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还在不远处隆隆地发着闷响，凌乱的落进各色酒杯里，光线半明半暗的晃动着。 周粲没什么兴致，倾身拿起酒杯，捞起一瓶啤酒，啤酒沫顺着杯子汩汩而出，随后她放下酒瓶，神色自若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陆良珩靠在沙发，一只胳膊随性的搭在沙发背撑着太阳穴，另只手拎着手机一圈一圈百无聊赖地转着，骨节随着动作舒展，脉络清晰可见。 隔着咫尺的距离，周粲的极大注意力都被身后无法忽视的存在夺了去，像有一只巨兽盯着她，浑身都不自在。 不是本意的，两人中间像是横亘着一条隐形的鸿沟。 与这边的冰冷氛围不同，另一边正聊的火热，戴萌真不愧是个社交小达人。 不久后，戴萌注意到了对面沉默的周粲，冲着她喊：“粲粲，真让你猜对了，他真的是做动漫的！” “怎么，真有人猜出来了？”潘耀明还挺惊讶的。 闻言，陆良珩转着手机的手一顿，向周粲的背影睨了一眼，目光幽深。 “对了，还没介绍呢，这我姐妹，周粲。”戴萌指着周粲。 “我叫潘耀明，你好。” 周粲微笑着点了下头，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笑中带着敷衍的感觉。 “万宁，曹安，陆良珩。”潘耀明给她挨个介绍。 周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这个人身上，眼睫不自觉微微颤动了下，陆良珩漫不经心地微挑眉尾，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光线虽然昏暗，不过四目相对时，这电光火石、暗流涌动、欲盖弥彰的。 不太对劲呀！ 潘耀明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隐约察觉到氛围的异样，不过他只当这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美好邂逅，并打算推波助澜一番：“别干坐着了，玩个游戏吧！” 戴萌妥妥的氛围制造者，异常兴奋：“好呀，好呀，玩什么？” 结果讨论了好半天，还是决定亘古不变的真心话大冒险。 急促闪烁的灯光晃在脸上，几个人紧紧盯着冒着蓝蓝幽光的茶几，转动的酒瓶像是掌握命运的使者，幽幽地停在了陆良珩的面前。 “哦吼！”他的损友们显然更兴奋。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潘耀明一副不怀好意地眼神看着他。 “真心话。”一道带着沙质冷感的嗓音响起，对面的戴萌听不清，是靠嘴型猜出来的，不过这声音却清晰的钻进周粲耳朵，她莫名其妙的心头一动。 呸！也忒没出息。 他懒散地瘫在沙发靠背，眼皮抬也不抬，这种游戏，不想玩的人是不会选择大冒险的。 很明显，他就是这种人。 戴萌积极的坐直身子，周粲觉得她双眼放光：“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不算为难的问题，看来戴萌还是收敛了，周粲想。 陆良珩弯了弯嘴角，勾起一抹魅惑，淡然道：“我认罚。” 随后直起身，捞起桌面的酒杯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缓缓滚动。 “什么嘛！” “太没劲了！” 大家抱怨声四起，陆良珩也不说话，再次靠回沙发，摊了摊手，示意你们继续。 游戏进行了几轮，大家都玩的很开，除了他们两个，像是局外人。 即使命运之轮转到周粲的时候，她仍旧是那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冷淡地像一朵高岭之花。 左宁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小姐姐，真心话是吗？”看见周粲的神情，这个问题问得也显多余，他稍微正了正身姿：“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对周粲是比较猛的问题了，毕竟戴萌认识她这么多年都没听她说过。 果然，周粲也端起了酒杯，默不作声，一饮而尽。 “长得好看的人嘴都这么严吗？”万宁颇感遗憾，完全没注意到周边扫过一个冷冷的眼神。 后面的游戏中，两个人像较劲似的，无论什么问题都是你一杯我一杯，谁都不肯认输。 只是大家玩的尽兴，渐渐地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诡异的氛围。 周粲几杯啤酒进肚后就有点晕了，大概是氛围使然，不然她绝不是这个酒量。 所以趁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她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摸出手机给戴萌发了消息，她的微信名字是个米饭的表情，多年未变。 [米饭]：快撤，不然我要撒酒疯了，场面你可能hold不住。 萌萌的小仙女：了解。 戴萌作为朋友还是很靠谱的，收到消息后，很及时的散了场，与两个姐妹匆匆告别，拉着周粲就撤离了酒吧，不管四个男生错愕的表情，可以说速度相当之快。 “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万宁还没来得及和周粲说上几句话，局就这么散了。 “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陆良珩神情闲散地推开酒吧的大门，从裤兜里扯出一盒烟，慵懒地敲出一根点燃。 冷风吹散大半酒意，但听见身后的惋惜之音他莫名有些不爽。 万宁跟在他身后出来，站在门口有些腼腆地挠了挠鼻子：“漂亮小姐姐，肯定都想认识一下的。” 万宁是这几个人中看起来最小的，在戴萌眼中就是又奶又萌，潘耀明就是又贱又欠，曹安倒是很成熟，话也不多。 而陆良珩嘛，大帅比一个，不管怎样，都是最赏心悦目的一个。 陆良珩回过头，目光沉沉地扫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 “你驾驭不了她。” 颀长清瘦的身影被路灯拉的更长了。 “你能驾驭？欸，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和我们扯天扯地的，怎么一碰到美女这个死样子，她欠你钱了？” 潘耀明刚一出来就听见陆良珩无情的打击万宁。 陆良珩哂笑一声，勾起的嘴角让人看起来又暖又魅：“还真是。” 似乎是因为周粲的离开，陆良珩恢复了往日的轻松，一晚上，他绷的还挺难受。 不过潘耀明当时也没能明白，他回答的是他能驾驭，还是欠他钱了。 夜已经很深了，钢筋水泥的丛林，灯红酒绿的喧嚣，笙歌霎舞的奢靡，随着车辆行驶，周粲与那喧嚣的世界渐行渐远，此刻竟变得格外清透安静。 看着车外匆匆而过的霓虹，她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刚才热闹喧哗的场景是梦境，是另一个世界，而此刻的静谧才是真实的。 直到戴萌在旁边晃了晃她。 “你还好吧，周小姐？别没事耍酒疯啊。”戴萌就差翻给她几个白眼了。 “放心，疯不了。”周粲靠在车窗垂着眼皮不可察觉的轻叹口气。 “怎么喝这么多？还都是不认识的人，不对，不对，那个陆良珩怎么回事？你一看见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而且，你早知道他是做动漫的吧？” 戴萌一脸恍然大悟，洞中肯綮地看着周粲。都已经深夜了，她还能复盘成功发现蛛丝马迹，可真是个机灵鬼呢。 有一瞬的沉默。 随后，周粲悠悠开口：“他是我今天面试公司的老板，而且我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 “什么？？？” 到了酒店房间，戴萌噌一下钻进洗手间。 “我先洗，你想好等会怎么跟我交代清楚。”眼里泛着精明的光。 戴萌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就是怕周粲先洗漱完会趁机睡着，才抢先一步，谁叫她是个小机灵鬼呢。 周粲也拿她没办法，不过她是没法和盘托出的，只能简明扼要、避重就轻、拐弯抹角的进行阐述。 毕竟，白天这个经历，完全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大写加粗的“怂”字。 —— 暮秋已至，新冬欲来，上午十点，周粲穿着一身职业装，来到“恒远科技”所在的写字楼。 来来往往的行人步履匆匆，她抬头望了一眼高大的建筑物，缓缓吐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地走了进去。 随着电梯上升，她的心情越发紧张，手不自觉跟着抖。 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么想着，她深深呼吸，平复心跳。 叮！ 电梯门徐徐打开，周粲故作轻松地走出来，“你好，我是过来面试的。” 前台看见来人露出自己的职业微笑：“你好，请跟我来。” 周粲被前台一路引往总经理办公室。 她眼神在路过的大厅来回梭巡一番，据她了解，恒远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规模不算大，公司主营原创动漫影视制作，网络游戏，致力于打造国产原创IP，这是陆良珩一直以来的追求与坚持。 气氛倒也没她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仿佛一身正装的她才是不合群的那个。 办公室坐着的人因为她的出现，视线齐刷刷地扫过来，本来眼神还飘忽的周粲，不自觉地挺直脊背，正经的像个高傲的白天鹅。 最后，她跟着前台在一众注视下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陆总，有人过来面试了。”女生随和地把她带进去，然后很贴心的关上门。 “这是来面试的？”门刚关上，朱娜就被拉着八卦。 “没错，是来面试的，技术总监。”朱娜回答说。 “这么年轻的—技术总监？” “长得好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干咱们这行还得有实力！” 办公区的众人纷纷议论，一下子炸开了锅。 然而，屋内气氛却一度死寂，空气仿佛凝结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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