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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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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晚上七点,何时沫准时出现在素描餐厅的门口,可店内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看起来并没有要对外营业的意思。

“你好,是何小姐吧?” 一位大概六十多岁,带着和蔼笑容的大叔问时沫。

何时沫回答道:“对,请问您是?”

“我是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叫我李叔就好,请跟我来。”

何时沫跟着李叔,总感觉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问道:“李叔,您是去滨江新城找陆林叔喝过酒的李叔对吗?”

“何小姐认识我?”李叔问。

“陆叔是我家司机,我上次见过您。”

“噢,我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请坐。我还说怎么感觉你很眼熟呢,陆林最近还好吧?”

“嗯,陆叔最近挺好的,他还老念叨您怎么这么久还不去找他喝酒呢。”

“哈哈哈,年纪大了,老喝酒对身体也不好,老板在里面做饭呢,等一会儿就好,你爸爸身体还好吧,他上次给我的茅台,我还没开封呢?”

“都挺好的,李叔你啥时候再去我家玩,我爸的花花草草还等着您去拯救呢。”时沫笑着说,“对了,李叔,今天餐厅是不对外营业吗?”,她环顾四周,餐厅只开了零星的几盏灯。

“对,今天不对外营业。我去厨房看看,你在这坐着啊。”

“好,您忙。”时沫翻了翻餐桌上的菜单,已经更新过了,但是没有胡萝卜猪肝这道菜。

没一会儿,楚莫辰把几个菜端出来,让李叔提前下班回家休。他拉开时沫对面的椅子坐下,俩人像第一次见面一样,面对边吃边聊。

已经很久没人跟他这样一起单纯的吃饭了,像在家一样。

“小时候你给我处理伤口我就觉得你适合当医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不仅成为了医生,还是个大厨,还有啥隐藏身份是我不知道的啊?”时沫调侃着。

“诶诶,食不言啊,吃完再说话。”他笑着给她夹了一块猪肝,“我也没想到咱俩居然还能相遇,还这么抓马(dra)。”

“哦对,有个东西要送给你。”时沫拿纸巾擦了擦嘴,从包里拿出一幅包好的画递给楚莫辰。

他接过,“什么东东?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我拆咯?”

“嗯,你拆。这是答谢你胡萝卜猪肝的谢礼。”时沫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拆开后,楚莫辰愣了愣,是一幅速写,画的是一盘彩色的胡萝卜炒猪肝,但创作风格非常具有个人特色,楚莫辰瞬间知道了这个作品的作者是谁,但这幅画上没有署名。

“你自己画的吗?”楚莫辰认真的问她。

“嗯哼,如假包换,本小姐亲自动笔画的。”时沫一脸骄傲。

“那这位大小姐是不是也有什么隐藏身份是我不知道的?”楚莫辰揶揄道。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咱们可以交换情报。”何时沫坏笑着看他,“你先说你知道的,我想知道你了解多少。”

“两年前在画坛上引发热议的匿名画家沫小鱼,是你对吧?”

“哇哦,一上来就这么猛,这么直接呀。”时沫惊喜的说,“对,是我,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楚莫辰看向刚刚时沫给他的画,“你是对你的创作风格没点数吗?这么独特,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吧。”

时沫撅了撅嘴:“好吧。那我来说说我知道的。”时沫看向餐厅墙壁上的那些速写,“这些作品都是不对外销售的,没有一定的资源拿不到,墙角那幅画是我一个朋友的,她说她送给了一个她很崇拜的偶像,她当时还特别兴奋的跟我说,她的偶像要永久收藏她的作品。所以,你就是那个最年轻的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了吧?”

“嚯,你知道的也不少啊。不过说真的,你真的不考虑创建个人官方账号吗?你现在人气可不小,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跟你这么提过吧?”楚莫辰问她。

“确实,”但时沫摇了摇头,“但我有我的考虑。”

五个月后,ICAD国际青年美术大赛开始了。

全网讨论最多的话题是沫小鱼会不会参赛,还上了热搜第一。

沫小鱼,两年前国内速写大赛的冠军得主,作品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最擅长描绘生命的热烈,代表作有《飞鸟》、《匆忙的猫》等。作品《蝉》让她一举成名,有数以万计的速写爱好者为了一睹她的作品,不远万里到艺术馆看展。但她本人没有对外公布的网络社交账号,也从未提过自己的真实姓名,比赛举办方也将她的个人信息保护的很好,所以网友只知道,沫小鱼是女的,很有实力,具体叫什么、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何时沫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看着手机上这些与她有关的热搜,神色淡漠,就像看明天什么天气一样,仿佛与自己无关。

当初时沫选择用笔名去参赛时,就不想让大家知道沫小鱼是谁,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人世,她不想让那些喜欢她作品的人失望。

人有了期待,失望也会随之而来。只要她不公布官方账号,这些人就不会了解她,就不会对她抱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

随他们说去吧,时沫心想,她从小自由惯了,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个比赛她一定会参加。没过一会儿,楚莫辰走进了病房,他看着时沫的小脸对着窗户,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最近感觉怎么样?”楚莫辰走到她的病床旁。

“没什么感觉,就是最近胃疼的好像有点频繁。”时沫乖乖的回答。

楚莫辰知道,时沫的病情加重了,但目前还不会威胁到生命,他把情况都和何父说了,看样子何父没有和时沫说。

三个月后,ICAD国际青年美术大赛落下了帷幕,沫小鱼凭借作品《最后的风景》,获得金奖。主办方和中国美术家协会决定将优秀画作在T市美术馆进行展览。

临近展览结束的的倒数第二天,何时沫来到了T市美术馆门口。

楚莫辰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挑了挑眉,决定悄悄地走到她身后。他拍了一下时沫的右肩,时沫转头,他一下子闪到了左边,时沫干脆转过身,“哟,大负责人,还没走呢?”

“嗯哼,走吧,去看你的大作。”楚莫辰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带着她往里走。

沫小鱼的画被挂在压轴的位置,楚莫辰带时沫直奔主题。

“是这幅吧。”楚莫辰看着墙上的画。

墙上的速写,正是《最后的风景》,画的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但整幅画的重点是天花板下的窗户,窗外蓝天白云,郁郁葱葱的大树树干上还停留着一只喜鹊。

“嘿,你知道工作人员只要见到我就跟我说什么吗?”楚莫辰偏过头跟她说。

“什么?”时沫问。

“他们说‘沫小鱼什么时候能搞一个官方账号,每天来问她作品在哪的人,少说几千也有几百,主办方的官方账号又不能只说她一个人画的位置,我这几天喝的水比我这辈子走的路还要多’。”楚莫辰换个音色模仿工作人员发牢骚。

把时沫逗得笑弯了腰。

两人往回去的路上走,何时沫突然开口:“莫辰,我问你个问题,我最多还能活多久?”

楚莫辰愣住了,看向她:“怎么这么问?”

时沫笑了笑:“从我创作《最后的风景》时,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我知道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风景一定是医院的天花板,也知道自己活不长。虽然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这也是我一直不想创建个人官方账号的原因。”

“时沫,”楚莫辰叫住了她,一脸严肃,“你的病情确实在加重,但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我说过我会尽全力的。你不想创建个人账号,是怕那些键盘侠攻击你,说你假吗?”

时沫笑了起来:“没有啦,莫辰,别这么严肃,那些键盘侠我倒是不在意,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你已经是整个果园最新鲜、外表最好看、果肉最紧实、味道最甜的一个桃子了,可这世界上总有人不喜欢桃子’。我的作品就是想表现生命的美好,想让那些身体健康但心理不健康的人在看到我的作品后,能主动的坚持让自己看到明天的日出和夕阳,但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个让他们坚持活下去的人,自己却先走了。”时沫低下了头。

楚莫辰轻轻揽住时沫,拍拍她的背:“你说你是不是笨,又不是你自己想生病,好好活着,在有限的时间做更多快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那天楚莫辰没有直接把时沫送回家,他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口,和时沫散会儿步。

“莫辰,我决定了。”时沫坚定的跟他说,“我要创建账号。你说得对,也许我创建账号后,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下定决心了?”楚莫辰问。

“嗯。铁了心了。走吧,去见证一下这历史性的一刻。”何时沫调侃道。

两人走到家时,何父刚好在吃饭,他让管家给两个孩子削点水果端到书房吃。

一切都搞完后,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何时沫的账号消息从刚开始的一条,几秒后直接99+,999+,时沫只觉得很兴奋,自己当初选择参赛的意义突然就有了实体。

“Wow,大明星,怎么样,开通账号的决定是对的吧?”楚莫辰揶揄道,“好了,历史见证过了,我走咯。”

时沫完全没空理他了,她点开几条看——

“沫小鱼,你真的是沫小鱼本尊吗?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真的超喜欢你的作品!!”

“沫小鱼,我终于等到能亲口对你说谢谢了,看了你的作品我才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人和事,我差点就和这些错过一辈子了,谢谢你,我的救命恩人。”

······

时沫看着这些留言,幸福感蹭蹭蹭的涨,她真的有帮助到很多人,并真的切切实实地收到了反馈。

“等等,”她叫住楚莫辰,“谢了。”

楚莫辰转过身,很中二的用两根手指向她行了个礼:“客气。”

随后,他朝大门口走去。何父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莫辰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喷壶:“欸,莫辰啊,你们事情忙完了?”

“嗯,何叔,忙完了,我该走了。”

“欸,孩子,别急着走,何叔送送你,顺便跟你聊聊。”

两人走出院子。

“莫辰啊,从你刚进门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看时沫的眼神和叔叔当年结婚看我夫人的神色一样,何叔就直说了,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叔,这么直接的吗?”楚莫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斟酌道:“叔,我想我确实喜欢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一出现,不论多远我都能一眼发现她。看到她后脑子里再也没办法思考任何事,只要看见她就感觉很开心,只想跟她待在一起。”

“孩子,我明白你的感觉。不过,虽然我是时沫的爸爸,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她的生命不长,你不一样,别让她耽误了你,时沫也不会想这样的。”

“不,何叔,这没什么不一样的,生病的人凭什么就被迫失去被爱的权利,她反而更应该被喜欢、被爱才对,而且,何叔您放心,我会倾我所有对她好的。”楚莫辰认真地对何父说。

何父听见他如此说,笑了:“好。孩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楚莫辰通过了考验。

何父说道:“我跟你说啊,沫沫可不好追,她上学的时候,有个男孩子很照顾她,经常辅导她的学习,时间长了,她就很喜欢人家,但又怕人家不喜欢她,她就挑了一个愚人节跟人家表白,结果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跟她说了句‘愚人节快乐’,没过几天就找了个女朋友。但是这有些勇敢啊,有的人一生就只有一次,用完了就没有了,宁愿像个胆小鬼,默默喜欢但就是不说。时沫就是这个胆小鬼,自从经历这一次失败,她再也不敢跟别人表白了,话我点到为止,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悟吧。”

“行,我懂了,谢谢叔。”楚莫辰郑重的握住何父的手,向何父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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