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一时定住了。 她脚步僵在原地,背后冷汗直冒。 现在逃也不是,躲也不是,因为谢晋也正好抬头,偏偏看到了她。 谢晋手中折扇不摇了,曲也不哼了,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要掉出来,显然对于凌灵的出现,亦感十分意外。 于是乎,凌灵盯着谢晋,谢晋盯着凌灵。 空气中弥漫着大大的“尴尬”二字,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足足僵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谢晋才突然拿折扇挡住了自己的脸,叫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欸? 凌灵怔了怔,心说难道这是要放人的意思?可是为啥? 谢晋接着又昂首看天,吹起了口哨:“今天的天气真正好,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 凌灵:…… 她觉得这家伙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过,凌灵此刻也不想深究过多。 毕竟人家都放人了,她要是还赖着不走,是想等对方后悔吗?于是抱拳道了一声:“多谢。”便又继续匆匆向前。 “哎等等!”谢晋忽又叫住凌灵。 凌灵停下脚步,背后再度僵住。 但谢晋只从折扇后露出一对眼睛,道:“别走那边。现在前殿都是各大正道掌门,你会被发现的。” “哦哦,多谢提醒。” 凌灵十分客气的道谢,接着便掉转方向,打算直接从旁边翻墙逃走。 然而就在这时,凌灵的脚步第三次停下,她突然怒视向谢晋,大吼一声:“有意思吗?!” 谢晋就很委屈:“我、我怎么了?” 凌灵:“你给我下定身咒!” 谢晋:“我没有啊!” “你——” 突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同时转过头去,便看到雨冥渊正冷冷地站在那里,已不知到了多久。 …… 于是乎,凌灵转了这么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雨冥渊就坐在她对面,目色沉沉,眉间阴沉如雪。 谢晋那家伙一看师兄摆张臭脸,压迫感十足,连个屁都不敢放,早就直接开溜了。此时的房间中,就只剩凌灵和雨冥渊两个人。 无人说话,气氛沉重,仿佛风雨欲来。 凌灵偷偷瞥过他,不敢多瞧,觉得雨冥渊的目光像是两道大山,愤怒有之,威严有之,总之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无端有些心虚,可转念又想,凭什么? 明明是他强行囚住她,而且他是仙她是魔,他们生来是对头,她逃跑天经地义,凌灵觉得自己应该硬气一些! 对,硬气一些。 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这会子装什么凶?就算他想留住她,也总该换个好点的态度吧。 不过等等…… 她现在是事后逃走又被抓,还在人家卧房中,那么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这种高岭之花男主岂不是要……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回想起不久之前的疾风骤雨,凌灵心跳突然加快。 只听“砰”的一声,她双手拍桌猛地站起,正欲义正言辞的要求离开,却不料被雨冥渊抢先一步:“你中言灵了。” “啥?你说啥?” 凌灵一时有些蒙圈,觉得事件发展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以至于没有听清对方的话。 于是雨冥渊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我说,你中言灵了。 “从这里死掉,不能让你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的语速很慢,神色极为郑重,使得凌灵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然后蓦地坐回椅子上,背后一片发麻。 正如燕慕云先前所说,欺骗咒缚,除了施术者自行解除之外,当中咒者意识到自身状态及事件真相时,也可破解。 刹那之间,凌灵脑中念头飞转。 仿佛禁锢思维的黑匣突然被人打破,那些莫名其妙的晃神,悬而未决的疑团,还有曾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怪异之处,一下子全都涌现出来,并在此刻有了答案,连同先前抹去的记忆也失而复得。 她忽然觉得背刺的厉害,再想到自己曾经各种送死的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 但是愤怒吗?生气吗?懊恼吗? 此时此刻,凌灵反而愈发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之余,同时又有大量新的问题伴生。 比如,雨冥渊是如何发现自己中咒的,他所谓“回去”是指穿越还是什么;他知道多少东西,不知道多少东西,他的理解和又自己有多少偏差;还有他方才匆匆离去又匆匆归来,究竟是因为发生了何事? 他那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凌灵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亦不知是否该问,因此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反而是:“涣涣在哪?” 雨冥渊好似早有预料一般,衣袖拂过,便使桌面上现出一只灰不溜秋的煤山雀。 那小肥鸟四仰八叉的躺着,鼻子上还吹出一个小小的鼻涕泡,随着呼吸富有节律地忽大忽小,然后突然破裂。 涣涣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便看到对面两位大佬神色凝重,正同时盯着他,吓得整只鸟像毛球一样悄无声息地炸开,怯怯地叫一声:“主、主人?” 但是凌灵没有回答,她捏起眉心,沉默下来,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于是雨冥渊便替她说了下去:“所以你那时说的都是真话,对吗?” 是指被困镜幻城时的对话,他果然还是猜到了。 事到如今,凌灵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谁料雨冥渊却突然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凌灵问道:“你笑什么?” 雨冥渊道:“少见你那么坦诚。” 凌灵:“哼。” “而且,我怕猜错。” 他的声音很温和,可凌灵心里却揪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不再瞧他:“你难道就不怀疑,这也是咒术的一部分?” 但雨冥渊却是摇头:“欺骗是基于对方本身的认知,尤其你的修为比他高,更容易识破,所以他没必要编这么复杂。” 凌灵问:“你知道他是谁?” 雨冥渊:“帝君,或者说,附在帝君身上的那个人。” 涣涣闻言突然浑身一颤,张大嘴巴,小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不定,与此同时凌灵也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雨冥渊继续道:“我猜你和那人早就认识,或许他也来自你的世界。除了欺骗之外,你还身中诅咒,从朱雀国开始,你的感知力就下降的厉害。 “他想杀你,但你很聪明也很强大,而且魔尊有不死之身,所以他便用这种方法误导你,而且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极力避免和你接触,以防识破他的诡计。 “但你见过他,他害怕了。” 雨冥渊顿了顿。 “加之前几次的失败,他知道你早晚还是会意识到被骗,愈发急不可耐,最后一次施咒,是在玄武神庙。那么当时的真实情况是……” 凌灵接着替他说了下去:“真实情况就是,封印无懈可击,而金无寿,早被他吃掉了。” 夜魔能够通过进食猎物获得力量,但如果吃掉夜魔,就可以获得夜魔的能力。这是小邹的设定,这点于高卓是知道的。于高卓没能拿到心月狐的白玉圭,所以他只能通过这个手段! 那么说不定当初金无寿去杀林修…… 雨冥渊道:“还有良平村也是。” 他说着继续吐出几个词组:“欺骗,祝福,狐仙洞,谢晋,玄武庙,魔修。” 凌灵抬起头,亦如当初两人被困镜幻城时那般,她知道他在用她习惯的办法帮她理思路。 既然于高卓早就对她下了咒,那么他便要给双方对立制造契机,引她自己一步步走向死地。 所以良平村金无寿想杀林修是,狐仙洞魔修偷袭也是,还有谢晋出现在朱雀国,以及这次玄武庙的围攻。而于高卓用祝福的言灵,消除了他和魔修身上的气息,因此他们才无法察觉。 但同时凌灵很惊讶,惊讶于游戏人物竟能超越自身认知,想到如此地步,随后又想: 是不是她以前太过自大了呢?他真的只是游戏人物吗?难道穿越的世界对她来说就不是真实吗?她凭什么不认真对待他们? 她定了定神,忽又问雨冥渊道:“林修现在几岁了?” 雨冥渊怔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十六。” 凌灵冷笑一声:“难怪。” 在原定的游戏背景中,魔尊解封,林修彻悟玄道奉师命下山,都是在他十七岁时发生的事情。 难怪当初林修那么菜,连对付几个小魔都那么吃力;也难怪她一直感觉所有的剧情都发生了混乱,原来是所在时间提早了一年。 最后一点疑惑也彻底解决。 可涣涣此时却越发混乱,他觉得两人说的每个词他都理解,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接下来的对话突然变得更加抽象晦涩,涣涣觉得他们仿佛变成了两只说天书的木偶,不由得缩着脖子,抱住小小的自己。 “他又行动了。” “嗯。” “谢晋呢?” “他不会。” “那你控制的太好,他要狗急跳墙了。” “也许吧。” 凌灵突然压低声音:“但你总要给人家留点可乘之机。” “哦?” 雨冥渊抬起眼眸,指尖不知何时汇聚的灵力又慢慢消解,也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像对付县令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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