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从医馆往回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远远地就能闻到油炸松虎蛹的香味。 到了铺子一开门,便见之前提供线索并按了手印的那个男孩跑了过来,此时的他早已梳洗干净,换上了新衣服。刚才他见有人昏倒就没添乱,现在有了机会,也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姐姐我想好了,要签卖身契,留在铺子里。” 宁可可之前给出的条件是签了卖身契,就能留在铺子里还管吃管住,不过以后的路却只有两条可选: 一是走科举或武举,到了朝廷规定的最低年龄就可打了欠条恢复自由身参考,五年时间内成为秀才或武举人即可消了欠条。 二是学着管铺子做买卖,工钱分成都是优先的待遇,但这条路就是永远的卖身了。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要成为武举人,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男孩眼神坚定,但也把内心的忿忿不平表现的淋漓尽致。 【情绪外漏,还需多加磨炼!】 我只希望等他有了本事,不要成为欺负别人的人就行。 【养成的话担心的东西就是多,还不如去牙行直接买个奴仆呢。】 可是我这样不花钱,他们有住处,也能帮着干活。 【雇佣童工真的好吗?】 古代哪有童工这一说?及笄就能婚配,童工的年龄线顶多五岁。 各取所需的买卖本就不必计较太多,宁可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学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可要坚持住哦。” “我会的!” 如此坚定的态度,也让宁可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别围在这里了。” 几人经过小院,宁许提前一步抱着昏迷了的小男孩送去了隔壁院屋里的炕上:“看着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的,恩人。”小一点年龄的男孩闻言一跳,借着炕沿手一撑就跳了上去,像个石狮子似的坐在一边。 宁许见状嗯了声,便转身走了出来,刚迈过连通两个小院的门,就看到了坐在锅灶口的宁可可,正拿了根串冰糖葫芦的签子,慢慢地转动。 最终,他还是没说出改天再吃,或者让柳婆来做的话。 事实上,晚饭吃得贼开心的宁可可,一时间也忘了点菜单的人,总之除了碳烤蚕蛹,其余的口味全进了她的胃里。 【宿主,您也不推辞一下,万一宁许说的只是客套话呢?】 ‘你吃吧’这三个字他都说出口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又不是皇帝还一言九鼎,您平时也没少干说一反悔把二也掀了的事儿。】 我是商人,二哥是读书人,不一样,不一样。 …… 各回各屋后,小螺一直粘在距离宁可可一步远的地方:主子没把我关在门外,这就是允许我继续睡在这个屋里吧?打个地铺也不错,反正只要主子还要我,脸皮厚一点儿也挺好。 宁可可看着很是自觉进了屋的小螺,决定直接把话说开:“搬个凳子坐下,我们需要认真谈一谈。” “好的主子。”小螺边应下还麻溜地拎过了一凳子,板板正正地坐在了对面。 看着现在像个学生,又想起先前失了理智的小疯子,宁可可有些头疼地把叠好的被子拖到身侧,手臂一撑就半倚在了上面:“老实说,你现在是否还想用亲手杀了今婆的方式报仇?” 小螺虽然有提前在心里做准备,但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就被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是。” 她之所以没撒谎,也是知道宁可可的性子,若不是看穿了自己,也不会一点不留余地的问。 “介绍一下你接下来的复仇计划?我还是蛮好奇的。”宁可可这句话说的很真诚也很实在,因为她确实想听。 “奴、奴婢…”小螺的声音有些打颤:“在衙门侧院的时候,奴婢有跟身边的人打听过,听说关进牢狱里的人,也是可以进去探望的,虽然吃食会严格检查,但是…” 她说话的声音不仅越来越小,神情也慢慢有些躲闪。 宁可可适时地接上话茬:“但是固定头发的簪子是可以带进去的,特别是不起眼的木簪子,对吗?” 见小螺不说话,宁可可又自顾地补充到:“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牢里杀了人,再自己了结过去的想法呢?” 有吗?有! 小螺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没想到一字不落地被说了出来,一时震惊到木讷:“主子…”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呀?自杀多简单呢,一支簪子一用力,一下就嗝了。只是没把我放在心上罢了,只是枉顾了这几个月的相处、几个月的培养罢了,终究是我多心了。” 【诶呦,是有些茶味儿飘出来了哈。】 当我这阵子的话本是白看的? 【万一人家真就没把您放在心里,岂不就打脸了?】 你能盼我点儿好不? 这边还不等福袋狡辩些什么,小螺却像是豁出去了样子,又哭又说:“主子,奴婢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父亲死在我面前的样子我真的忘不掉!有时我都在想,是不是奴婢太不孝,所以连梦到的机会都没有!我想报仇,我想杀了姑母…” 【您不安慰一下小螺吗?】 她需要一段时间自己冷静,这时候的劝说都是没用的。 【好吧,对了宿主,就在刚才小螺说到不孝的时候,隔壁院那个昏迷的小男孩醒了,现在正在吃饭。】 嗯,等把小螺安抚住,就过去看看。 一刻钟过去,小螺的情绪也逐渐平稳,宁可可这才继续说到: “小螺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是否希望看到你满手染血的样子?亦或者你把人杀了以后,心中的痛苦可能减少? 不可否认,亲手将大仇得报固然是痛快,但一时的痛快之后呢?又会留下些什么呢? 若这人被朝纲所判的结局是死,且还能将当年的真相大白,你可还会选择亲手杀戮?” 小螺的沉默是宁可可的意料之中:“我希望你能静下来好好想想,总归时间还算充裕。我先去隔壁院看看着了迷香道儿的那俩孩子,你困了就先去床上睡。” 话落,宁可可不带一点儿拖沓地出了卧房,往隔壁院走去,有些月光作伴,黑夜也亮了许多。 饭就温在小院的锅里,这也是为什么福袋能听到隔壁院情况的原因。 宁可可敲了敲门,紧接着便听到了噔噔噔的声音,然后门就被打开了:“恩人,快进来坐,外面很冷的,是我去拿饭的时候吵醒您了吗?” “没有。”宁可可笑着看向已经清醒也吃完了饭的那个男孩:“头晕吗?大夫说得多喝些水,总归咱们自己院里就有茅厕,你也不必拘谨。” “谢谢恩人,我知道了。” 【若不是他稍微、稍微高一点儿,我还真看不出来他比站地上这男孩年龄大。】 这话也提醒了宁可可:“你们几岁了?” “恩人,我九岁了,弟弟五岁。” “对的恩人,哥哥捡到我的时候是四岁!” 【这九岁的营养不良,五岁的倒是身体倍棒哈。】 宁可可深知其中的原因,她的眼泪有些不受控制,但还是能够憋回去,遂抬手揉着坐在炕上那小男孩的脑袋:“以后就安心住在铺子里,学文学武想好了跟我说一声就是。” “恩人,那什么时候可以签卖身契呢?”他之所以急着签卖身契,也不过是想找个能安定生活的地方,且他也明白,既是有所得就要有付出,而且这样有付出的收获他才安心。 “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牙行,发誓不会将你们卖掉。”宁可可也想给两个小孩足够的定心丸。 “恩人,谢谢…” “哥哥别哭。” 五岁的小男孩虽然比炕高一点,但手臂伸再长也没法给哥哥擦眼泪,有宁可可在这儿他也不好直接跳上去,只得趴在炕沿还被哥哥揉着脑袋。 宁可可感觉自己再不走,自己的眼泪也要决堤:“好了,安心睡一觉,明早见。” “恩人好梦。” “恩人,我送您。” 其实听着两个孩子一口一个恩人,宁可可也很不自在,但这俩家伙就硬是不改她也没辙:“嗯。” 回到卧房后,宁可可看到了依旧稳坐在凳子上的小螺:“今晚先睡,明天再接着想,如何?” “好、好的,哇呜!” 【这哭法,似曾相识,怪不得话本里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宁可可属实没想到在隔壁院躲过一劫,回了卧房又撞到档口。 “主子,奴、奴婢现在放不、不下报仇,也想不明白…” “好好好。”宁可可上前抱住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小螺,还顺了顺对方的后背:“不着急,慢慢来,总归那衙门的告示还得个三四天才能出,这期间你也没机会去。” 【宿主,您这是劝人还是戳人痛处呢?】 哪里不对吗? 【这…】 “您说的对,主子,反正还有好几天可以想的时间,您放心,无论如何奴婢也不会连累您的。” 小螺的话刚落,就收获了宁可可的一个极其响亮的脑瓜崩:“白搭!” 小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已经盖好被子、即将入睡的宁可可,殊不知此时的福袋已经笑岔了气: 【说了半天不还是想亲手报仇嘛!还别说,就她这样迷糊间还不忘把您摘出去不拖累,也是难得。】 宁可可此时不想动脑筋,只想睡着了眼不见心不烦:“小螺,熄烛火!” “是,主子。”总归是还能继续陪在宁可可身边,小螺也暂时不去纠结以后,只想过好未知结果的这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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