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个浪漫的季节,北京城飘满了柳絮,也开满了鲜花。 四月,还是宁悠过生日的时节。 往年,孙启明会给女主过一个简朴的生日——一束不够精致的花,和一个品味诡异的蛋糕,就足够让宁悠高兴一整年。 今年宁悠决定自己在办公室写专利。 晚上十二点,何萧办公室里的灯还在亮着。从今天一大早何萧过来,就没见他出去过。 宁悠觉得讶异,准备过去看看。 何萧见他过来,忙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实则心不在焉地看电脑。 “你……” “嗯?”何萧清清嗓子,“不用谢我。” “什么?”宁悠满脑袋问号。 “我知道你从读研究生时就想读博。” “……” “你没看到吗?”何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满头黑线但还是坦白道,“我给你写了推荐信,在你抽屉里,方院士很喜欢你,我已经跟他说过,你读他的博士,应该没问题。” “额……我就是想问问你,还不下班吗?何老师辛苦了。” “……不辛苦。” “谢谢你,其实,你人真的很好。”宁悠不无真诚地说,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说不清楚的温情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何萧看着这样的宁悠,一时有些怔忡,糟糕的话却已脱口而出,“呵,话可不要说那么早,这么容易轻信他人,是会受骗的。”说完看到宁悠瞬间暗下去的脸,又道:“不过,信我总比信别人靠谱。”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一起工作的日子里,何萧送加班晚归的宁悠回家,似乎已成一件寻常事。 宁悠现在住的位置有点远,哪怕是在并不堵车的午夜,也要开车将近三十分钟。 车里,何萧纠结再三,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他转头一看,写了一天专利的傻兔子已经睡死过去。 到了地点喊她也没回应,何萧只好推推她,傻兔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皱着眉头嘴巴里嘟嘟囔囔,何萧凑近想听听看傻兔子在唠叨什么,做梦也这么焦心。 “何……何萧……我不会……” “不会什么?”何萧问。 “不会……解方程……何白劳……你不要凶我……”宁悠的手巴拉巴拉,抓住凑近的何萧,讨好地贴了贴。 何萧深呼吸了两口气,宁悠现在的姿势,像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听话的话就不凶你。”远处的灯火明了又暗,像极了何萧此刻定不住的心。 他低头,看着迷迷瞪瞪的小白兔似是终于有所醒悟,磨磨蹭蹭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如果自己不动小兔子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动,如果自己不说什么小兔子是不是打算也什么都不说?何萧恶劣地想。 她总是这样慢半拍,却又,异常可爱。 终究何萧还是退了一步,“天还冷,快上去吧。” 现在,还不到时机。 ### 9 那天之后,何萧和宁悠默契地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宁悠是因为脸皮薄,看何萧没有提起此事的征兆,她也就做鸵鸟状,开始忙于博士的申请工作。何萧现在对她越发管的严了,连申请材料都会要过来一一批注。何萧改得用心,但他发现,宁悠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距离面试还有一周的时候,宁悠突然提出主动请他吃饭,眉眼带笑,言辞恳切。她一贯爱笑,虽然微笑的眼睛里总是藏着小心和忧虑,但何萧还是觉得,爱笑的那个她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何萧欣然赴约,聊着聊着,宁悠小心道:“如果我博士申请上了,还能给何老师您继续工作吗?”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何萧好整以暇道:“开学之前都是可以的。” “那……之后呢?” “为什么还想过来?” “脱产读书的话……还是,压力会有点大。” “院士组的津贴不会少的,”何萧讶异,又道,“想过来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个项目还需要你负责。” “谢谢何老师。”她立刻喜笑颜开,何萧心里一紧,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会迫切地想要看到她的笑容。 “为什么那么需要钱?想继续干活总得给我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我只有我自己,我还是想多积攒一些钱,防止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不那么被动。额……就是比如生了很严重的病……” “少说这种话。”何萧不悦地打断她。“一个杞人忧天的人是做不好科研的。” 宁悠紧张地缩了缩身子。 何萧暗暗叹息,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看起来总是缺乏自信。” 不得不承认,真实的话总是听起来太刺耳。宁悠低垂眉眼,并不再会为后续的批评所惊讶,却听到何萧话锋一转—— “可是我却觉得,你一点也不差。” 宁悠猛得抬头,撞进何萧星辰般的眼眸里,那么坚定,那么不容置疑。 相处这么久以来,这应该是何萧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夸奖她。 “你不妨大胆一点,也许这个世界上坏人没有那么多,而愿意对你好的人却很多。”何萧定定的望向她,眼神炽热毫无杂质,餐厅适时响起浪漫清幽的钢琴曲,好像楼下花坛里的蔷薇也开得热烈了几分。 宁悠的脸上瞬间闪现很多复杂的表情,最后却只是甜甜的笑了一下,“嗷,好的杨白劳。” 那天何萧给宁悠放了个短假,不再让她加班改专利,只是所谓的放假,却要陪他一起,压遍北京城的小巷。何萧带她来到自己上过的小学门口,古色古香的小小的一个门,复杂幽深的纹路彰显它并不平凡的背景和悠久的历史,掩映在北京错综复杂的胡同里。春天的柳枝异常繁盛,在月光下给窄窄的胡同路口挡出大片斑驳的阴影。宁悠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何萧身后,常常何萧走得快了,总得回过头来等等她,那个时候他就很想一把揽住瘦削的宁悠,省得她好似在到处乱跑。 宁悠不问他带她过来的缘由,何萧便也不说,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何萧惊觉连宁悠这种鸵鸟般的性格带来的默契他也异常喜欢。 他悄悄地偷瞄她,思索着合适的时机什么时候出现。后海的水面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月色极美,他让宁悠的手托住他的手机,拍下一轮圆月。 四月底的冷风依然凛冽,但翻过这个月底,迎来的长假往往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高温。 而零点的钟声刚刚响起,看月亮的宁悠身后突然传来何萧的声音。 “有什么困难,和无论什么你想做的,你都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 第二天研究院院务会突然通过了一条员工福利政策,给所有员工购买了最好的医疗补充保险和商业重疾险,车补、房补也随之提高,院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我爱死这个院了”的快乐。 也是那天,百年不发朋友圈的何萧在午夜发了一张后海圆月的照片,仔细看看,照片边角的模糊处还漏出一节女孩子的手指,大抵是宁悠帮他拍照片时候的一张废片罢了,却被他不无恶劣地发了出来。 宁悠却在那天深夜莫名听了一夜的《漠河舞厅》,想着年迈的老人和他那逝去的年轻妻子,一直想到昏昏睡去,泪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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