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God doesn''''t throw a fair dice.” ——But he likes playin jokes. 爱因斯坦说,神不会掷骰子,但我坚信,那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家伙。 01 我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幼师,虽然是在被秃头金融行业折磨到下岗再就业的自学半吊子,好歹也是认认真真考了相关证件能够自豪地说自己是国家认证能够管教好祖国的奇花异草的那种好园丁。 “你是瞎么?” 不带任何恶意,单纯询问现实的一句童言稚语。 “呃……从医学上来说,我这种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眼疾给我保留了一点点微弱的见光能力和视觉……” 我试图摆出大人的模样给面前的男孩解释,语气温和得就像呵护一颗初生的麦苗。 “瞎了,但没完全瞎。” 男孩下了定论。 “嘛,确实。” 我一败涂地。 “真弱啊,你。” 似乎还伴有一声极其轻小的嗤笑声? “……” 老子今天就是修正你这株小奇花异草人格的洛阳铲。 02 “要翻面了。” 男孩冷而不讨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惊得我一恍神,一阵神锋无影手哆哆嗦嗦地戳弄之后,土豆无辜地翻滚两下,又栽回了土坑里,不幸的是激起了一片黑烟,守在一旁目光炯炯的我和他都被刷上了一层不规则的漆黑。 “……咳,还能吃,不影响,不影响。”我讪讪地摸了下鼻头,仗着自己比他大两岁手长脚长,迅速收拾好旁边的现场,思量一下,把珍贵的柔软稻草搜刮过来团成一个小垫子的模样让男孩坐下。 最终在我惨不忍睹的操作之下,这两颗土豆勉强熟了,在贫民窟也不用奢望什么调味料,能有点劣质粗盐蘸着吃就偷着乐吧。 我拿起一个发烫的土豆,不甚在意地拍打两下,撕掉焦黑的外皮就咬了一口在冬日冒着热气的内芯,被烫得不停哈气。 瑞拉,你堕落了。 我沉痛地检讨着自己,尽管来到这个世界一年有余,我还是很难接受自己三级跳水的生活质量,尤其是——作为远月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沦落到了两天饿五顿,唯一一顿不是烤土豆就是干面包的那种…… 但是想一想我和这个小孩一人家里有个疯子母亲要照料,现在我们还四肢健全地勉强活着没把自己饿死似乎就已经是老天爷天大的恩赐了。 尽管我四肢健全,五官却很不幸地没能发育好。 介于这个讨人厌的小鬼第一次见面喊的就是“丑八怪”,第二次称呼就是“很弱的女人”,我已经在接受自己眼睛长了但是视力糟心到和瞎了差不多的基础上很可能是个丑八怪的事实。 大概。 没有姓氏,出身于意大利,有着一头乌黑长发和有着酷似迪O尼某位公主的名字的八岁的瑞拉,是经历第三次人生的我现在所拥有的身份。 03 “Io sono tornato.” (我回来了。) 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回音。 废话,家里又没人,要是这会冒出一声“欢迎回来”我才要吓个半死。 揉了揉仍旧视野仍旧模糊的眼睛,我痛定思痛,叉起腰把屋子收拾干净,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小破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拆迁留下来的危房,顶上的横梁摇摇欲坠说不准哪天就把没心没肺在烂棉絮里睡觉的人给砸死,胜在四壁只有两壁漏风,乐观点就当免费空调,冬凉夏热的那种,不至于让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收拾完之后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本想缝衣服,考虑到我糟糕的视力可能会让我把裤腿和坐垫缝在一起,再不济也得在手上扎出几个血印,我干脆随手抄了个布袋,往里面塞进一把稻草充当抱枕,脸埋进去就准备呼呼大睡。 直到傍晚时分,褐发蓝眼的女人兴冲冲地把我摇醒。 “De——lla!”她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冲冲地飞扑过来把我按在怀里,将睡眼惺忪的我一阵暴风揉搓之后献宝般地递上一个苹果。 “不用,你吃吧,我在外面找到东西自己吃过了。”我努力睁开眼睛,孩童尚未发育好的身体加上较弱的体质让我对睡眠额外渴求,此时只想进入节能模式减少能量消耗好活过这一天,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应付比小孩子还精力旺盛的母亲。 “Della……”不高兴地坐在旁边的女人对于比自己小许多的孩子露出了撒娇一样的神态,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为了防止她较真到和我鼻尖对鼻尖以读到那双灰蓝色眼睛里的不满,我只好用力爬起来,敷衍地在苹果上咬下一口,被酸得一个激灵。 这下我清醒了,用力瞪着这个苹果,发现它又小又瘪,颜色发青。 不对,冬天哪来的苹果,这是她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摘下来的、连飞鸟都不愿啄食、又苦又涩的野果吧! 就当为了避免这个唯一称得上自己生活倚靠的成年人死于食物中毒,我面无表情,一口一口把这只果子吃干净,连核都凶狠地一口咬成两半强行咽了下去,错觉自己像是被按头吃苹果的白雪公主。 见鬼,明明有灰姑娘的名字,反而经历了白雪公主一样的剧情吗?! 但我没有她们那样优渥的出身,更不期盼有仙女教母或者王子来拯救自己,比起和老鼠交流更倾向于把它们打死再变成储备粮。 “谢谢妈妈,很好吃。”我困得头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被心满意足的女人按进怀里。 “Della……” “是Rella啦,R—E—L—L—A。” “Rina?” “……嗯。” 如果我的“仙女教母”想要这样称呼我就随她去吧。 记不住我的名字、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人照顾、却将我视为唯一的孩子和自己的珍宝的—— “妈妈”。 03 第一世是个种花家朴素学生的我无牵无挂,得益于靠谱的资助人成功靠读书改变命运,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发现原本的孤儿院已经拆迁,有币没处撒的我走向了和当初资助人一样的道路,陆陆续续也有听到孩子们传来的学业捷报。期间乏味的人生几乎被学习填满,毕业不久就无缝衔接上工作成为一名光荣的社畜,压根没时间停下来思考“月亮与六便士”的哲学问题。 第二世不知为何落点变成霓虹的我靠着隔壁餐馆老板的接济,生活反而丰富了很多,把课余时间拿来参加一堆乱七八糟社团,后来进入远月才收心专攻料理,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东西,生活画卷一点点填充上丰富的色彩。 第三世颠沛流离生活质量骤降几个档次的我出去为视力而烦恼,就是为了生存而奔波,的确不会有空闲喘息的时间,但脑子却难得放空了起来。 没有疯狂涌入的知识,也没有对梦想的赤诚追求,就是单纯“今天早饭真难吃”“明天又要饿一天”这样的感慨。 让人有时候不仅思考玩笑般给了我这么多次人生体验的老天给我这么个糟心的逆风盘是不是想检验我上两辈子所学。 早知道会落到这种境地,第二世我出去自由搏击就应该学学荒野求生啊! 不对,就我现在这副孱弱的孩童身躯,跑两步就喘的弱不禁风德行,哪怕技能熟练也没什么威胁啊! 不说远的,先前来蹭饭的混蛋小子都能把我打哭(泪)。 04 这小子又来蹭饭了。 我瞪着一副死鱼眼看着他,没好气地接过对方手里的黑面包,这硬度让我疑心它到底是意大利原产还是某甜品国入侵的军火。 但是就以前半生不熟的原材料来说,这个份量加上精致程度,都算得上是难得了。 认识他半年多还没见过这么大手笔。 “你家里人,今天心情很好?” “嗤。” 从他的语气里,我分辨出“你在想peach”“愚蠢的女人”“快给我做饭”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没办法,既然看不见,耳朵总是锻炼得灵敏些,何况这辈子的我似乎对人的情感变化格外敏感,磕磕碰碰打交道到现在,我自认为还是能把控这崽子的心理的。 既然拒绝交流,那就作罢了。 我转身从墙角里扒拉出一个小罐子,用削好备用的干净木签叉起面包,当然在那之前我在男孩的协助下把东西掰成了小块,走到距离床铺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垒砌砖头充当灶台,我抱着面包串串冲他一扬下巴:“点火。” 按照约定老老实实闭上眼,随着“哧”的一声轻响,橘红色的火焰奇迹般地燃起,我睁眼开始自己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架好树枝,开烤! 这种已经做好的面食没有太大发挥空间,缺乏更多材料的我只好忍痛从宝贵的果酱瓶里舀出一小团珍贵的金橘色糖冻抹在热乎乎的面包表面充当调味。 我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作为“报酬”的面包串,被粗糙的口感噎得说不出话来,被酸甜的果酱衬得咸味和酸涩味一起涌上来的各种原料混杂质感让人无言以对。 这玩意做出来,要是身为食物还真像是报复社会的。 “难吃。” 男孩咬了一口,嫌恶地评价。 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甚至有点赞同地想附和一句。 “垃圾。” “……” 这话我可以确定他是在骂我。 真是不讲道理啊喂! 05 话虽如此,嫌弃得不行的男孩终究是做不出浪费食物的事,在贫民窟没有哪个脑子不清醒的人会这么做。哪怕为了在这腐朽的世上多挣扎一秒,也会把令人作呕的能够延续自己生命的东西塞进灼烧般作痛的胃里。 我托着腮,丝毫没有白吃人家东西的自觉——实际上从第一次见他失去了好不容易抢来的食物开始,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从牙缝里剩下一部分食物接济他,别扭的不行的小孩因此约法三章时不时想办法从家里偷渡点东西来分食,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活了三辈子的成年人,我对幼崽的忍耐度和宽容心其实相当大。 “你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瞎?” 我咬紧牙关,用力劝说自己不和这个情商缺根筋的小兔崽子计较:“啊,对啊!” 这种超级难对付的小鬼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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