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摸摸他的脸又问道:“这些年,你为什么瘦了那么多?我记得你以前肌肉发达,看起来很强壮。” 他摸摸头道:“你走了以后,我消沉了一阵子,吃得很少,也不去训练,后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就从早到晚地学习,渐渐就瘦了,这么多年一直这个样子了。” 他凝视着我,忽然认真问道:“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你……你原说过不会再回来了,但为什么还能回来?不搞清楚,我总有些不安心,怕有一天……如果再来一遍,我想我再也没有办法承受了……” 我看着他,他眼神切切,拉拉我的手恳求道:“告诉我吧,多么奇怪,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我都能相信,本来你就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存在。” 我默默地转过身,掀起了我背后的衣服。我今天依然穿着宽松乖的T恤,向上掀起可以露出整个背部。 我听到他的吸气声,随后颤抖的手指触摸到了我背后扭曲的伤疤。他没有说话,手指得颤抖越来越剧烈,我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听到他卡在嗓子里呜咽的声音。 我放下衣服,转过身看着他,他张着嘴看着我,双眼震惊地张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摇摇头说道:“已经不会再痛了。” 他没有说话,双手颤抖着又将我转过去,掀起我背后的衣服,手指触摸着我的伤疤,哽咽道:“这……这是回来的代价?”我点点头。 他从背后抱着我,哭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呢?!你要受这样的伤,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呀?!”他趴在我肩上,哭得声泪俱下。 “爱哭也会传染吗?这次回来见你哭了很多次了……”我摸摸他的头打趣道。 他并不理我,自己哭得很专注,一面哭一面呜咽道:“我实在太自私了,一心只想着你回来就好,完全不知道你要付出多大代价,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爱护自己!” 我继续摸他脑袋,安慰道:“别哭了……你看到的伤疤就是确保我再也不会回去的证明。”他不问也不回答,仍抱着我抽泣着。 好吧,我明白哭泣的人需要放空专心地哭,所以也不打搅他,任由他从背后抱着我,脸埋在我颈窝里,将我的肩上哭得湿哒哒的。 许久,他终于平静了一些,将我转过身去,面朝着他,他定定地望着我,问道:“这样严重的伤……你……我都没法想象你这样的身体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大致给他讲了讲我回去以后经历,小彦的帮助,我的根系,胶囊里的修复,以及挖除根系后,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回去的力量了。 他听得又再次眼眶泛红,我实在不想再看他哭了,拍拍他的脸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和我比谁更爱哭,我最近几乎每天都要看你哭一场……” 他听我这么说,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天感觉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他伸手抱着我,轻声说道:“对不起……” 这……从何说起?我摇摇头:“对不起什么呀?我自己想回来罢了,又不是你要求我回来的。而且,除了你,这里还有我喜欢的生活,在一起很开心的朋友,还有漂亮的风景,以及好吃的食物,很多很多我爱的事情。” 他抱着我说道:“那只要其中有一个理由是我就好。你喜欢的这一切,我都会陪着你一起,你爱的那样子的生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拍拍他,也伸手抱着他,是的,我说的这些都是爱这里的理由,但其中最重要的那个理由便是他,我能再次回到这里,回到我爱的生活,这些苦便是值得。而此刻,他终于又在我身边,这一身伤痕就更值得,这痛苦也更值得。 晚上,我躺在卧室里,瞪着天花板有点睡不着,觉得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老天这样的安排,十年了,我不仅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还竟然能够回到曾经的居所,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实在太过于幸运。 越想越睡不着,我想找他聊聊,我轻轻地打开卧室门,发现客厅的灯依然开着,他还坐在餐桌边,低头写写画画,我知道他还在画着他的图纸。 他在我进卧室前和我说过,他打算再工作一会儿再睡,他要好好赚钱,为我们以后的家打好基础。我见他专注的背影,不好意思打扰他,于是又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乖乖睡觉去了。 周日我们和从前一样,一起打扫卫生,一起在楼下散步,一起出门吃饭。他问我道:“暑假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摇摇头:“暂时没有。” 他又说道:“我们找一个周末去广岛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我明白他的想法,广岛没有什么好玩的,但于我们而言,那个是最初故事开始的地方,不一样。 他见我低头浅笑,又说道:“然后我们再去秋田几天好不好?” 我有点诧异问道:“我放暑假,你也放暑假?” 他有点腼腆笑道:“上星期,我的老板问我为什么这几天那么开心,我就告诉他我的女朋友回来了,然后他也很为我高兴,让我先集中精力想办法把婚姻大事落实一下。” ……我先前听他说起过,老板年届五旬,尚未娶妻,原本以为他与老板之间除了专业方面的相互认可,还有单身汉的惺惺相惜,没想到老板会鼓励他赶快把婚结了。 “好不好?”他见我走神,拉了拉我的袖子又问道。 我想了想,点点头:“一起先去一次广岛吧,至于是不是去秋田,再议。”我原本是打算让他再说点好听的,与我温言软语、软磨硬泡央求我随他一起去秋田的,结果这这个家伙已经心满意足点头道:“太好了!那我这就去安排,我们先一起广岛!” ……我有点沮丧,但随即想想倒也好,先去广岛吧,当年他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晃十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周日晚上他回了东京,与我认真约定每周周中会有两个晚上来看我,其余时间他要好好工作,但周末都会来陪我。 放学后想到自己已经搬了家,我打算去通知仙道一声。晃晃悠悠来到海边,发现他果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其实,我依然有点不安,毕竟上周刚刚拒绝了他。 但是人呢,就是有恃无恐,我知道他不会不理我,也不会生我气,甚至不会就此疏远我。我站在他身后的时候,突然恍然明白,自从多年之前,我与他在一起时,这糊涂与迟钝背后全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算盘。 我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结果刚走到他身后,他便敏感地转过身来,见到是我却是一愣。他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我故作轻松,背着手拎着书包,像骄纵的小孩子那般左右转来转去,任性而恣意地说道:“你不希望我来嘛……” 他看着我因为转动身体而飘扬起来的裙子,唇角轻挑,嬉笑道:“再转一次我就能看见是什么颜色了……”看着这个登徒子般的表情,我佯怒用书包砸他。 他接过我的书包放在他身边,自己又坐到石墩上,拍拍小板凳说道:“既然还没接受他呢,那就和以前一样,坐吧。”我想了想,在他身前坐下。 我告诉他说道:“我搬家了。”他低下头看看我,不解道:“搬去深津那里一起住吗?那你上学怎么办?” 我抬头朝他白了一眼,不满道:“你才和深津一起住!你们不是最爱一起住!我为什么要搬去他那里……” 他笑着揉揉我头发,笑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吃醋……你到底吃的是谁的醋?” 我愤愤然问道:“你还到底要不要知道我搬去了哪里……”他见我不爽,也不再逗我,在我头上轻拍了一下说道:“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我收回出工不出力搭在鱼竿上的手,托着腮,笑着说道:“我又搬回了以前的住处,十年前的那个家里。” 仙道低下头,看了我一眼,吃惊问道:“那里不是被租出去了吗?又租到了?” 我摇摇头说到:“两年前租下那间屋子的人就是深津一成,这些时间来,他把那里恢复成了十年前的样子,周末的时候,我已经把东西差不多都搬过去了,以后会回到那里住了。” 他听完没有说话,沉默着望着海面。许久,他轻笑了一声问道:“他与我一样,也是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的……所以,所以我输给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冤枉的,是不是。” 我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知如何回答他。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仙道彰可以认真,可以专注,但也可以迂回,可以豁达,对于他而言,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做成选择题。 但深津一成不一样,他只会认真,只会专注,并且只会执着,只会坚持,对于他而言,大部分的事情他做的都是判断题。 对错高低无法区分,甚至用情深浅也无从比较,他们只是不同的人,各有自己的特点,但是对于我,显然是后者的方式更有效。 这次钓鱼,除了那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姿势外,我们都很正常,不再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我想,我们终究也是长大了,我们终究会找到出路。 几日后,我原本想再去找仙道一起吃饭,还未曾走到海边便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看见有个白裙子的短发姑娘站在他的身边。他抬头笑眯眯地望向她,她正在掩嘴笑着。 海风温柔迎面吹来,带来有一串笑声,很悦耳,也很轻快,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一个人去吃了一大碗拉面,但愿这次他是真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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