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他?我简直要拍案而起:“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去找他!”我很气愤,他那么恶心,那么过分,凭什么要我去找他! 彩子理了理我被眼泪糊在脸上的头发,温柔安慰道:“凭什么你去找他……就凭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真相,就凭你不能辜负自己十年的辛苦。” 她真挚地看着我,说道:“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但我知道你花了十年才回来,其中辛苦一定非比寻常。深津一成是多重要的理由,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凝视着我说得郑重:“你可以不爱他了,可以不原谅他,甚至可以就为了昨天的事情,和他讲清楚后啐他一脸唾沫再分手,总之,我觉得你们可以因为一百种理由分手,但是我却不希望是因为误会或者赌气,不明不白地结束。” 我看着她,明白她说的是对的,也知道她是真正的关心我,爱护我的人,我眼泪汪汪看着她,充满感激。 她轻轻笑道:“说真的……大概是你们三个十年没见了,真的是没配合好……各说各的,完全展现着各自本性。三井本来就很任性,你本来就很容易懵,深津本来脑子就不太对劲,眼前就是你们凑在一起的结果。” 彩子皱着眉看着我,又喃喃道:“真是白长了一张嘴只会吃饭……居然连一句我回来了都不会说……还真是让我失望……” 我有点生气,凶恶地朝她叫道:“这件事你不许告诉别人,你老公也不行,尤其是三井,你不许告诉他!”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愚蠢的事谁稀罕到处说!但你有这朝我吼的魄力,怎么昨天什么也不会说!”彩子白了我一眼。 她见我又想哭,又正经地说道:“小女啊……这件事情,深津……他确实是很过分,但是……我总觉得,他经历的痛苦……起码给他一个解释机会吧。” 彩子难得会为他说话,她摇摇头看着我:“对于你的离去,我们都伤心难过,但是与他是不能比较的,他的改变也是由于此。我们见到你回来,只是很兴奋,根本发现不了你那一点点的不同。但他不一样,一眼就能知道,也许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吧,他终究和我们不一样……” 彩子说服了我,我决定第二天就去秋田。 我还记得他住在哪里,我要直接去找他,我将戴不下的戒指用绳子穿好,挂在了脖子里,我要去向他证明被他污蔑成□□的人到底是谁! 可能近乡情怯,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我这一路觉得更怯了。我戴上了墨镜,还在车站买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戴上,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也生怕被认识的人认出来,虽然在秋田我并没有认识几个人。 我跟着记忆走着,远远的便看到了他家,我放慢了脚步,缓缓走着,心里纠结是不是该直接去找他,是不是直接冲到他面前甩他两个巴掌再说话。他的家已经很近了,我躲在一棵树后面,偷偷看着那里。 在那间屋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老妇人,我认得是他的奶奶,十年不见,慈祥的老太太似乎又更苍老了一些。她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和他的奶奶一起抬头看着屋顶。 我眯起眼透过墨镜打量着屋顶,屋顶上有个人,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那个身影原来是深津,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刚刚我竟一时没有认出来来。我抬头看着他,不像前日那样穿着窄瘦的深色西装,此刻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蹲在屋顶上,大概是在修理屋顶。 我又把眼光移回到那个姑娘身上,看起来大概二十刚出头,白白净净的,眉目细致,面容清秀,她正一脸关心地看着那个正在修屋顶的人。 她……是谁?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深津从屋顶上踩着梯子下来,那个女孩赶紧拿着毛巾过去给他擦了擦汗,深津朝她点了点头,亲昵地摸了摸那个女孩子的头发,一旁的老太太温和地看着他们俩,笑得很欣慰。 这是他的女朋友吗?还是他的太太?我的手紧紧握着,开始感到手心里有冷汗冒出。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那个女孩子搀扶着他的奶奶进了屋子,深津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也面无表情跟着进屋了。 我愣愣地站在树后,不是他扶着他的奶奶,而是那个女孩子,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应该也是很亲密的女朋友了吧?也许……也许他们也已经准备结婚,甚至已经结婚了?是了,我的年岁仍然停留在十七八,但深津与三井同年,他也已经快三十岁了。 我站在树后胡思乱想着,却看到那个女孩子提着个袋子出门了。我悄悄跟在她后面,看她进了一家杂货店,买了些饮料和饼干,又和店主聊了几句,颇为熟悉的样子。 等她离开,我走进去买了一瓶饮料,一边付钱一边向店主打听到:“刚刚那个女孩子很像我的一个同学,请问她叫什么名字?那个同学与我许久不见了,我不好意思贸贸然上去问她。” 也许是见我也是个女孩子,店主没什么防备回答道:“啊,她呀,她叫清子,深津清子,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应该比你年长,不太像是你的同学呢。” 深津……清子……我忍着伤心敷衍道:“啊……果然不是呢,谢谢你,打扰了。”说完快步跑出了杂货铺,连饮料都忘了拿了。 果然……果然已经不是女朋友了,原来竟是他的妻子……我快步走着,眼泪泗流,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他原来竟已经结婚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很痛,脚下轻飘飘的。原来……原来发现他结了婚的心痛竟然要远胜过那天他粗暴举动带给我的心痛。原来,让我最最心碎的竟不是我爱人渣,而是连人渣我也无法再爱了……我万万没有料到,现实竟然残酷到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我明白我对他到底有多眷恋,多不舍。 我和小彦说好的,我有心理准备,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为我停留,这个世界的人不会为我静止,我知道我爱的人可能都有了自己的轨迹,无法再让我加入,但是真的摆在眼前,我依然痛彻心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也觉得彩子说得是对的,哪怕分手也不应该不明不白的分。但是他已经结了婚,我又何必再出现在他面前,平白添了彼此的痛苦,还要再卷入一个无辜的陌生女孩子。 但我又那么心痛那么不甘,我如此深爱的人竟然明明结了婚还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无论他以为我是谁,这都好恶心!我很气恼自己不争气,明明与这种人断个干净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但我却心痛难忍。 突然心痛到胃都痉挛了,蹲下身干呕起来,有个好心的女孩子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我定定神自己缓缓站了起来,为了回来,彻骨的痛都经历了,这胃疼又如何难得倒我。 眼里糊着泪看不清,我眨眨眼看向前方。眼前的餐馆很熟悉,是的,我想起来了,这是和田家的餐馆,这么多年了,竟然也没有什么改变。 我在沿街店铺的橱窗里照了照自己,戴着遮阳帽和巨大的墨镜,我想他们应该是认不出我的,便走了进去,要了碗拉面,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我需要喝两口热汤缓一缓。 过了会儿,拉面端了上来,我还记得我之前来秋田,也是在这里吃拉面,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了。我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谢了一声,赶快低头装作吃东西的样子。眼泪扑簌簌掉在面汤里,我拿着筷子却一口也吃不下去。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雅矢。” 他怎么竟然也来了?……我紧张得快要发抖。我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他。他走了进来,坐在离厨房很近的条桌前。 不仅是他一个人,他手里竟还抱着个小孩子,看不清男女,很小,小手挥舞着,牙牙学语。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不止结婚了,竟还有了孩子。我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整个胸口都要裂开了,我大口喘着气。 “雅矢……我心情很差,我很难过。”他垂头丧气道。 “你怎么啦?最近工作不顺利吗?”和田雅矢从餐台后探出头来。我从窗户里看到,他十年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我……我遇到一个女孩子,她竟然长得几乎和小女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沉默了。 雅矢叹了口气问道“那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为什么反而心情不好?” 深津也叹了口气回答道:“她年纪还很小,不可能是小女。” 深津手里的小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我在窗户里看到,他把小孩子拎起来闻了闻说道:“该换尿片了。” 雅矢大喊一声:“美纪男……来帮小月换尿片。”美纪男庞大的身体从里屋跑出来,接过深津手里的小孩子又跑了进去。 “一成啊……忘了她吧,十年了。”雅矢拍拍他的肩。 他自顾自摇头:“不行,我忘不了。” “可是你说过她不会回来的呀!” “她回不回来我都忘不了。”我闭了闭眼睛,又有一串眼泪滑在碗里。忘不了我,于是结婚生子了?这个男人真是可笑至极。 “一成,那你这样想,也许你终于找到了小女了呢,你曾经那么执着地找她,哪怕有一分像的背影,你都要绕过去看看是不是她,你失望了那么多次,现在那个,可能年龄对不上,但也许就是另一个小女呢?” 深津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我已经确定她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很像,但也有很多地方不同,我明明知道她不是,但居然会恍惚觉得她就是。雅矢,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 “一成啊,你听我一句,你不要再拧了……放过自己吧。”雅矢摇着他的肩膀,又劝道:“或者,或者这次这个长得很像小女的姑娘,你可以试试看啊,也许你们可以相处,也许你接受了她就能忘了小女?” “不会!”他激动地低吼了一声:“她不是小女,她不是的!但是……”他痛苦地抱着头摇晃着,双肩颤抖。 雅矢赶紧从餐台后面跑出来,跑到他身边,拍拍他问道:“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啊……” 他揉搓着自己的脸,痛苦呜咽道:“我……她明明不是小女,她……她可能还很小,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成年,但我却和她……我和她……我是个禽兽不如的人……” 雅矢愣住了:“你和她?” 深津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脸,点点头。 雅矢的声音却似乎轻松了一点:“那说明你可以接受别人的,对不对?你试试看吧,也许她很年轻,但也会合适你也说不定呢。” “不……”他的声音执拗极了:“不要,她不是的……她真的不是的!那天晚上,她骗我说她是小女,我明明很愤怒,但看到她的眼睛,虽然明明不一样,但大概是太像了,那个眼神我就真的,真的像又看到了小女一样,一切都失控了……你……你知道吗……是我……是我强迫了她……” 雅矢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叹了口气,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的伤心和气恼再次排山倒海而来,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很痛苦?!他是觉得自己理由很充分吗?他彻底混乱了是因为受了一张脸的蛊惑是吗?他口口声声忘不了小女,但一边娶妻生子家庭幸福是吗?好虚伪!我不想再听下去,匆匆起身,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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