的追尾事故,我放弃追责,当时雪天路滑,刹不住车是正常现象,我临时变道也有错。” “所以呢?” “那张卡,我不接受。就算真的要赔偿,那也不能直接给卡,这不具备法律意义。” 缪芝懿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在寒风中笑了笑:“那行,我明天让助理去一趟任川,把卡取回来。车子的维修费用,我还是会出,不要卡的话,那就现金?” “妙妙。”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见一面。”江任舟坐在书房里,下意识揪住了裤腿。“我有点事想问你。” 缪芝懿微愣,甚至下意识转过身看了一眼室内。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多虑。 她现在是单身人士,她怕什么?江任舟还能就地把她拆了不成? 所以她答应得很爽快:“行啊,但是明天我没空,公司事情很多,顶多后天,我后天下午休息,稍微有点时间。” 这回愣住的是江任舟。 他确实怀着“这个要求势必不会被答应”的心,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后天......就是圣诞节。 回想起今天在幼儿园门口看到的场景,他不免还有些担心。 她不用陪孩子吗? “也行,反正我在任川。” 缪芝懿先挂了电话。 江任舟还懵着,呆呆地坐在电脑跟前,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说真的,他根本没想好后天要跟缪芝懿聊什么。 原本想问问她孩子的事情,但又觉得她应该不会喜欢这个话题,又开始绞尽脑汁想能不能有其他的话题可聊。 再就是,他不知道她到底几点过来,指不定她又要提前走。 那还能聊什么? 江任舟很少有被自己的思维绊住的时候,但直到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纷杂的思绪里很久了。 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矫情。 毕竟人家可能没想什么,或许只会在他办公室里待上个十分钟不到,他在这东想西想,还预设了一堆可能的后果,多少有点滑稽了。 想到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那张始终捏在手心里的银行卡重新放回那个小口袋里,起身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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