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突然降下的暴雨延误了出发的时间,但并不耽误宁可可打听三角帆蚌的消息。 住在客栈里的人虽然不多,但老板娘却是个极好说话的性子,别说是蚌了,只一顿早饭的时间,宁可可就听完了本地所有趣事。 因着当地水路发达,来自不同地方的货物也流通甚多,现在,正是牡蛎大量上市的时候,便宜点的是牡蛎干,也有养在盛有海水木桶里的活牡蛎,但因存活率太低,价格也极为昂贵,却也使得不少富贵人家争相订购。 按老板娘的说法就是,京城再繁华,也与这口鲜无缘,太北了! 虽然这里没有三角帆蚌,但买上些牡蛎干也是极好的。 【新菜式?】 不,是调味料,再者说了,人大船能赚钱,咱这半路买来,又倒腾去本就能吃到牡蛎干的地方卖,何苦? 【噢,但是牡蛎能变成什么调味料呢?】 耗油。 【这东西,是烧烤用,还是铁板烧用呢?】 不只是烧烤调味,主要是炒菜用,你想啊,以后大哥也从军去了,这开在京城里的铺子,没了野物撑腰,就只靠卖烤蘑菇,如何能生存下去? 【那怎么办?】 咱们走水路这一趟,会经过许多地方,正好趁这机会,多备下一些各式各样的调味料,或者制成调味料的原材料,以后烧烤铁板加炒菜,才勉强够门面。 【我总感觉您想制作的,不仅有耗油。】 没错,我还打算酿白醋、生抽、老抽、料酒,暂时想到的就这几种。 【这些调味料的制作,得用到不少菌种吧?宿主,我不得不提醒,您现在可没有提出新菌种的机会了。】 别忘了我的专业,之前提的菌种都是短时间无法实现培育的种类,至于调料用菌压根儿没难度。 【也对。】 生意有了具体方向,这也让宁可可的心情好了许多,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却在登船时戛然而止。 船队是排队停靠在岸边的,这人来人往间,季水县宁府的大公子,正巧偶遇了宁许。 其实宁可可就站在自家二哥身边,她察觉到对方盯着自己的视线,还以为目标是自己,结果到了跟前却又一眼略过,反而热络地同宁许打招呼: “宁许,好些时日不见,还是听夫子说你要去京里乡试?” 他虽然主动说话,看起来也热络,但言语间的轻蔑却也没藏严实。 “嗯。” 宁许只回了一个字,其实就算是县学的同窗,也没有人会直呼姓名,对方这做法,也是给不了人半分好感。 虽说因‘交换妹妹’一事,让双方有了交集,但也仅限于一面之缘,毕竟当时宁许已经停课打工抄书了许久。 宁可可对过来套近乎的人感到莫名其妙,且没有印象: 福袋,他是谁? 【原主在宁府生活时的嫡长兄。】 那这位以前在宁府,对原…算了,没弄清楚之前还是叫原主吧,对原主好吗? 【人家是嫡子,可瞧不上眼府里的庶出,也就原主是个女娃,只受点克扣伙食衣物和责骂的苦,但挨饿受冻,也比那些挨揍的庶子好多了。】 了解了大概的宁可可还站在原地,思绪不知飞去了哪里,宁许没办法,只好半带提醒地又问了一遍: “宁可可,以前这位公子待你如何?” 他用的称呼是公子,且明知对方姓名却不提,疏远的心思昭然若揭。 宁可可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看了眼那人一眼,又低头像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小声回到: “也就刁难过衣食住行,罢了,现在可都不用再为这些发愁了呢。” 她演戏的成分居多,宁许也看得出来。 而那宁府的大公子也是因为有些心虚,并未同这假妹妹搭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打听过,换回来的那个真妹妹,以前在家里很受宠,那直接用真妹妹和宁许相处十几次年的感情作伐,岂不是比利用没相处几个月的俩妹妹有效? 只是他没想到,这平日里从不敢说‘不’的人,竟变成了告状精! 他逼近一步:“宁梓馨(原主在宁府时的名字),你说什么?!” 宁许面色瞬间阴沉:“嚎什么?” “啊!” 腿才抬到一半的宁纵愣了下,连忙把丢石头的晴宝护在了身后,不想,却被挨了对方一顿训: “大哥哥!做事之前请动一下脑子!能进京赶考的尽是举人,你这一脚踹出去,踢的可不仅是人,更是亲脚把自己送去大牢!” 镇这时,北将军也走了过来: “没错,宁纵啊,你这脾气做派可得改改,行军打仗之人最需冷静判断攻守,意气用事万不可。 若非你现在还未登名入队,定是得吃一顿罚。” 镇北将军的这一番话,也让宁纵再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了半溪村,言行举止便不可再随心而欲。 他朝着镇北将军抱拳弯腰行了一礼:“谢将军提醒,晚辈以后自当注意。” 两人虽在私下称兄道弟,但是非问题,大面正场间,依旧是晚辈前辈,也是以后的上下级关系。 但…晴宝看着只说宁纵不说另一人的父亲,哼了声,表现着不满: “儿子刚才脚滑,一摔跤的功夫手里的石子就飞了出去,父亲也要教训我吗?” 大砖头被说成了石子,但永宁县主没给镇北将军说话的机会: “雨天路滑,走着自当要小心,晴宝也懂事,快向叔叔道个歉,船队还要赶点出发呢。” 宁府的大公子年近三十,确实称得上一声叔叔,但他怎么敢让一将军府的公子道歉?就算看出对方是故意的,也没这胆子,更何况今日的目的是蹭上主船,他可不想再待在原先那艘船上。 说好听点是为了赶考学子,但真正上船的确是商户探亲的也可以,整个船上乌泱泱的格外闹哄! 他也不顾肩膀的疼痛,笑着行了一礼: “见过将军、县主、小公子,刚刚不过是个误会,在下也是遇到同窗聊得甚是投入了些,没注意周围,都是误会道歉自是谈不上。” 宁许察觉到视线,朝那宁府大公子笑了笑: “不熟,且胡言乱语尽想攀附关系走捷径。” 因为自己儿子那一砖头,对方就算不敢言语,但永宁县主也绝不允许隐患存在身边: “听说你是举人?” 宁府大公子听了这话很是激动,还以为自己的大度得到了赏识: “回县主,在下是上次乡试考出的举人,现又日夜苦读两年,势…” 接下来的话,永宁县主并不想听,但此人的自是她感觉到了: “既然已是举人,何须这么早入京?科举一在学识,二在心态,若提前这么久去了京城,难免被周围琐事扰了心神,不妥。 小屏,给这位公子返回的路费,还是应随夫子多学多问,明年的此时再入京也不迟。” 面对永宁县主这直白的赶客,宁府大公子只能歇了同宁许套近乎,再接近讨好将军府中的人,好让其引荐自己给京城的夫子做学生,但同时他也后悔自己操之过急。 若没有引荐的可能,那提前入京便毫无意义,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记恨上眼前这个假妹妹。 宁可可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恨意,但她并不关心,反而得出了一个结论: 以后皇榜下抓夫的时候,可得调查好对方的人品! 【咱就不能传统点儿,整个三媒六聘?】 可这古代,不娶小妾的人能有几个?怎么就确定能让我碰上?还不如主动出击,绑来当上门夫婿。 【好像也在理?】 经过这一插曲,船队还是在预定的时间出发了,就是宁可可心里,有些莫名堵得慌。 自登船后,晴宝又跑来找宁可可了,没别的,他很是关心能吐出珍珠的河蚌! 就算这样,他还是感受到了宁可可情绪地低落,因为丫鬟小厮守在门外,所以晴宝挪着板凳做到宁可可旁边,小声问: “姐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宁可可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点了点头: “岸边那个被你揍的人,是姐姐以前当宁府庶女时的嫡长兄,后来发现被抱错,我才被换回了半溪村,有了两个新哥哥。” 晴宝很认真地回答: “可是那人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大哥哥和二哥哥多好呀,姐姐为什么还担心他?” “不是担心他,反而一点也不在乎。 我想的是,一个男子,若不能每个孩子都照顾到,为什么还要娶小妾,生那么多庶子被欺负。” 晴宝也想不明白,只说着:“我父亲也有一个妾室。” 镇北将军有一房小妾小妾,传言是青梅竹马,这个自然为假,真相是家族作媒,直言让其娶为妻。 但皇帝又怎能同意?镇北将军功名赫赫,必然得用皇室女以稳之固之,所以一旨赐婚,将同母的嫡姐,也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封为永宁县主,嫁与镇北将军为正室。 因此,刚刚赶到京城的那个‘青梅’,在家族长老的拥护下,哭着坐了顶小轿成了妾室,她也曾争取过侧室,但皇室威严摆在那,永宁县主也没松口。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死心,我被偷走就是她的手笔,换句话说,是她和族中长□□同设计,竟还仅是因为生不出孩子嫉妒,哼,恶毒的女人!” 这个话题听起来沉重,但因为讲述的人一脸无害,没有委屈,只带了些莫名的自豪,也显得轻快了些。 宁可可很佩服他的性子,没有被宠娇气了,也没有因长期体弱而阴沉脾气,遂夸到: “我们晴宝就是大气,她从小给你下药自是恶毒得没边,但盖不住晴宝既幸运又体质强,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那是!” 晴宝对比也很是自豪,想他从小吃着慢性毒药,又喝着要命苦的汤药,还能长这么大,谁能有他这好体质? 再加上父亲通过审问关在县衙的那两个人贩子,又借着祭祖顺藤摸瓜,揪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凡参与投毒和绑架自己的,都被送去了京牢。 他的仇就算有没参与此事的族长求情,说是实在亲戚,又吐苦水说自家满门的荣耀被截胡,什么负心配妒妇都出来了,直接让父亲暴怒骂其无知,还不讲一丝情面地全给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再说了,若自己没有被人偷走,他也见识不了这多么外面的东西,还有透过门板的缝隙,飘进来香味。 “姐姐,外面的蘑菇炖熏鸭是不是熟了?” 宁可可笑了声馋猫,又说: “你倒是适合养殖业,自己能看中了哪只随意挑来吃不说,到时候我的铺子也能沾一点你的光进些货。” 晴宝有些懵:“姐姐,什么是养殖业?” 宁可可解释:“就是把野外的兔子、山鸡、野猪、鹿、羊等等能吃的动物,活着抓回来圈养着,一部分养肥了再吃,一部分留着配种繁育后代。” “就像围猎场吗?” “围猎场是散养,我们抓来的动物只为了吃肉,得圈养,垒堵墙圈在里面,或者编笼子围栅栏,防止它们跑掉。” “我懂了!”晴宝激动地站起来,他超级喜欢这个想法,但又有些气馁地坐下: “可是兄长从军,以后打仗就会随父亲离京,母亲只盼着我远离战场科考,要不还是我问母亲要了钱,姐姐你来养吧,不对,国师说的话可准了,我不能给姐姐钱,这可怎么办嘛!” 宁可可摸了摸他的头:“晴宝,养动物可以雇人派去照顾,是不需要你去喂食物、打扰卫生的,再者,你的身份也合适,我呢,还得壮大小食铺争取做到整条街的规模,哪还有精力搞养殖呢?” “对哦!那我以后养的动物,姐姐随便拿!” “这可不行,买卖就是要公事公办,以后你去店里吃饭,我也会收你的钱的。” 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宁可可又笑着说:“那我们就算结盟了,以后做生意,还请互相照顾呀!” “必须的!”晴宝听宁可可这么说,也不再纠结:“姐姐,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走,吃饭去!” 宁可可是半开玩笑半当真,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晴宝虽年纪小,但头脑灵是完全认了真的。而今天两人的结盟决定,也使以后的生意场里,出现一条延绵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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