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琼自己也跟着走去门帘边。 毕竟要出场的是酒楼的二代创始人，首席大厨，兼现任东家的师父，该有排面还是要有的。 听着后面的动静，估摸着师父走到哪里，洛琼适时示意大家安静，提前为他的到来做起铺垫。 等师父走到门口，也刚好铺垫完，一边说着“有请”，一边伸手掀开帘子。 冯辉在众人善意的起哄声中走出来，一边摆手一边微笑点头，颇有几份领导人视察的架势。 这样既亲切又高冷，一言不发地一路被洛琼引着走到小灶房。 他身后还跟着一溜帮厨，手里统一端着用盖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是冯辉要用的东西。 一大块白嫩的豆腐，几条在木盆里活蹦乱跳的鱼，自己他专用的厨具。 众人纷纷猜测，这莫不是要搞个鲫鱼豆腐汤？ 江湖人大部分对汤汤水水这种填不太饱肚子的东西兴趣不大。 但转念一想，今天要买这菜的也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它背后所代表的亲手抽奖的资格。 关于菜品的讨论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又转移到抽奖的话题上去。 冯辉本人其实也对汤羹类不太感冒，今天选这道菜，主要是为了寓意。 指挥帮厨们把材料都放到相应的地方，自己洗过手，神情专注地动作起来。 第一步自然是先杀鱼。 清洗干净后，刀从尾巴处逆着向上刮，把鳞片都仔细去掉。 再抛开鱼腹，处理干净内脏，去掉腥线。 本来这些基础的食材处理步骤，平时都是由帮厨们来做，大厨们只需要操作技术难度比较高的步骤就好。 但这是在众人面前进行厨艺展示。 冯辉性子本来就有些固执，非要坚持自己从头做起。 从杀鱼开始，已经是他和洛琼妥协后的结果。 本来他还想现场磨豆浆压豆腐呢。 最后还是考虑到时间实在不够用，这才罢休。 不过拿过来用作食材的那块嫩豆腐，也是冯辉今天亲自做出来的，这会儿还热乎呢。 大家虽然对做菜的过程本身不太感兴趣，但审美还是有的。 冯辉杀鱼熟练流畅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紧接着他们就又注意到，那几条鱼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这好像……不是鲫鱼吧？”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答话，蹲在说话之人旁边的一位好友就“哈哈”乐了起来：“行啊，小子！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分辨鱼的种类了？” 江湖人的野外求生经验是不少，但他们对于各种食材的认知并没有超过普通人的范畴，甚至更低。 鱼的种类本身就很多，他们可能有人会分辨好不好吃、有没有毒，但认真去分辨种类的还真没有多少。 提出疑问的这位显然就不属于这少数人的范畴。 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但对于朋友的嘲笑，反应还是有点激烈：“我虽然不认识什么鱼，但又不是眼瞎。那两条鱼长得完全不一样，总不可能都是鲫鱼吧？” 这话一出，本来注意力没放在冯辉身上的人也都被吸引过去，齐齐看向他手里的鱼。 拿进小灶房里的鱼一共五条，每一条长得都不一样。 到底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士，虽然不能一个人把五种鱼都认全，但你一言我一语地，也很快把它们的来历凑齐了。 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五个不同地方的代表鱼类，还刚好分别处于东方，西方，南方，北方和中原。 发现这一点后，有人称赞道：“冯大厨真是有心了，还照顾到了不同地方兄弟的口味。” 众人也都跟着恭维夸赞了一番。 没有得到冯辉的回应，渐渐觉得没趣，也就转移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洛琼看得暗暗好笑。 这么多人拍马屁，居然没有一个人拍到点子上，师父他老人家能给回应才怪。 不过这群江湖人好像大部分都不太喜欢读书，也难怪没有往文绉绉的那方面想。 只盼着一会儿师父的菜做好后，有人能领会到师父的意思。 不然就只能由她来带头吹了。 很快冯辉已经将鱼都处理好，剁成小块，分别装进五个盘子里，切好葱姜备用。 在灶上分别架上五口锅，从第一个锅开始，起锅烧油，下入葱姜爆香，再倒入一盘鱼块猛炒。 下入开水沸腾后转小火，继续下一锅。 冯辉的动作十分麻利，五口锅很快就都下好汤水，盖上盖子。 接下来只需要时间的酝酿。 冯辉洗洗手，擦干后眼神投向那一大块嫩豆腐。 豆腐被用刀整齐均匀地分为六块，其中一块还留在盘子里，另外五块立刻被泡入水中。 有略微懂行的人看到这场景，发出长长的一声“哦”，猜测道：“这是要雕豆腐花吗？” 这个世界还很少有这种公开厨艺展示的活动。 众人就算见过、吃过豆腐花，也不见得看过它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这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纷纷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小灶房。 一旁的帮厨适时递上专用的一套雕刀。 冯辉在里面挑选片刻，把自己可能用到的都拿出来摆放在一旁。 等他走到豆腐前面，众人都屏息等待着。 却见冯辉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手将豆腐从托盘中捞了起来。 之前发声的那位惊呼一声，又十分尽责地给大家科普起来。 “我听说雕豆腐都是要在水里的，因为放在外面豆腐太容易断了。” 立刻有人抓住时机给冯辉拍马屁：“那是他们的水平不够！像咱们冯大厨这样的顶级大厨，想怎么雕就怎么雕。” 这话显然说到了冯辉的心坎上。 只听他哼笑一声，还特意往外看了一眼，才拿起刻刀开始干活。 原本方形的豆腐先是被他简单修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圆，而后将中间掏空，只留下大约一指厚的一层。 这时众人已经能看出来，雕的是一个葫芦的形状。 接着，冯辉就在葫芦的外壳上开始雕刻起来。 不在水中雕刻豆腐，冯辉虽然能做到，但也需要全神贯注。 此时的他一脸严肃，单从外观上就能看出来，做的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情。 众人就算还没看到成品，已经能想象到它的不俗。 就算没有那个抽奖资格，这道堪称艺术品的菜买回去似乎也不亏。 渐渐有人开始讨论，出价多少才能将这道菜拿下。 讨论着讨论着，忽然有人发现豆腐上雕的图案十分特别。 这就不得不说一说洛琼对这道菜的贡献了。 冯辉之前做菜时，刻的也都是些大家常用的什么福禄寿喜财的吉祥图案。 但洛琼不是说过酒楼是江湖人的酒楼吗。 又是在江湖人面前表演雕刻，冯辉这样追求极致的人，当然想着在上面雕刻些跟江湖人有关的图案。 酒楼里跟江湖人最接近的就是洛琼了。于是冯辉下达指示，非要让洛琼给他提供出几个武功招式不可。 洛琼自己还用着基础武学呢，哪里会什么武功招式？ 唯一掌握的二十四式太极拳已经挂在包间里了，憋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曾经去公园遛弯时，看到大爷大妈们耍的五禽戏。 五禽戏能算武功招式吗…… 管他呢！24式太极拳都能让人顿悟了，五禽戏凭什么不行？ 既然有狮吼功，那就一定还有人能悟出什么虎扑术鹿轻功来。 捡着五禽每只画了一个动作，师父看过后表示很满意。 练习两天，这些图案就出现在了今天这块豆腐上。 豆腐雕花是个细致活，不放水里就更需要细心，耐心。 等这边儿五个豆腐葫芦雕完，那边的鱼汤也炖得差不多了。 冯辉过去打开第一锅盖子看两了眼，三两下把剩下的那块豆腐切成小块。 给五口锅里的汤分别调味后又拿了一口新锅，从前面五口锅里每锅舀出一勺，混合在新锅里。 切好的豆腐也被放进第六口锅中，架在灶台上煮。 前面五口锅陆续关火后，冯辉拿出一个有一定深度的白色大瓷盘，先将五个豆腐葫芦摆上去，再分别将鱼汤灌进葫芦中。 这一番动作做完，那边第六口锅也刚好关火，汤直接被倒进瓷盘里，浅浅地没过葫芦的底部。 最后再在汤面上均匀地撒上一把小葱花，这道菜就算大功告成了。 按照计划好的流程，此时应该由师父报个菜名，然后大家就可以尽情夸奖了。 可惜众人太过心急，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冯辉把菜装进透明保鲜盒，还没等端到中间桌子上，就有人开始出价。 “我出十两银子！” 别人就算没这么心急，听到有人已经开始了，也忍不住跟上。 “才10两？瞧不起谁呢！我出20两！” “20两也不多。你们到底会不会竞拍？我出50两！” 眼看现场朝着拍卖模式一路狂奔，洛琼不得不再次使出她的强制降音量大法。 然后再用她自己的内力大声控场。 “我能理解大家想要品尝这道菜的迫切心情，但还没到那个环节。而且我们的拍卖规则有些特殊，一会儿我会为大家详细说明。现在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先听听师父对这道菜的介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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