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微微一笑，而后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向窗户砸去：“雨冥渊！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茶壶碎末横飞。 随后又是茶碗、花瓶、灯台，凌灵边摔边骂，就连窗棂上的井字横纹都被她砸断一根。 涣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抱着脑袋躲到桌下，浑身颤抖。而与此同时，窗外几乎微不可查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极为巧妙的融入这乒乒乓乓的摔打之中，最后彻底消失。 “好了，走了。” 雨冥渊出声提醒，凌灵便也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怎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她笑的贼忒嘻嘻，守着这满地的狼藉，竟还好意思邀功。 雨冥渊十分确定她有蓄意报复的成分，颇有些无奈的点头：“好，就是一会儿要苦了清风明月。” 凌灵抱起胳膊：“谁叫他们跟你合伙骗我。” 雨冥渊听了，嘴角便又微微扬起。 凌灵忽然一怔，自知失言说出了心中的小算盘，轻哼一声，转过脸去。 “主人，星君大人……” 此时此刻，涣涣终于鼓起勇气，从桌下探出小脑袋。 他眼瞧着两人从对峙到谈话再到打哑谜，然后突然发脾气，最后竟又调起情来，简直就要疯掉。委屈巴巴地问：“您二老究竟是个啥情况，能不能让俺也明白明白？” 主人和仙君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过多解释，可他司徒涣不是啊，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胖山雀，他啥都不懂。 “难不成，”涣涣怯生生地试探，“星君大人也有系统任务？” 但雨冥渊一皱眉：“系统？”然后转头望向凌灵。 “啊！” 小肥鸟顿知失言，赶紧捂住嘴巴。 然后不知怎么，联想到先前两人对话中的只言片语，忽然脑中一片混乱，喃喃道：“言、言灵？欺骗？” “欸？”这回轮到凌灵惊讶了，“你知道？” 涣涣懵懵的：“知道什么？” 凌灵也懵了，问道：“为什么会想到言灵啊？” 涣涣便将之前燕慕云拿他给林修做演示的事说了。 凌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正如先前所说，欺骗言灵可由藉由外力强行破解，只不过修为越低，所受反噬便越是严重。凌灵本来还在发愁，是否要将事实真相告知涣涣，却没想到当初燕慕云帮他解咒，正好歪打正着了。 “啊！”然而涣涣又是低低惊呼一声，“所以……” 他虽然没那么聪明，但当足够的信息拼接在一起时，他还是能够大概辨出其中真相，忍不住喃喃道：“所以我不是系统，您也没有任务，如果这是游戏世界，那么我、我到底是……” “停，不许再想下去。” 但凌灵突然打断他，然后从身后摸出一只小罐子，问道：“你看这是啥？” 涣涣惊呼：“生、生羽膏！” 凌灵：“给你的，高兴吗？” “高、高兴！” “满足吗？” “满足！” “好，”凌灵点头道，“记住现在的感觉，这就是真实，其他的一切都是狗屁，别把事情想复杂了。” 是啊。 涣涣突然一凛，想明白那些问题，是能让自己长头毛还是变牛逼？他司徒涣还不是照样得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那何必让自己陷进去呢？ 于是涣涣抱紧小罐子：“主人，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天大地大，都不如生羽膏最大。” “这就对了。”凌灵嗤的一笑，然后拍拍涣涣的小脑瓜，“拿好了玩去吧，注意别到前殿就是了，晚上回来吃好的。” 小肥鸟得了礼物，喔呼一声，欢天喜地跳出去。 但雨冥渊却拉住凌灵的手，问道：“系统是什么？什么游戏世界？” 他说：“告诉我，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 “啊这……” 凌灵忍不住拧起眉心，又开始犯难了，心说他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她没法回答的问题这么感兴趣？这要她跟他怎么解释？ 于是凌灵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刚才那人除了偷听还干什么了？我们没少什么东西吧？” 可雨冥渊却继续道：“你怕我还不如司徒涣？” 凌灵：“……” 这人怎么不上套？ 雨冥渊叹了口气，道：“那么我猜，所谓系统，就像降下神谕？” 凌灵抬起头，愈发惊讶了：“你……” 雨冥渊便继续道：“涣涣是德贤镇里的大巫，燕卓是县令，你是被骗的村民。” 凌灵想到先前于高卓自称穿越之神，让她眼前看到所谓的进度信息，还搞出个系统给她传话，这些强加于她的各种规则，可不就相当于神谕吗？ 他的比喻太贴切，让凌灵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是穿越来的？” 雨冥渊摇头：“我不是。” 凌灵道：“那你怎么……” 雨冥渊笑了起来：“看来我是猜对了？” 凌灵不知怎的，心脏忽然跳漏半拍，但她转过头去，不想让他太过得意：“哼。” “至于游戏世界，就算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但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 雨冥渊的声音顿住了，他只是想知道，她会不会想回去，他又如何才能挽留她？ 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喃喃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凌灵不由在心中苦笑一下。 她当然从他喑哑的声音中听出眷念，可这又能如何呢？ 就如先前他纠结仙魔之分，如今她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即使她不觉得这里是虚假的，不觉得这里单纯只是游戏，但，为何偏偏符篆漏洞在，为何时间提前一年，为何于高卓也穿越进来，难道冥冥之中，不是自有定数？ 就算她喜欢这里，就算她不想离开，可是，她真的能控制得了吗？ 如果她无所作为，这里的世界会不会和内测版本有一样的命运？ 如果她努力改变，她这个不属于此地的外人，会不会最终还是要被迫离开？ 那么如果她最后终将离开，现在何必还要回应他，何必让他满怀欣喜然后再狠狠摔下？苦恼的人，有她一个不就够了吗？ 所以…… “这还用问吗？” 凌灵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没心没肺。 “当然是先揍燕卓了，我被他骗那么惨，差点就真的死了，这口恶气可不能咽下！其他的事，等以后在想。” 雨冥渊怔了怔，随即垂眸：“是啊，其他的事……等以后再想。” “所以啊，”凌灵说着将手往西方一指，“我们接下来要去白虎国，就看星君大人肯不肯帮——！！” 但她话音突然顿住，唇间已落上一片柔软。 雨冥渊道：“帮，当然帮。” * 紫微垣。 于高卓拉开密室沉重的铁门，顺着布满青苔的石阶，一层层拾级而下。 密道幽深而曲折，石壁两侧昏黄的油灯，因潮湿的气息发出大量浓烟，好似盘桓此处终年不散的怨魂。 地底深处，不时传来魔物的低嚎与疯癫的痴笑，但若仔细辨别，就能听到其中还夹杂着清晰的人语。 “帝君？主人！您来了对不对？老奴在这里啊！” 那是兰公公的声音，于高卓却置若罔闻。 他依旧走的不紧不慢，直至下到石阶的最后一层，惨白的面容才从阴影中慢慢显现，伸手向兰公公的铁笼虚空一点，便使铁锁掉落下来。 兰公公大喜过望，急忙推开门，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于高卓的脚哭道：“主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奴一醒来就被关在这里了，周围都是魔兽，可吓死人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忽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在震惊之中向后飞了出去，跌进那口幽深黑暗的丹炉中。 随后呼救随着拍击炉壁的声音一同发出：“主人！主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老奴可是您的指引系统啊！” 但可惜，于高卓只是机械似的重复着方才的动作，打开铁笼，抓出魔兽，扔进去，然后直到所有的笼子都空了，他启动丹炉。 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照亮整个阴暗的石室，兰公公的呼喊戛然而止，几个呼吸之后，冷却水浇下炉壁，火焰也渐渐熄灭。 他蹲下，伸手探入炉底，掌心接住管道滴下的一滴暗红的尸油，吞入腹中。整个炼化过程中，于高卓脸上毫无变化，直至此时才浮现出一丝残忍而满足的笑意。 “指引系统？哼。” 他忍不住发出一阵嗤笑。 一张废牌就应该有废牌的样子，既然已经没用了，便该和那些手机卡牌游戏一样，做个用来升级经验的素材。 虽然他先前没能拿到白玉圭，但好在后来吃了金无寿，也因而获得了这夜魔的能力。现在唯一可惜的，就是以后不能再假借“系统”之名以逸待劳了，而司徒涣那枚留在凌灵身边的暗棋，也算彻底废掉。 于高卓皱着眉头，慢慢拾级而上。 他不明白，明明是多么好的计策，为何总是功亏一篑呢？难道真如凌灵所说，是他太心急了吗？ 于高卓渐渐回忆起刚穿越的时候。 他因为总是频繁出宫，就被司徒涣缠上。当时这山雀小妖毛遂自荐，说自己甘愿为帝君效劳，甚至献出生命，才令他生出使用“系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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