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话听起来很伤人，我偷偷看着卷发女孩，果然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我拉拉仙道的衣服，示意他婉转一点，他装作没有察觉继续说：“绘里，我们在一起几个月，谢谢你对我的付出，我很感激，但是我真的不能给你什么，你也不该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绘里眼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了下来，她声音颤抖质问道：“谢谢我的付出？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她指着我问道：“她确实很漂亮，但她才几岁？她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年轻的帅哥，优秀的男人，你确定她一直能爱你？结婚？你同意，她未必肯吧？” 绘里看着我说道：“他看起来很有魅力是吗，那是因为你还小，他看起来很喜欢你是吗，那是因为你还很新鲜，你不怕有一天你和我一样哭着问他这些话吗？”我……我没办法回答，但看着她流泪的模样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只好拿出了纸巾递给她。 她愣了一下，接过去感叹道：“还真是个小孩子。”我知道我不适合说话，只好闭嘴，却听见仙道说：“她看着像个小孩子，但并不是。她很清楚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也能看清楚，找到合适你的那个人。”绘里死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她真的是和你分手了？”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很遗憾？” 我摇了摇头：“不会，毕竟你不喜欢她，总要你喜欢的才好。” 他低头收拾自己的鱼竿，一边说道：“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条小鱼怎么老是装傻。”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但我今天决心说清楚，不会再装傻。 他把手里的桶向我伸了伸，哈，难得，今天居然有钓到鱼！他笑道：“走吧，回家煎鱼。”我点点头，帮他抱着小板凳，跟在他旁边往他家走去。 进了门，他把鱼竿和板凳放好，然后揉了揉我脑袋说：“说真的，你真的还是很像小孩子，刚刚一路走着，我越发觉得自己像怪叔叔。” 我嘿嘿笑了起来，哪有人老说自己是怪叔叔的……我耸了耸肩说道：“大概是因为你们这十年都经历了很多事情，而我基本就躺着了，什么经历也没有，所以还和十年前差不多。” 他听到我这么说，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你不是没有经历什么，想到这十年你吃的苦，我都心疼死了。” “现在都过去了……已经没有感觉了。而且换我来这个世界生活，我觉得很好。” 吃完饭我和他一起收拾完碗碟，他问我有没有作业要做，当然没有，早在学校做完了。于是和以前一样，一起看动画片。我看着电视，心神不宁。 “肚子疼还是有话说？一直在扭来扭去的。”他转过头看我。我想了想转身跪坐在沙发上，面朝着他说道：“我……我想和你说……”他没有说话，眼睫低垂，问道：“还是想拒绝我？”我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道：“为什么？他告诉我你并没有接受他。”我仍旧低着头：“我……不接受他是因为他惹我生气，而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我想……我想我根本放不下他。”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猜到了……我一直知道我们三个人是一样的，都执着得很……昨晚上我和他在路边坐了很久，他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但我能听出来，他一定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你一直拧着不肯去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单身，原来你是一直都在躲，你放不下他，又过不了自己这关，抓着他已婚的猜测做挡箭牌逃避面对，糊弄自己罢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全是不舍：“傻瓜，不要像做错事情了一样，放不下谁又没法控制，要是能控制我也不会这样对不对……”我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他伸手来抱我，稍一迟疑，伸出双臂将我抱在他腿上，整个抱在怀里，紧紧揽着，声音艰涩：“你现在还没有接受他，让我抱抱吧……我很不甘心，但我没有办法……随你高兴吧” 他昨日刚刚向我表达的事情，今日便被如此拒绝了，我真是残酷。我心里堵得发慌，趴在他胸前一直哭到爽。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胸口乱七八糟一片，笑笑说道：“每次你一哭，我的衣服就开花了一样。” 他看看我声音有些决然：“我……我虽然很喜欢……喜欢抱着你，但是你什么时候接受他，记得告诉我。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总得有些分寸的，不能再像以前那个样子的，对他、对你，对我都不好。”我有点吃惊看着他，他是那样熟悉，但他长大了，更成熟了。 他拍拍我，故作轻松说道：“听说你把他妹妹误以为是太太？”我皱着眉头，低声嗔怪道：“讨厌……不过你确实比我更了解他一点。”他轻笑：“到底和他一起住过一阵子……多少有点了解的。他那么拧的人，才不会结婚呢。说起来昨天我们聊到很晚，他还是在我这里住的，今天早上才回去。” 想到深津我还是有点生气，故意怪声怪气问道：“你们还挺和谐的……”他不搭理我的揶揄，说道：“是啊，心里都知道是情敌，但是我们相处得确实还不错。” 他低头看着还坐在他腿上的我，摸了摸鼻子：“大部分时候，我们处理得还算可以吧。” 说起这个，我忽然有些不安，不自觉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他凑到我耳边轻轻笑着故意逗我：“你头都低了下来，脑子里想起什么了？”热气吹在我的耳边，我有点脸红。 见我不说话，他认真对我说道：“你放心，我现在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再不会那样子了，昨天晚上我和他聊到很晚，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觉得深津对于我们有些过界未必全然不知，只是选择了相信。”他温和的笑容微苦：：“我不想你心存愧疚，我也不想。” 我抬起脸看着他，总说深津一成是个极度自制的人，但是我知道我眼前的仙道彰在那副散淡的模样下面，一样的克制和清醒。 “好了好了，怎么这个表情，委屈巴巴的，要是我这样自制，你很难过不忍心的话，要不要我再来一次？”他挤眉弄眼地作势要扑过来。 “讨厌！”我把手里的抱枕扔向他，他接住哈哈大笑。 他伸手接抱枕的时候，袖口翻了上去，我似乎看到他的肩上有个让我心惊的伤口。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又将他的袖口翻了起来，整个肩膀裸.露在我面前。仔细一看，果然,是那个牙印。 我心里万分难过，问他：“这么多年还没好吗？怎么还有那么明显的印子。”他摸摸我的头发，笑道：“傻瓜，十年了怎么可能一个牙印还在，这是纹身啦……” 纹身？！我吃了一惊，喃喃问道：“你去纹这个干什么……”他的脸凑了过来，靠在我脸边，轻声说道：“这个牙印，是你留给我的纪念啊……咬得还很用力，在我身上留了几个月，我实在舍不得它渐渐变淡，所以就去按照它的印迹纹了一个。”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的脸轻轻蹭着我的脸，问道：“怎么又哭了呢……是不是想念咬得那么用力时候？要是忘不了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来哦……”语气轻佻猥琐，我气不过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他夸张地怪叫了一声，成功又将我重新逗笑了。 他抱着抱枕坐直身体，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说道：“你这个傻瓜啊，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只想选择他。幸好这样我们三个人，终有两个人能幸福。其实以前对你那样过，心里肯定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兜兜转转你们还能在一起，挺好的。”他摇头笑笑，眼里说不出的忧伤。 晚上他送我回家，不再牵我的手，只是一路陪着我走回家。上楼一看，深津又等在门口了。见到仙道送我回来，他只抬眼看了看，表情如常，向前走了两步，问道：“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仙道轻笑了一下，答道：“送她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深津有点惊讶，看着他。我也看着他，没有料到他退得这般彻底。他朝我挥挥手，又朝深津看了一眼，低低说了一句：“真是好运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目送他离去，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我知道这段感情他是打算彻底放手了吧。我转身打开门，在我将门甩上之前，深津再次机敏地闪身进来，接住我的门把手，轻轻将门关上。 我没有搭理他，自己倒了杯茶，打开电视，在沙发坐下。他没有泡茶，挨着我身边坐下。半晌，他开口问道：“他怎么舍得放手？”我看着电视机，却半点也不知道动画片演的什么，听他这么问，喃喃答道：“因为爱我。” 我的心后知后觉，骤然很痛，牵绊十年，我终于还是辜负了他，我的眼泪一滴滴掉在自己的杯子里，悲伤泛滥得无法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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