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定在巳时。 大酒楼众人都要去观看，早就定好当日歇业一天。 洛琼难得不用早起，美美地睡了个懒觉，一出门就发现院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离特意在等她，见她出门立刻做个邀请的手势，含笑说道：“洛姑娘来得正好，再过一会儿怕是就要凉了。” “从别国带回来的特色小吃，趁热尝尝？” 洛琼从善如流，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直接伸手拿起一个。 虽然肯定不如刚出锅那般，但点心还是十分美味，有点像西式的那种烘焙糕点。 洛琼边吃边点头，等吃完一个，开口问道：“楚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事情可是忙完了？” 楚离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听闻洛姑娘要与人切磋，就算再忙，我也是要赶过来帮你助阵的。” 泰丰钱庄都开了盘，洛琼并不意外楚离会知道切磋这件事。 但专门赶过来为她助阵就…… 作为大酒楼一众合伙人中唯一没有见识过洛琼厨艺的一位，洛琼很怕这次切磋给楚离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深刻印象。 于是她提前开始给楚离打预防针：“这次切磋，我是打算趁机为酒楼的新品造一波势，所以过程可能会……奇特一些……” 楚离一副理解的表情：“洛姑娘一向都十分擅长给人惊喜，楚某对此也十分期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算是惊喜吧？ 洛琼没再解释。 楚离也没在意，接着对洛琼说：“商行最近寻到不少新鲜食材，今天我每样都带了一些过来。” “之前给冯老看过，他说交由你做主。洛姑娘可要现在去看看？说不定一会儿切磋还用得上。” 洛琼对新鲜食材倒是有兴趣，但并没想用在切磋上。 也就并不急于一时，和楚离约定好切磋结束再一起去看，愉快地继续吃点心。 等到准备出发时，洛琼才发现，楚离这趟不只带了新鲜玩意儿，还给她专门准备了一套战袍。 从里到外一身大红，连鞋子、发带都没放过。 讲道理，洛琼就是给游戏角色，都没买过这么鲜艳的时装，更别提本人亲自穿。 而且穿上这么一身，感觉跟新娘子也就差个盖头了，画风很奇怪的好不好？ 洛琼想要拒绝。 奈何除她以外，四人连带伙计们都觉得那套衣服既好看又合适，甚至师傅又开始往外搬他那套不知从哪位大师处学来的命理知识。 于是洛琼只得穿着一身红衣，在众人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奔赴战场。 浮云城到底是江湖人士众多，很多地方都与别的城池不同。 比如擂台。 别的城市有没有都不一定，浮云城光城墙里就有大大小小上百个。 也不一定是那种搭好架子的正规擂台，有时候只是一片空旷区域，切磋的人多了，也便成了擂台。 洛琼定的这个擂台就是后者中的典型，不但没有木架子，连地面都是土的。 或许因为被大侠们敲打得多了，有一块区域比周边明显凹陷许多，形成了天然的擂台边界。 洛琼把切磋选在这里，一是离酒楼近，二是方便搭灶台也方便拆。 城中人或许听说了他们的切磋，这个擂台近两天都没有人再使用。 按照切磋流程，两边在昨天都已经将各自的灶台提前搭好。 从这一步就已经可以看出两边明显的不同了。 虽然不确定到底会有多少人来参与品尝投票，但需要准备很多份菜是准没错的。 陆尘那边有一个大灶，还有好几个类似洛琼做实验用的第二版那种，可以放很多小锅的灶。 而洛琼却最终选择了只搭一个大大的灶眼。 上面一口大大的锅也已经提前架好。 洛琼等人到现场时，陆尘那边本人还没到，却已经有伙计在忙活，又在旁边搭起一个专门用来处理食材的台子。 而洛琼，将亲友团在外围安置好后，左手提着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大桶，右手提着一个小板凳，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进擂台区域。 此时离切磋正式开始还有大概半刻钟，洛琼放下桶，直接往小板凳上一坐。 周围已经聚了一些不是亲友团的围观群众，见状有人笑嘻嘻地冲她喊：“洛掌柜怎么就准备这点儿东西？我们可是约了不少兄弟过来，一会儿不够吃怎么办？” 洛琼扭头冲他们友善地笑笑，却没答话。 虽然她已经精心测算好了最佳剂量，但还是可以管够的——只要他们吃得下。 随着切磋时间临近，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陆尘也在最后5分钟的时候翩然而至。 是真的翩然，从附近建筑物楼顶跳过来的那种。 落地后，他先跟洛琼道了句歉：“对不住，在下来得有些迟了。” 洛琼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哪里迟了，时间还没到。” 别说陆尘还提前了五分钟，就算真的踩点儿到，只要没迟洛琼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纠结的点在于…… 这人为什么今天没有穿一贯的白衣，而是也穿了一身大红？！ 他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长辈吧？ 正想着，陆尘之前过来的方向又飞来一人，七扭八歪地砸到陆尘旁边。 看到对方也是一身红衣，洛琼觉得自己大概理解了，又有些费解。 他们今天这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这怎么搞得跟结婚请客似的？！ 虽然暗暗腹诽，但看陆尘和小心腹都提着满满的东西，似乎还要准备一番，洛琼也没再耽误他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陆尘冲她点点头，快步走去自己的阵营开始布置。 赶在切磋时间正式到来前，陆尘那边准备完毕，让除他以外的人都撤出了擂台区域。 等插在两边阵营中间的香彻底燃尽，陆尘朝着这边拱拱手，洛琼也回上一礼。 切磋算是正式开始。 洛琼依旧是直接架材生火，装上满满一锅水等待烧开。 坐到小板凳上，从袖中掏出一个水杯，洛琼转头向隔壁看去。 刚刚她烧水的时候，就听到围观群众里有人发出过惊呼，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洛琼觉得自己只是烧个水，应该不至于引得这个反应，那应该是陆尘做了什么。 本来洛琼就对陆尘如何做菜感兴趣，这下更是好奇。 然而真正一看，洛琼只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始喝水。 只见陆尘把两边袖子挽起，正一本正经、专心致志地处理一只活鸡。 虽然是切磋，一道菜从头到尾最好是自己一手包办，但从处理活禽这一步开始，是不是也有点儿……过于较真儿了？ 洛琼没敢发表意见。 他自己开心就好。 如果真的理论一番，她怕两人要从选种种地开始切磋。 忽略掉这些不重要的问题，洛琼开始仔细看对方的手法。 拆解禽肉，其实大体都跟庖丁解牛类似，要清楚处理对象的骨骼架构，筋肉走向，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顺逆肌理处理。 根据师姐的讲解和打下手时的实践，洛琼已经对这些十分熟悉。 然而此时看着陆尘的操作，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洛琼看了半晌，感觉自己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她自己在处理这些时虽然也很快，但似乎不如陆尘这般游刃有余。 虽然结构大同小异，但每一个具体的个体多少还是会有些差异的。 当洛琼只运用同一种固定的模式处理时，这种差异就算再小，也多少会影响最后的成品。 陆尘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精准，对每只鸡的处理手法都不尽相同。 这就好像洛琼做的东西都是均码的，而陆尘是一对一定制，结果肯定不一样。 等陆尘处理完鸡，开始处理鸭子时，洛琼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陆尘也是有套路的，但在执行时，却会针对不同的对象进行微调。 但他又是怎么做到，在短到几乎无的时间里做完“量身”这个步骤的呢？ 洛琼百思不得其解，眼看对方就要处理完毕，着急之下不自觉运起内劲。 然后她居然发现，陆尘似乎，也在外放着自己的内劲——对鸭子？ 洛琼若有所悟。 难不成武艺对厨艺还能有帮助不成？ 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对武艺和厨艺的认识都不够全面，洛琼迫不及待想抓一只小可爱亲自练练手。 奈何切磋刚刚开始，只能悻悻地先在脑内模拟。 自己锅里的水烧开后，洛琼从桶里拿出一大包东西。 围观众人见她终于有了动作，纷纷呼朋引伴地聚焦过来。 然而没等众人看清那包东西到底是什么，洛琼已经直接将它放到锅里，盖上盖子，重新坐回到小板凳上。 那边陆尘在终于处理好食材后，也架火烧水，明显是要开始吊汤了。 等两边的锅都盖上盖子，陆尘也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折叠小凳，悠哉地往上面一坐。 擂台中两人相视一笑，擂台外的围观群众们却是不干了。 这跟他们想象的切磋不一样啊！谁要看他们两个在这儿对着锅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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