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一下肚,不过须臾片刻,塌上之人便悠然醒转。 “兰君……”这声音甚是虚弱,却打碎了一室的冷滞。 王妃听到塌上之人的轻唤,连忙出声应道:“王爷,兰君在此。” 延陵晗轩不知昏迷了几日,只觉脑中混混沌沌,哑声问道:“本王昏睡了几日?敌军可有再犯?” 犹记得他是在两军交战之际,因敌军狡诈,佯败偷袭,实则引他入局,他一时不备,中了暗箭后,强撑着回了关内,便倒地不起。 王妃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一侧彦昆便上前答道:“启禀王爷,您已昏迷两日,两日前,您虽中了敌军奸计,却也将他们击退了十数里地,这两日关内戒备森严,又有刘副将坐阵,未给敌军可乘之机。” 这番交代下,延陵晗轩这才姑且放下心来。 因着延陵昱与禾袖二人距床榻尚远,一时之间,延陵晗轩未能察觉到房内多了两人。 王妃又惊又喜,取了一侧铜洗中的巾帕,为延陵晗轩盥面,还是彦昆适时出声提醒道:“王爷,公子带了主子来看您,方才也是主子出手相救。” 延陵晗轩原本肃穆的脸上亦是喜不自禁,忙不迭撑起身子,去寻那道身影。 王妃放下手中巾帕,佯怒嗔怪道:“昱儿既已归家,便不会再走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话虽是这般说,王妃还是搭了把手,将人扶了起来。 那厢延陵昱与禾袖二人听闻此处的动静,亦是抬步走近床榻。 王妃看着身侧挚爱的夫君和归家的嫡子,心中似是落下了一块巨石,“昱儿,快来见过你父亲。” 父子二人虽是时隔二十年的久别重逢,却因那割舍不断的血脉与极其肖似的风姿气度,未曾有丝毫罅隙,只觉亲昵,只大多时候是延陵晗轩与王妃询问,延陵昱闻声应答罢了。 三言两语下来,便见王爷与王妃二人眼眶湿润,倾诉思子之情时,更是令闻之者悲伤,见之者陨泪。 延陵昱此番前来,只为确保二人相安无事,心事既已了却,便欲辞行。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却被门外传来的一阵短兵相接的打斗声止住了。 还未见人,便听一道中气十足的严厉呵斥:“放肆!本将军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还不让我进去看看你们家王爷。” 门外士兵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一掌击倒在地,毫无阻挡之力。 眼看着那粗莽将军欲一刀劈开房门,却被门内传来的一道强悍内力击飞数里之外。 与此同时,房门打开了,一位身姿颀长的公子持剑走了出来。 持剑公子一袭白袍,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端的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极为高贵清华。 只是公子浑身冰寒,杀意凛冽,令人如坠冰谷。 粗莽将军便是请旨来此的郭祈,他素来心高气傲,此番在人前被一年轻男子一招重击,颜面无存,自是怒火中烧。 郭祈以刀撑地,狼狈起身后,便提起大刀,面目狰狞地朝着白衣公子砍去。 只见那白衣公子不惊不惧地侧过身去,剑未出鞘,只一掌,又将人击出好远。 一旁士兵见状,怕引得这位大将军掀了王府,连忙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 他转身,对着自家将军府上的士兵怒吼道:“尔等听令,都给本将军上前去,宰了这个竖子!” 白衣公子眸中寒意更深,周身杀意急遽上升,众士兵皆畏惧地向后退去。 正待郭祈提刀再砍时,门内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是武王低沉浑厚的声音:“何人在外喧哗?” “王爷,末将郭祈。” “原来是郭将军,进来吧。” 郭祈狠厉地瞪了一眼白衣公子,迈着极快的步子朝门内走去。 屋内,延陵晗轩半卧在床榻之上,面色仍有些许苍白虚弱,不咸不淡地看着来人。 郭祈不过是二品骠骑将军,而延陵晗轩虽离朝多年,退守边关,却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正一品亲王,方才那场闹剧,便可治他个藐视皇族的大不敬之罪。 若是以往,郭祈定是不敢这般嚣张,只是在临行前,他得了下属传来的密信,信中言明,王爷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这才有恃无恐地在王府大闹。 只是,塌上人脸色虽有几分苍白,但双目清明,精神尚佳,又哪是病重之人? 他稳了稳惴惴不安的心神,恭敬行礼道:“拜见王爷。” 那厢延陵晗轩却并不答他,眸光只落在门口持剑公子那处。 郭祈久久得不到王爷的回应,亦不敢起身,只敢在心里暗骂那传信之人。 良久,只听延陵晗轩轻哼一声,冷声道:“郭将军好大的架子,竟敢来本王府上闹事。” 郭祈把头压得更低,哀声求饶道:“王爷赎罪,末将这几日因听闻王爷重病不愈,夜夜忧心,以至神志不清,又因那些下人百般阻挠,末将一时急火攻心,这才……” 只闻一声冷笑,“起来吧,不知将军方才是要斩杀何人呐?” 郭祈起了身,连忙答道:“启禀王爷,末将方才被那白衣小儿屡次偷袭,受了极重内伤,重伤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还望王爷替末将作主啊。” 所谓倒打一耙,不过如此。 王妃见这小人见风使舵,还血口喷人,几欲起身呵斥,却被延陵晗轩拉住了,示意她稍安勿躁。 延陵晗轩起身下榻,披上一件绛紫色蟒袍,沉声问道:“郭祈,你口口声声称的‘竖子’‘小儿’,可知是何人?” 只这一句,便让郭祈失了章法,急忙跪了下去,“还请王爷恕罪,末将不知……” 还未待他说完,便被一脚踢翻在地,加之先前的重伤,他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几欲昏厥。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一句“来人,拖下去,关入天牢。” 而后,便被左右士兵架了下去。 延陵昱面色淡淡,似局外人一般毫无波澜,只不时地去看身侧的娇妻。 娇妻亦如他一般,只觉百无聊赖,杏眸微阖,软了身子靠在他肩侧。 王妃担忧延陵晗轩的身子,连忙扶他到床榻歇息,方才坐下,便听外头有传信兵道:“王爷,有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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