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本想将帝江降服之后交与少昊,由他炼化,神界一天,凡间一年,这样的话不过三月有余,他便能归来。 可北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同化身为凡人的北海小帝君在帝江将生之际现身,不惜把北海泉源炼化为己用,妄图打败颛顼降伏帝江。 眼下虽有南海神兵部下的阵法,但少昊和神界为数不多的战将还是身陷此次混战之中。在一众天神的拼杀之下,帝江终被凡胎俗体的颛顼捕获,成功降服。 契机转瞬既逝,少昊被困,帝江未经炼化颛顼尚不能恢复真身,万事终有取舍,纠结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炼化帝江,待三日之后,帝江初显人形,颛顼便一刻不敢耽误的前往了下界,可彼时他离开人间已三年之久。 他看着破败不堪的鲁国公府,恍如隔世,他不知道鲁国公府经历了怎样的锉磨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呢?如今怎么样? 心中满是忐忑,忙进府查看,满府的搜寻之后,竟未发现一人,满地的落叶和遍地的杂草,显然这里早已荒芜多时。 他即刻找到月老,寻来有关鲁国公府的名簿。 在他离开的一年之内,威震朝野的鲁国公府便被倾覆。 凡间的皇帝,当年因自己的私心让鲁宾枉送了性命,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隐疾,随着鲁汕手握的兵权越来越多,在加上鲁城累下了赫赫战功,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猜忌和不安如洪水猛兽般时刻折麽着他。 终得西淋覆灭之时,国泰民安之际,鲁汕落的了个兔死狗烹的下场。鲁老夫人本就对迟迟未归的鲁城牵肠挂肚,经此一劫,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嬷嬷伴她一生,临了也不舍她独自一人,跟着去了。 茴熵呢?为何他寻不到茴熵的一丝痕迹? 他紧张的抓住月老的领巾,满眼泪光,颤抖的问道:“茴熵呢?” 月老见他此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隐瞒半分:“茴熵,并不在我的名簿之上,鲁老夫人离世之后,她便消失了,至今无迹可寻。” 没有在名簿之上,至今无迹可循。 这两句话如荆棘般一遍遍鞭策着他的心。 为何?她明明只是个凡人,为何无迹可寻? 心中万千的疑虑寻不到答案,在他脑海中翻涌。 他赶至冥界,寻到孟婆,想探寻茴熵的痕迹,却也无一所获,她仿佛消失在了这盘古大泽之上,人世间,冥界中,神界里,都没有她半丝痕迹。 他这一生,漫长而荒芜,不停渴求不停寻觅终无所获,凡是他期许的,都如水中月,凡他想的要的,都似镜中花。 在凡间这短暂的一世,才像是真正的活着。 如今,他如无主的孤魂,日日游荡却求不得解脱。 藤黎的元神,正如昌意所言,从凡间回来之后,变得稳固而坚韧,有龙晶的加持,短时间内定不会被魔气掣肘,魔气在她体内得到了短暂的安眠。 昌仆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藤黎,有着前所未有的悲凉,知道她在这凡尘走一遭,定经历了什么让她不能忘怀的伤痛,轻声安慰到 “凡人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需得一一尝过,才得圆满,这些,只不过是你稳固元神的一种修行,现在修行圆满,你也该放下了。” 是呀,往事种种,只是她的一种修行,她于他,是月老与之消遣的一笔红尘录,他于她,也应是她修行中必经的爱别离,各有各的用处,不该如此介怀。 “是呀,是该放下了。” 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从记事起就在这不周山下的寒潭之中,受尽苦楚,但是此番凡尘归来,她的身体不似之前那般赢弱,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一个让她痛苦煎熬幽暗清冷的地方。 “我想离开这里。” 昌仆轻抚着藤黎的头,叹了一口气“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一个太阳不会下山的地方。” 她凡尘一世,多少次倚门而望,在夕阳西下中悻悻的归去,他也总是,在通红夕阳的映照下归来,如今的她,再不想见到那轮红彤彤的落日。 “那就让乌乌陪伴着你吧。” 纵使已献上了近毕生的修为,她还是总觉亏欠,如今魔气尚封,自是没有强行留她在此的理由,但是她需确保她的真实身份和体内的魔气不被众神发现,乌乌是她曾经在战场上捡到的一只青鸾鸟蛋,现在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 她们去往了栖霞国,传说太阳升起的地方,隐居于凡尘之中,在栖霞都城外十里的山脚下,开了一家小酒馆。 要说为何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因在外奔波的人总是来去匆匆,中午时分,行到此处,已近城门,顿觉松懈,多半会要来两三个精致的小菜细品,三两壶香醇的美酒微醺,再聊一聊这一路的见闻。 而藤黎最喜的,就是听他们的见闻,她喜这繁闹的世俗人情. 颛顼已归多日,天地共主少昊只字不提之前赐婚之事,还多次派人给南海送去奇珍已表愧意,其用意显而易见。 南海公主满心的期待变成了难以压制的幽怨,看着神界又来的赏赐,怒火中烧,还不等宫人将旨意宣读完,便一把打翻赏赐的东西,起身离去。 南帝追至房内,本想斥责,可看到她哭的伤心欲绝,只得出言安慰“蠡园莫恼,这又不是来宣读解除婚约的旨意,你何故恼怒成这副模样。” “这番前来,和宣读解除婚约的旨意有何分别?若不是他天地工主少昊恐留下过河拆桥的诟病,怕是早就来解除婚约了,如今盘古大泽,那个不看我的笑话,言我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嫁于他颛顼神君。” 南帝看她此般,叹气道 “你需得沉住气,爹爹自会为你盘算,即让你如愿得了此婚约,又怎会让你沦为这盘古大泽的笑柄,只要那解除婚约的神旨一日不降,你便是这盘古大泽最尊贵的颛顼神君的未婚妻,要拿出你应有的气度和神态。” 南帝一生最会审时度势,早年炎黄二帝在时,他便知神界一贯忌惮南海与北海的联并,为坐稳南海帝君的位子,他联合北帝做了一场几万年相互制衡的大戏,当初蚩尤之乱,上古战神几尽销亡,他蛰伏多年,终迎来了出头之日,可就在他紧锣密鼓布局之时,颛顼悄无声息的崛起成为了不可战胜的力量。 直到他听闻帝江要降世在这南北临界之处,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悄悄找到北海帝君,有意无意的向他透露了帝江降生与降服之事。 果然如他所料,北帝也有自己的盘算,他随即让他的小儿子下凡历劫,不惜交与他北海的镇海神珠炼化泉眼,妄图收复帝江,给了他联合天界众神诛灭他的机会。如今,南海北海皆是他的囊中之物,若蠡园如愿嫁于颛顼,他便顷刻间就打破了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炎黄一脉最为尊贵的法则,这也是他为了他的女儿蠡园给的这天下苍生唯一的机会。 蠡园终于等来了颛顼,却不曾想到,她也等来了南海的浩劫。 那日,他满身戾气,覆手间动荡了整个南海,世人皆知他至高无上的神力,却从未有谁真正领教过。一时间,山崩地裂,整个盘古大泽都为之惊颤。 南帝见状,召集了千万神兵防守在此,自己则急忙去寻少昊,妄图阻止这场灾祸。 可他,低估了颛顼的实力,也低估了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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