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芝懿猜到江任舟会打电话来,果然。 安安那时还没睡,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吵得皱紧眉头,她干脆开了静音,重新哄她入睡。 等小家伙彻底睡熟,缪芝懿才拿着手机出来,给江任舟回了个电话。 他几乎秒接:“妙妙。” 说实话,虽然他和庄忆柳之间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现在就是莫名心虚。 “在忙呢?”缪芝懿戴着耳机,去酒柜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还是刚忙完?” 这话就相当讽刺了,听得江任舟更是没来由地耳朵发红。 “我今天是去找庄忆柳问问之前你们在车库的矛盾细节,之所以拖到这么晚才去找她谈,是因为这段时间她都不在蔚城,回老家去了。她父母说要给她找份工作稳定下来,但是她拒绝了,说想留在蔚城。” “了解得还挺清楚嘛,不愧是江律,果然业界精英。” 朋友也洗了澡出来,听见缪芝懿在打电话,远远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随后笑嘻嘻地跑回卧室去睡觉,把空间留给他们。 缪芝懿无奈地笑了笑,端着酒杯去了阳台,把手机随手放在小桌子上,悠闲地靠着栏杆吹风。 “妙妙,你别这么说。”江任舟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我和庄忆柳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真的只是去问她那件事情的细节的,你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啊,一直都相信。” 今天白天还下了雨,外面正吹着风,一股湿冷的气息铺面而来,让她有些不满地拨开随风乱飞的头发。 “今天她跟我打电话,也是为了沟通那件事,要不是你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回老家去了呢。我当时也在忙,一直忘了挂,是我的问题。不过那件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等我回去之后,我再找她当面沟通一下吧。” 江任舟皱眉。 从庄忆柳的反应来看,他真不信她们两个已经达成了一致。 回来之后再沟通? 他可真担心庄忆柳会再伤害缪芝懿。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主动打破沉默,电话里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半晌,他开始没话找话。 “你和同事住在一块吗?” “嗯,这次是分组进行工作,正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对接,就干脆开了个套间住在一起,省得平时跑来跑去太麻烦。” 江任舟垂眸:“我想去找你,很久没见面了。” “视频也可以见啊,是你反侦察意识太强,自己把前置镜头盖住了而已。” 这事说来好笑。 江任舟所有电子产品的前置镜头都被他用胶纸贴上了,说是为了防止不同的app在后台非法窃取人脸信息。 再就是,他的手机话筒也都简单处理过,不到需要说话的时候,话筒都是封着的。 她觉得他这些看似疯狂的行为不无道理,所以有样学样,也把pad和笔记本的前置镜头贴上了。 “视频没有实感。” 缪芝懿笑出声:“什么啊,科技进步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享受生活的,都能看到人了,还想要多强的实感?你之前和庄忆柳异地的时候,难道只靠电话吗?” 他又不说话了。 诚然,他现在很讨厌在他们的对话中出现庄忆柳。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出现第三个人呢? 就算庄忆柳是他的过往,但他现在愿意翻篇了,为什么还是要频繁提起呢? 这边,缪芝懿听他老半天没出声,暗自回想了一下刚刚说过的话,顿时明白过来,笑意更明显。 这是得有多避讳啊,提都不让提了? 想想也觉得这样有点欺负人,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报了个地址。 江任舟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边继续电话边去书房拿笔记本。 “妙妙,你不是说这几天可能会换地方吗?” “是啊,但目前不是还没换吗?”缪芝懿耸肩。“所以江律愿意赏光吗?” “我明天上午十点二十到。” 缪芝懿笑着应下,但转而说没空去接机。 他丝毫不介意,还催她赶紧去睡觉。 挂了电话,缪芝懿先把朋友拉出来,嘱咐了明天的注意事项,随后才在朋友嘲笑的眼神中拿了衣服去洗澡。 她这次来这边不是因为工作,但江任舟要过来,她就算闲着,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当是消磨时间。 快到晚饭点的时候,缪芝懿才跟安安和朋友告了别,慢悠悠地打车去了另一家酒店。 江任舟在房间办公,听到门铃声,几乎是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匆忙过去开门。 “今天是江律的牛排日,没错吧?”缪芝懿笑了笑,双手插兜。“我预订了一家还不错的的当地餐厅,江律现在忙吗?” 他原本想先说点什么,比如因为昨天晚上庄忆柳的事情跟她道个歉,但一下子被她这几句话堵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迅速好起来的心情,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去休眠了笔记本,随后拎着外套出来。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生,兴奋地往外舒展枝桠,连并不怎么亮堂的路灯都顺眼了许多。 外面起了点风,江任舟把她拉到了背风的一侧,轻轻牵住她的手。 缪芝懿从小就体寒,一年四季手脚冰凉,这会儿吹了风,手更是冷得像冰。 江任舟刚牵住她的时候,甚至还惊了一下,旋即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餐厅离酒店不远,两个人选择步行前往。 他此前适应了快节奏的生活,事情很多,有的时候还得到处赶场子,所以几乎凡事都讲究效率。 但现在突然慢下来,他不仅没觉得不适应,反而很喜欢。 这是一座小城市,虽然是省会,但经济发展得一般,没有蔚城那样发达。但与之相对的是,这里的市井气息明显强烈很多。 现在正好是晚饭的点,附近有个小公园,门口一条街都停着不同的摊位三轮车,蒸腾的热汽弥散在空中,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摊贩们不爱自己吆喝,有没有生意全靠顾客自己选择。 有的摊位老板忙得快变成一个陀螺,手上的铲子和勺子都颠得飞快; 有的摊位老板则悠闲地躲在背风的地方玩手机,似乎毫不在意其他竞争对手的生意。 注意到江任舟的视线停留在那些摊位上,缪芝懿笑了笑。 “我读书的时候,每到放学的点,校门外那条小路上都会挤满这样的小摊子。那个时候我没什么零花钱,最惦记也最喜欢的是淀粉肠,那种一点肉都不能有的纯淀粉肠才最好吃,但是现在很少有了。” 这是缪芝懿此前从没提起过的话题,现在听她主动提及,他只觉得惊喜。 他的过往可以说是很乏味,并且差不多都和缪芝懿交代过,但在他看来,缪芝懿的曾经相当鲜活多彩。 原来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吗? “我硕博都在国外,英国人不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就更接触不到这样的小吃了,赶due那段时间心情很不好,干脆自己在厨房捣鼓吃的,还差点触发了烟雾报警器。国外的烟雾报警器对我们留学生来说就是警笛,因为消防真的好贵好贵。” 江任舟全程默默听着,心情越来越好,到后面还会笑着跟她捧几句哏。 到了餐厅,缪芝懿却点到为止,以饿了为由,拒绝再谈自己的过往。 他自然理解,点好了餐,又笑着看她。 西餐厅的光源都是暖色调,而她今天是舒服的淡妆,几乎可以说是没化妆,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你刚刚提到的都是你自己的经历,我好像没听你说关于你家的事情。”江任舟好奇地发问。“你的父母是一直都不怎么管你吗?但是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母亲很注重对你的教育。” 缪芝懿愣了一瞬,但胜在反应快:“这其实不矛盾,毕竟他们更向往自己认为的那种自由。” 她说的是大实话,但同时,她也很清楚,江任舟会理解成完全不同的意思。 毕竟,她没想让江任舟现在就知道全部真相。 “江任舟,你工作这么多年,碰到过骗子吗?” 他笑了笑:“当然,喜欢添油加醋的委托人不在少数,隐瞒甚至篡改案件细节的人也一抓一大把。人们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有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撒谎会变成一种本能。” “那你会分辨骗子吗?” “要看情况。如果是在数据上造假或者语言逻辑不通,基本一眼或者一听就能分辨出来。但是那种在细节上撒谎的,确实需要我们调查之后才能发现。律师也是追求细节的职业,有的时候一桩离婚案的资料也能有上百页。” 缪芝懿歪歪脑袋:“什么程度的离婚案啊?”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丈夫出轨,原配诉讼离婚。如果委托人是原配,那我们就要找财产分配方面的证据,尽可能帮助原配拿回婚内财产,并证明夫妻感情破裂;如果委托人是丈夫,我们要找出促使丈夫选择其他人的真正原因,同样证明感情破裂,并促使财产合理分割。”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总结起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任舟轻咳几下:“也可以这么说。但说到底,我们要以委托人的合理诉求为重,追求公平正义。” 正好服务生上菜,缪芝懿重新坐直,趁着垂眸看手机的功夫,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眼神也逐渐冷下来。 “公平正义”四个字,从江任舟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讽刺且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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