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任舟和缪芝懿刚结婚那阵,他还在因为庄忆柳的事情到处搜集资料,打算完整还原案件经过。 那时他虽然已经跟庄忆柳分开了,但还是会每个月去见她一面。 缪芝懿从没说过什么,甚至会在每月三号专门提醒他记得去看庄忆柳。 他也说不清自己那时候对庄忆柳是什么感觉,愤怒有,失望有,但或许更多的还是对过去付出的感情的不舍。 那次律所办周年活动,他工作之后就不爱参与这种饭局了,但考虑到大家都很开心,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还是过去喝了几杯。 那阵子他确认了庄忆柳的完整犯罪事实,心情并不好,酒精帮助缓解了负面情绪,自然一下子没控制住。 最后缪芝懿打他电话问他在哪里,律所的人帮忙接的,她匆忙过去接他。 当时也像这样,外面的霓虹灯光落在她身上,他一时晃神,喊她柳柳,还质问她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缪芝懿知道他认错了人,体谅醉鬼失态,之后也没问起过这件事。 直到现在,她以这样的语气问出这个问题。 江任舟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当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这么愣愣地定在驾驶座上。 他才知道他过去把缪芝懿当成庄忆柳过,但他自己毫无印象。 “绿灯了。” 他霎时回过神,重新踩下油门。 缪芝懿忙得晚饭都只吃了两口,江任舟干脆把她带回了他住的酒店,点了客房服务送来些吃的。 看她饿得狼吞虎咽,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趁她放下筷子回手机消息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她当初是怎么回事。 她懒得瞒这种事情,但又觉得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会伤到他的自尊以及他和庄忆柳的感情,干脆把整件事美化了一下。 没提他回家之后吐了一地还犯肠炎,也没提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腰不让走,更没提她当时在他家打扫到凌晨三点多才离开,反而深化了他那时候对庄忆柳的不舍。 听得江任舟更是无比难受。 缪芝懿总算吃完,再次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也过得很艰难,压力太大出现认知失调也情有可原,我理解。毕竟你曾经确实和庄忆柳感情很好,喜欢的人出现这样的问题,换做是我,我也很难接受。” “妙妙,我……” 她准备起身离开,语气依旧温柔耐心:“我还有资料在酒店,很多事情没处理完,今天可能没法和你一起了,实在抱歉。” “我送你回去吧。” 缪芝懿没拒绝。 他还是没忍住,在送她回酒店的路上,把自己过去和庄忆柳认识的经过完整交代了一遍,随后惴惴不安地等着她出声。 却没想到她似乎毫不在意。 “我懂,我也经历过情绪低谷,这种时候能陪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我并不是要指责你认错人,也不是说她不好,我充分尊重你们两个的感情,真的。我们的婚姻到八月末,如果你想提前结束,我也可以配合你签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任舟头一回觉得自己解释不清。 律师最重要的就是脑子和嘴,但他发现自己现在脑子很混乱,嘴也说不清。 “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的过往,我现在跟庄忆柳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我不会让她成为我们之间的影响因素。” 缪芝懿突然觉得这个江任舟很陌生。 “我们”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妙妙,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她更是茫然:“我们之间?” “根据现有的协议,我们的婚姻关系将持续到今年八月三十号,协议中只提到了可提前终止婚姻关系的情况。如果……我们其中有一方想延续婚姻关系呢?” 缪芝懿瞬间皱眉。 延续关系?为什么?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的路边停车位上,缪芝懿反而没急着下车,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车里没开灯,这片区域的路灯都只起到装饰作用,周围昏暗无光。 她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所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一直以来都没认真重视过缪芝懿的感受,在这种时候,自然也揣摩不出她的想法。 “我们的婚姻关系原定为一年,但我深刻反思了自己,其实有半年左右的时间都被浪费了。我总是记挂着工作上的事情,偶尔还要匀出精力去顾庄忆柳那边,这是不合理的。” 缪芝懿始终盯着前方,半个字都没说。 “现在我和庄忆柳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我也不会再在她的事情上耗费精力,我希望能把更多时间都花在自己的家庭上。想延续婚姻关系也是这个原因,我打算把那些被浪费的时间填补回来。” 沉默。 一时间,车里居然没人说话,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江任舟。”她总算轻声开口。“你是律师,应该最清楚这种东西的流程吧。” “对,所以我在和你协商,这些都建立在已有的法律效力基础上。” “进程才刚刚过半,或许谈这个还为时尚早,我们可以再等等。况且这半年来你也不是故意的,工作繁忙是谁都不想面对的现实,我都理解,毕竟我现在也成天被工作追着跑。” 他下意识伸手盖住她的手背:“妙妙。” “我也是第一次经历婚姻,很多事情还在慢慢摸索,确实还存在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我们签订协议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一年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很好的成长机会,未来你或许会和庄忆柳重修旧好,或许会碰见更好的人,我在这其中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缪芝懿的声线始终温柔耐心,一如她结婚以来对江任舟说话那样。 “这段婚姻并不是我们两个原本想要的,毕竟父母之命难违。聚少离多是我们婚姻生活的主旋律,这对任何夫妻来说都是致命的。我们有各自的成熟事业,不可能也不应该为对方让步,但这样必然会产生问题,所以我们都更适合能够为我们妥协的另一方。” 江任舟扭头看她,满眼复杂。 “你看,大过年的你还专门跑过来一趟,换作其他人,你原本没必要这么辛苦。江任舟,我是真的希望你好。” 她没抽出手,所以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但她说这番话时,视线始终没有聚焦地落在前方,茫然又飘忽。 江任舟头一回体会到心脏被牵动的感觉。 好像每呼吸一次,胸腔里某处都会被扯到,然后是一阵刺刺的疼。 但说实话,缪芝懿这话并没有问题。 他们从结婚以来就在相互妥协,要么是她配合他的安排,要么是他抛下另一边来她这里。 总的来看,明显是她让步更多。 她尽心尽力维护这段婚姻、扮演好妻子身份的时候,他在因为庄忆柳的事情烦躁,在忙自己的工作。 现在他直面缪芝懿剖析的这些,心里居然只有刺痛感。 缪芝懿叹了口气,反手勾勾他的手指,总算扭头看他:“我这几天还忙,你要一个人在这边待着吗?要不还是回去吧,省得你远程办公,真的太麻烦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工作群里就有人提醒她上热搜了。 说是网上很多人在嗑他们这对帅哥美女王者组合,光看脸就觉得配,更何况他们还站在各自所属领域里的金字塔尖。 她看了只觉得好笑。 不过也是,大众并不知道真实情况,她也没必要让大家知道。 “我就是来陪你过年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在酒店也处理了一部分。”江任舟捏捏她的手指。“你忙你的,我没关系。” 缪芝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奈地点点头,转身下车。 “回去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 江任舟难得有了浅浅的笑容,应下之后,一脚油门离开。 他自然没注意到还站在路边的缪芝懿的表情。 回到房间,缪芝懿刷卡开门,正在屋里快乐拼图的安安扭头看到她进门,立刻欢呼着跑过来。 “妈妈!” 缪芝懿笑着把她抱起来:“安安今天在阿姨身边乖不乖?” 朋友起身过来,也藏不住笑意:“我们安安宝贝可太乖了,一点都离不得我。”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缪芝懿随后把安安放下,让她继续去玩自己的,随后拉着朋友进了卫生间,边卸妆边听她说今天的情况。 “你也知道安安怕生,我牵着她的时候,她半步都不会走远。今天公园里人不少,最近不是解除了禁燃令吗,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出来放烟花,烟雾很重,安安哮喘,我就带远了一些,结果谁知道有个熊孩子把一个摔炮丢在我们脚边,把安安吓得干呕。” 缪芝懿顿时皱眉。 “那家长还算半个好人,过来道了歉,但是嘴硬,说什么‘调皮一点才好,太文静的男孩子没用’,我也懒得说什么,带安安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心脏,还好没问题,不然我真得把那一家人的头都摁进湖里。” 她点点头:“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 朋友也是担心她,边给她递卸妆油边问:“你真的不怕哪天被江任舟发现吗?” “怕,但是我想过了,被他发现也好,我可以说我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正好提前结束婚姻关系。” “怎么想提前结束了?” 缪芝懿叹了口气,把今天在车上的那番对话转述给朋友听,意料之中地发现她的表情愈发严肃。 沉默一阵,朋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刻意绕开她的蝴蝶骨,眼里满是不解。 “既然不喜欢,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呢?又没有彩礼嫁妆,事事靠自己,处处退让隐忍,白给人当一年免费保姆吗?现在网上还有那么多人说你配不上人家江大律师,说你这份工作只是青春饭,我看着都烦。” 缪芝懿笑得神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网上的事我管不着,但其他的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朋友叹着气拍她的脑门,埋怨她还和当年高中时一个样。 一样深藏不露,一样阳光积极。 也一样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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