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佳颇为嫌弃地看着水鸿，小老弟，你都八岁了，不是四岁，能不能别整天卖萌。虽然不得不承认他卖萌的样子确实很萌，就是觉得哪怪怪的，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讲故事这种事情不能开先例，否则今天讲了，明天还得讲。 施佳没应下，吩咐人去抬了片碧纱橱过来放在西边主卧里，也隔开一个空间来。她原本是想让黛玉住在自己这边，想了想黛玉心思敏感，自己终究是大她两辈的长辈，必定会拘谨些。宝玉这小子目前为止还算有点人品，便将黛玉安排到了东边客卧的碧纱橱后隔间里，宝玉住客卧。 水鸿很满意这个分配，又撒娇般地拉着施佳的手，说：“太好啦，能听祖母讲故事啦~” 听到有故事，原本正要离开的姑娘们也都聚了过来说想听，黛玉才第一天来不敢开口要求，明亮的眼睛里也闪动着期待。 “……”行行行，看在宝贝黛玉面子上，给你讲讲吧。 施佳想了想说：“给你们讲个哪吒闹海的故事。” 宝玉摇头：“老祖宗，这个听过啦。” “沉香救母。” “听过了。” “……”听个故事还挑挑拣拣的。 水鸿明眸带笑，怂恿着宝玉和姐妹们，说：“这些故事大家都听腻了，我倒是想听听祖母年轻时去海外读书的事，在航海途中一定有不少见闻。” 闻言，孩子们果然兴趣满满，纷纷附和表示想听。 施佳几分心虚，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好在她满嘴谎言张口就来。 于是道：“好，我就给你们讲讲我在海中听到的古老传说，上古仙人迪迦奥特曼大战魔族海怪的故事吧。” “好！”孩子们高兴地拍手。 “……”水鸿沉默不语，仙人里哪来的这号人物？ 随着故事的开始，原本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们渐渐放下了手里的活，门外的小厮探着脑袋想听得更清楚些。 “……那书生大古尚不知手中神器为何物，面对海怪，只觉心里一种莫名的感觉袭来，他一抬手一比划，华光溢彩，只见他……” “一双蛋眼射寒星，没有眉毛没头发。身材高大，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一声叱咤，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最终，就在迪迦仙人力量即将耗尽之时，终于找到那妖物的弱点，一道法力打去，将其诛灭……” 孩子们完全投入其中，小眼睛瞪大闪烁着光亮，见老祖宗今日只讲到这，不禁意犹未尽。 “大古是迪迦的转世吗？” “奥特曼是他们的家族名称吗？” “后来船员知道大古就是迪迦了吗？” 比起孩子们的兴趣盎然，水鸿看着施佳皱眉疑惑道：“仙人之中并无迪迦者。” 施佳看他一眼，说：“子非仙，安知仙无迪迦？” “我……我看过一些书籍，里面没有记载这个名字。” “上古仙人，没有记载也正常。” 知晓她必然又是杜撰的故事，水鸿心里若有所思，看上去是完全不想透露自己过往，才编了这闻所未闻的故事。 他点点头，脸上故意露出些许失落，拉着老太太的手，说：“可是我想听祖母的故事，不想听神话故事。” 施佳震惊，居然有小孩子能拒绝奥特曼！他不正常！ 她难以置信道：“我哪有迪迦奥特曼有意思。” 水鸿哼哼两声，扬起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甜甜道：“可是水鸿想要更多了解祖母呀，如今认当亲祖母，哪能还是一知半解。” 平常一起上学玩闹的宝玉看愣了，说：“鸿哥儿今日怎了，如此粘老祖宗，倒像是个比四妹妹还小的小娃呢。” 面对神瑛的嘲笑，水鸿没有放在心上，为了祸害他们都扮小孩了，哪还要什么脸皮。 他委屈巴巴嘟囔着嘴，拽着施佳继续说：“我不管嘛，祖母给我讲故事，我要听你自己的故事。” 施佳一脸嫌弃，仿佛在看大病之人，没忍住一毛栗敲在水鸿额头上，皱眉道，“别发癫。” “……”她又打他！这邪祟太无法无天了！ 虽然孩子们对这故事还意犹未尽，但天色已暗，只好约定以后再讲接下来的故事，三春便与老太太道别回屋。 黛玉住到东边客房的隔间里，雪雁一旁伺候也为姑娘高兴。隔了一扇碧纱橱，外面就是宝玉住的客卧，两人说话声音只需大一点就能交流。 西边主卧这边，也用碧纱橱隔开一个隔间，水鸿便住在里面，王府带来的两名丫鬟跟随伺候。 深夜寂静，丫鬟小厮们都昏昏欲睡，靠着墙壁打瞌睡，又或者伏在桌案上小憩。 水鸿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地来到老太太床边。 只需要搜魂一番，便可知晓究竟老太太只是变了性情，还是邪物作祟。 他缓缓抬手，探向老太太的眉心。 “小公子？怎了？”背后的声响惊得水鸿一愣，他回头看见鸳鸯朦胧醒来。 鸳鸯眠浅，忍着困意走到水鸿边上询问：“若是这边睡得不习惯，我再交代人来换。” 水鸿笑了笑，说：“不必不必，我是想着刚才的故事，想找祖母把故事讲完，心里实在好奇那仙人……” 鸳鸯笑着轻声说：“老祖宗近来事多也累，故事等明日再听也不迟呀，去休息吧。” “嗯。”他又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回了隔间里，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他又看向大厅另外一边的客卧，心里琢磨着后面的计划，如今老太太这般偏袒偏爱黛玉不让她受委屈，只怕还浇灌之恩难上加难。 罢，待明日再看看，兴许只是一时怜悯。 第二天，天一亮，黛玉就已经起来了。 她自知是客人，这边诸多礼仪规矩要弄清楚，不能才来就迟了给外祖母请安。 隔间和外头的客卧只相隔了一个碧纱橱，里面的人说话声音隐约都能听到，走动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到人影。 袭人昨夜听了宝玉交代，若是林妹妹起得早，记得要叫醒他。 “二爷，醒醒，林姑娘已经起来了。” 宝玉突然一惊想到林妹妹住在隔壁，立刻起来让丫鬟伺候穿衣洗漱，随后便在房门口等着。 一见到黛玉走出来，他便亲热地拉着黛玉，说：“老祖宗起得也不早，咱们先去吃点早饭。” 黛玉与宝玉还不算熟悉，拘谨地将手抽回，听后有些惊讶，她家里头的早饭都是巳时四五刻（10点多）的时候才用，荣国府竟辰时（7点）没到就用早饭了？ 宝玉笑着解释说：“这是老祖宗近来规定的，说只吃两顿饭折她寿，小辈会长不高，不仅早上添了一顿，原本的早膳还往后挪到了午时，一天要吃三顿。不过只有老祖宗院里是这样，其他都是照旧的。” “原是如此……”黛玉觉得新奇，但似乎又有所顾虑。 雪雁便问，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会不会吃太多了，姑娘身子弱有诸多忌口，不宜多餐。 袭人笑着说：“姑娘放心，早上这第一顿清淡，量也不多。” 这样一来就放心了，便先跟着宝玉到厅里等候。 两人到厅里的时候看见水鸿已经在了，他一手支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两人走到水鸿前面招呼了一声，没多时家里的几位姑娘了过来了。 她们今日都是早早起来，要带黛玉一起去学堂看看呢。宝玉听了也想去，还拉着水鸿说：“若是我一个人想去，老祖宗必定不答应，你可得帮帮我。” “好。”水鸿笑着应下。 院外小厮丫鬟们将早餐端来，一人小半碗白粥，一节油条，一个鸡蛋，一碟子红糖。 众人各自分配了东西，宝玉把红糖碟子推到黛玉面前，说：“咱们都不爱甜口，老祖宗近来倒是爱吃，林妹妹是江南人应当也爱吃甜的。” 黛玉给粥里稍微放了点红糖，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此时老太太也已经起来换好了衣服从主卧走出来，走到宝玉边上拍拍肩膀让他站起来挪个位置。施佳坐到黛玉身边说：“口味若有不习惯，就跟我说，他们都喜欢吃咸的，就我们两个甜党。” 黛玉笑着点头，将红糖碟子挪到老太太这边，说：“老祖宗也喜欢吃糖？” 施佳给粥里加了一点糖，又取了一节油条沾粥，说：“你怎么只喝粥，这点哪够？” 黛玉拘谨地接过油条，说：“家里不曾吃这些，只见习字的老师吃过。”这一回她倒是很坦诚，小声道，“我怕不知晓吃法，又闹了昨晚上的笑话。” 宝玉听后立刻瞪了眼水鸿，说：“今后要是谁笑你，我定揍他。” 水鸿不嫌事大，再次挑拨道：“宝玉竟不许我们与林妹妹笑闹，是要把妹妹当外人了。”说着走到三春边上，形成一队，说，“不像我们，我们可是把妹妹当自家人，才什么都不避讳的。” 施佳投去视线，你小子怎么说话茶里茶气的。 “对对对。”探春也看出宝玉的心思，知晓他心里向着林妹妹，故意接着话题说，“宝玉，我们都把妹妹当自家人，说笑两句怎了。” 宝玉被众人针对，敷粉般的白脸蛋染上绯红，连连解释：“我可不是那意思，你们莫要说坏我。” 施佳看他们斗嘴乐呵，又问黛玉：“你以前的习字先生是谁，厉害吗？”她正需要个帮她编写教科书的。 黛玉说：“也是巧，那先生也是姓贾，与我一道来的京城，只是不知晓他的安排。” “……”等等，黛玉的习字先生好像是贾雨村来着？ 敲！！这狗东西后来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把贾家这大公司搞倒闭有他一部分力。 此人，乃是妨碍她养老的祸患！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这次来京城手里应该拿着林如海的推荐信，然后贾政给他安排了一个金陵应天府尹的职位！ “鸳鸯，昨天那人去见过贾政后去哪了？已经启程了？”施佳气得站起来，一副要立刻冲出去找人的架势。 “昨儿老爷见天色不早，家中女眷多，不方便留他，便交代宁国府安排了住处。” 施佳连忙道：“把他叫来，别让他离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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