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秦老师，其实我也是您的粉丝呢。】 小赛那道五彩斑斓的光在空中扭捏了一下，仿佛少女含春一般用机械的声音说着话： 【您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呢？】 张秦笑得无奈却又自得：“若我说不愿意，岂不是当场驳你面子。” 五彩斑斓的光夸张地在空中兜了一圈，然后变成一张发光的纸铺在张秦面前，又伸出一道光卷起桌上的笔。 尹葵诺看着戏精附体的小赛，和那个正低着头签字的影帝，跟肖尔交头接耳：“我看这个张秦也是拿的海王人设吧，啧啧啧。” 肖尔：“……你现在到底把我当什么？” 尹葵诺抱住肖尔的胳膊：“当然是我异父异母的姐姐啊。” 肖尔：“……” 尹葵诺可怜巴巴：“你不愿意嘛？” 肖尔将她推开了一点：“……我只当你这一个副本的姐姐。” “谢姐姐。”她似没脸没皮一般又贴了上去。 感受着手中的触感，尹葵诺在心中感叹，女孩子的皮肉总是会比男生细软一些，也让人更想接近一些。 就像肖尔，以前是个男人的时候，她会害怕，会不敢靠近。总觉得他再好说话，也总会有伤害自己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尹葵诺总是会在她身上闻到香香的味道，好像也不是沐浴液的味道，但反正是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她叫了一声姐姐，看肖尔没有反对，就继续在角落里倚靠着她，看着黑暗的候场厅里唯一的屏幕。 她知道这样对眼睛不好，父母从来都会禁止她关灯以后玩手机或者看电视。 她的父母很爱她，但同时也对她很严格，不喜欢她脱离他们的预期。 所以她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完全的放松。 坐在黑暗的候场厅里，她感觉，好像连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都松掉了。 就好像闭上眼睛，下一秒就可以睡着。 事实上，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今天又是一大早被叫醒的尹葵诺，就是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等她再被叫醒时，是肖尔在拍着她的肩膀：“轮到你上场了。” 尹葵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刚才那片刻的小憩让她的精神恢复了很多。 于是她立刻支起身子，才发现身上披着肖尔最外层的褙子，而且她刚才似乎是靠在对方腿上睡着的。 尹葵诺默默把盖在身上的衣服拿下来，掸掸灰尘，用手拦腰一叠，递回给肖尔。 倒是肖尔不怎么在乎，接过去以后只是提醒道：“上台别紧张，肚子饿吗？” 他这一提，尹葵诺倒是觉出来肚子又饿了，为了不让血条下降，她将下午陈米娅给的那个小面包带上，拆开一边吃一边跟着来带路的选管。 “都要上台了，还吃呢？午饭就数你吃的最多。” 选管是个扎着两条低马尾的妹子，穿着近身的上衣和热裤，是负责尹葵诺还有另外三名选手的。 那三位是一个组合的，只有尹葵诺是个人练习生，所以每次提醒形成都得单独过来，但是她似乎也并不觉得烦，每次都会跟尹葵诺聊两句，性格很开朗活泼且健谈。 后台人多仪器多，虽然空调在不断送着冷风，但还是又闷又热。 选管带着尹葵诺挤到了一个空调旁边，将化妆包递给她，让她自己补补妆。 尹葵诺一边就着空调边的桌子补妆，一边看着后台来来去去的人。 有看起来非常专业，一看就是女团苗子的选手；也有像她一样，一眼就知道肯定一轮游的。 “予我晴空，朝思暮想，空想Aerial，一定闪耀！” 光线并不强的后台有人喊起了口号，尹葵诺循着声音望去，那是四个化着淡妆，穿着学院风格子裙的女生，正将手叠在一起互相加油打气。 她们的师兄是坐在导师席上的方笑语。 此时镜头给了方笑语，那也是个看起来走清纯校园风的男爱豆。 空想女团的四人出现在了后台的屏幕上。 舞台上的灯光暗着，四人背对着观众站好了位置，然后活泼又舒缓的前奏响起。 尹葵诺知道这首歌，这是去年暑假很火的一部校园剧的主题曲《夏日秘语》。 一进入主歌，是四个人一起唱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舞蹈整齐而充满元气，镜头扫到选手区的时候，好多已经落座的选手都互相牵着手，自发地打着节拍，已经陶醉其中。 那首歌的副歌特别挺朗朗上口，尹葵诺都能顺着歌词哼两句，那个组合里的四人一人分了两句台词，分别做了改编，在让歌曲更好听的同时，也展现了各自的音色。 一个节目就这样中规中矩但是令人享受地表演完了。 “好想再看一遍啊。” “果然是大公司送上来的组合。” 后台有几个选手聚在一起，语气中满满的羡慕。 “她们自身条件也很好啦，这种身材比例放哪里都会火的。” 第三位导师，虚拟歌姬，丽塔向同样来自橙海娱乐的方笑语说道：“我听说，方笑语的师妹们实力可不止如此呢，这样简单的歌曲与舞蹈——哦，虽然刚才的副歌部分各位选手的优势都已经展现出来了——我想说，各位选手是不是还有更劲爆的个人秀呢？” 方笑语笑容温和，就像是任何一个人高中时期气质最干净的校草一样，弯了弯唇角看向台下自己的师妹们：“我想，她们应该是准备了吧。” 舞台瞬间暗掉。 下一秒灯光重新亮起，那四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了一套，一个个都换上了黑色的紧身衣，像是特工一样，其中一个人腿上还别着一把枪。 那个人将枪抽出来，对准导师席。 尹葵诺从刚才享受的状态里被骤然惊醒，甚至有点PTSD。 紧接着，音效中传来一声枪响。 尹葵诺：“……”哪个天才想的舞台设计。 紧接着响起的音乐，是张秦电影《方箱》的主题曲，名叫《input》。 这首歌在全电影高潮部分代码对决时响起，结合扑朔的场景变换和张秦出神入化的表演，步移景换，如真似幻，是整部电影的封神场面之一。 《input》里面是有枪响的音效，但是却不是实体的枪，而更像是一种鼓点和节奏。 伴随着音乐，空想女团带来的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力量感舞蹈，力度与美感并存，配合舞美灯光，简直像是出道夜的表演。 但是尹葵诺看到张秦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影帝对自己的作品还是挺认真的，这马屁算是拍在了马蹄子上了。 “我们的影帝觉得如何，”一曲完毕，方笑语说道，“我坐在这里，她们居然选了您的曲子。” 张秦面上不露声色，笑着说道：“这恐怕，不是个人技吧。而且连续表演两个节目，对于其余选手来说，并不公平。” 已经落座的选手们都露出不可言说的表情。 方笑语倒也不是个软柿子：“不论如何，还请影帝多担待了，她们毕竟还是没有出道的练习生，都是新人。” 即使如此，四位导师评分后，跳了两场舞，明明实力强劲的四名空想女团的成员，没有一人进入A班，B班两人，C班两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缺了谁的分。 “是剧本吧，”有候场的选手在说着，“张秦可是个大话题人物，被导师不看好的选手，最后却C位出道什么的，很有可以写的空间。” “对啊对啊，”另一个人说道，“中间还可以拍一点影帝是怎么对这些小姑娘改观的，镜头不就多了。” “再传点绯闻，老树开花，也不是不可能啊。” 但是一阵骚乱之后，口风却变了。 “咦，可能是意外，导演组那边突然通知要改变上场顺序了。” “改上场顺序，对啊，有个节目被提前了，可能是想拉到前面来挡枪了。” 尹葵诺正想着什么节目这么倒霉，居然还有被提前的时候，就听到工作人员在喊：“唱《小黄鸭》那个选手在哪里，要上台了。” 嘈杂的后台鸦雀无声，尹葵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举手道：“请问，您说的是《数鸭子》吗？” 那个工作人员一拍脑袋，怀着抱歉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就是《数鸭子》，今天忙一天了，刚才说话没带脑子，还请你不要介意，真的是太对不起了。” “没关系。”尹葵诺本来就没对自己抱太大希望，被提前就被提前，小赛很久没有刁难她了，也是时候了。 只是有点好奇原因，一边走一边问工作人员：“可以问一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工作人员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尹葵诺，但是嘴上却仍旧说着安慰的话：“没事啊，别多想，就是原本的下一个选手突然肚子疼，去卫生间了。” “突然肚子疼，严重吗？”尹葵诺记得陈米娅是在自己前头的，但是自己睡了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错过她的节目，于是又问道，“大哥，你知道陈米娅表演过了吗，她在我前头。” 那个人埋头走得很快，这时候脚步一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尹葵诺：“呀，你不知道吗，本来空想后面接的就是陈米娅啊。她本来是空想的第五人，因为身高问题，临报名的时候被拆了团。” ——陈米娅，本来是刚才那个女团的一员吗？ 尹葵诺还来不及细想，工作人员就带着尹葵诺走到了一个星光璀璨的通道前，催促道：“快进去吧，别让导师们等久了。” - 走上舞台，尹葵诺才觉得有点紧张，有点像自己第一回讲课的时候。 聚光灯打在皮肤有点热，导师席在高处，而选手席在更高处，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斗兽场底层的那只动物，又或者是坐在烤箱里等着被烤熟的蛋糕。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不愉快，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空气的流速都似乎变得缓慢。 《数鸭子》的前奏响起，尹葵诺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鼓励自己，怕什么呢，歌也是自己熟悉的歌，动作也跟学的差不多，把他们当大班小朋友就好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尹葵诺卡着节奏开始动胳膊，前奏部分只有上半身的动作。 她感觉出来了自己动作的僵硬，但是新安装的四肢又怎么样，幼儿园小朋友们都可喜欢了。 主歌可以开始唱了，尹葵诺觉得自己进慢了一拍，但是没关系，她有自己的节奏。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尹葵诺拿出在幼儿园给孩子们表演的力气，好好地唱了这首歌。 但她明明是在好好唱歌，选手席上却笑倒了一大片，甚至刚才气氛跟死掉一样的导师席上，方笑语已经开始笑得前仰后合，摘了话筒在毫不掩饰地大笑了，连张秦都在努力憋笑。 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尹葵诺尽量用良好的精神面貌完成了歌曲的唱跳，原本她以为她就可以安静等待导师打分，然后安静下台了。 方笑语又戴上了话筒，笑得都有点喷麦：“这位选手，你的唱跳，有点诙谐啊。” 尹葵诺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却没想到张秦翻着她的资料，侧过椅子身体前倾，噙着笑：“作为非专业的选手士，我可以看得出，她在唱跳和表演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张秦将目光朝向她：“至少我很欣赏你的表演。” 尹葵诺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夸有天赋，觉得张秦是在乱讲吧，但是他眼神又很真诚。让刚才还无所畏惧的尹葵诺，突然就又紧张了起来。 “相比于画风突变，我更喜欢你这样一甜到底、让人开心放松的风格，”张秦将目光移到旁边的方笑语，“你觉得呢？方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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