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殿, 漆黑的内殿中寒冰床散发出微弱的寒气,细看这张万年的寒冰床竟发现比原来小了不少,黑曜石的地板上已经水滴连连,几乎能照清人的倒影。 玄墨盘腿而坐,周身黑气弥漫,他满脑子里都是那座冰冷的墓碑…… 少年喝的烂醉如泥,却依旧不肯离开半步,双手抚上粗糙颗粒的墓石,好似那是爱人带笑的脸庞。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夜晚,他渐渐开始恐惧黎明的朝阳,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也许他们生不能一起,却可以死后作伴相随。 沉重的棺木将双手磨破,鲜血混入泥土中,染成了血褐色,可少年却丝毫未觉疼痛,甚至他的脸上还有兴奋。 随着石棺慢慢打开,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里面没有腐烂的肉身,没有遗留的白骨,只有如两个手掌大的白玉瓶……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是大齐皇后的意愿,死后焚烧,不留尸骨。 他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却被脚下的石块绊倒,狼狈的跌入泥土中。头痛欲裂,双手拼命的捶打着,一下又一下。 那双桃花眼也不在潋滟绮丽,赤红如血,充斥着绝望。 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你死前未曾看我一眼,死后…却…却也不让我在看你一眼!” 说罢,心口一阵巨疼,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又仰天大笑起来,癫狂非常。紧紧的将白玉瓶抱在怀里,跌跌荡荡的走下山去…… 玄墨猛然睁开眼睛,丹田处尖锐的疼痛传来,瞬间冷汗直流。 他捂住头,看向殿内的一片黑暗,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哪里,自己又是谁…… 月色微弱的余晖下,忽然有个圆滚滚的背影在移动,玄墨屏气凝神,下一刻大殿内灯火通明,一双手紧紧握住了纤细的脖子。 两人的眼神相对,里面皆有震惊。 玄墨送开了手,背过身去,身上黑色的斗篷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圆润又潇洒的半圆,而后落在地上。 “你来做什么!” 有德跌坐在地,脖颈处疼的厉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刚刚她好像差一点儿就死了! 大殿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几声沙哑的咳嗽。 缓了一会儿,才听一道沙哑如锣鼓的女声:“我……我来找尊上..商议要事。” 她不敢再去碰脖子,不用照镜子也能知晓此刻一定是青紫一片,短短一句话,说出来就像吞了一千根银针一般疼。 听到这样沙哑难听的声音,黑色的衣袖下,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冷漠无情: “就算你身为大祭司,夜潜无极殿,理应罚五十鞭。赤…….” 赤羽,把人拖下去,还未说完,有德便连忙打断: “我有事关妖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与尊上商议,难道这些该死的规矩,也不上妖族千万众生的性命吗?” 随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有德眼角被呛出泪水,可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那道背影。 一瞬的沉默过后,玄墨冷笑一声,慢慢转过身来: “大祭司最好的是真的有事,不然……欺瞒尊上的罪名,可不止是五十鞭了。” 有德心中一沉,她觉得玄墨是认真的,可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当…当然!” 两人目光相对,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较量。 无极殿外,赤羽低声提醒手下的人别懈怠,随后脚步朝着殿门越来越近,趁无人注意,甚至还将耳朵贴在上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好,什么动静都没有,证明尊上没有生气,他们二人也没有争执。赤羽松了一口气,那张正直憨厚的脸上染上丝丝红晕,嘴角也不争气的上扬起来。 小声嘟囔:“鹿翎…这丫头真是的……喜欢我也不早说。” 一刻钟前,有德再一次来到无极殿外,赤羽依旧拦在她身前: “大祭司,您别让我为难。今日我已经给你说的很明白了!” 有德嘿嘿一笑,顺手拉过赤羽到一旁的无人之地: “赤羽大哥,你也知道尊上在意我是不是?虽然如今他不愿见我,可解铃还须系铃人。” “别给我说这些,违背尊上的命令我是要挨鞭子的!”赤羽不为所动,说罢,转身就要走。 有德连忙将人拦住:“诶诶诶…别走嘛!”这个一根筋儿真是伤脑筋,看来要缺德一回了。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事关你的人生大事,你要不要听?” 赤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屑道:“我是不会跟你做交易的,你休想进去!!” “鹿翎喜欢你!!!”有德有些气急败坏。 随后,她便看见赤羽的脸上起先是震惊,随后耳尖像是被涂抹上胭脂一般。 “她..她..她..她..喜..喜欢..我?” 果然,这傻子信了!有德重重的点头,趁火打劫: “是阿,你和鹿翎多般配阿!有情人何必为难有情人呢?对不对?你就放我进去,我绝对不把你供出来,好不好?” 最终还是有德得逞了,赤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无极殿外笑了一整夜。 殿内, 烛火通亮,反射在黑曜石的地板上映出暖暖的光,将这殿中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玄墨半卧在软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到底什么事,说吧。” 有德瞪了他一眼,还好气的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指了指自己最后还转了两个圈。 “乱七八糟,再弄什么东西!”玄墨眉头紧皱,看不懂她再搞什么。 哼,有德偷笑,就是让你这个王八蛋猜不透!!!方才差点儿掐死老娘,怎么能叫人不记恨! 有德脚步走到桌案前,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玄墨的身体不自觉的靠后,只见她抄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 ‘我嗓子疼,说不出话。’ 玄墨抬起眸子,冷声道:“说不出来,那就写!你若是敢骗孤,后果你知道!” 有德撇撇嘴,继续在纸上写到: ‘手也疼呢!’ 玄墨未曾想到此女厚颜无耻的程度,指尖轻轻一挥一颗泛着紫光的丹药便末日有德口中。 有德的嘴不受控制的一张一合,忍受着刀割嗓子般的疼痛,将心里话吐出来: “你个王八旦…..王八膏子……王八……” 她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 “呵…”玄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乃真心丹,服下之人会不由自主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看来…大祭司对孤甚为不满呢!” 靠!真是阴险,有德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憋的通红,嗓子眼儿仿佛堆积了一堆话,恨不得都吐出来。 ‘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唔唔唔唔唔……’ 有德觉得嘴巴痒的让她抓心挠肝,干脆连气也不出了,眼前一阵阵眩晕,也不肯吐露半分。 玄墨瞧着她这副鬼样子,撇过头去,手轻轻一挥,流光闪现,有德本以为自己就此解脱,没想到,这股痒从喉咙延伸到了手上。 “破锣嗓子,难听死了。不说,那就写!” 有德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奇痒难耐,不受控制的抓起笔就在纸上挥洒。 玄墨起身,声线清冷: “大祭司,就慢慢写吧!写到心中无话,澄净清明,自然就停下来了。” 说罢,便转身走进了内殿。 王八旦,王八旦!有德恨不得追上去狠狠给他一巴掌,心里骂着,手上也将这些话通通写了出来。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手,却发觉根本无济于事,只要脱离开毛笔,一股奇痒便充斥着整双手,让她苦不堪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灰暗的内殿中,隐约依稀可见外殿的烛光,玄墨盘坐在寒冰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从他进入内殿,外面是不是会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如今却是动静全无。 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内外殿连接的转角,地上的倒影出外殿烛光,忽明忽暗。这双眼眸中好像蕴含了太多的情绪…… 外面的天色渐渐不再漆黑,黎明即起。 烛火经过一夜的燃烧,泪迹斑斑,大片大片的蜡油滴在铜制的灯盏上,只剩下最后还在顽强的灯芯儿,发出微弱的光芒。 残烛微火下,纤细的身影趴在桌案上睡的正熟,额间冒着细细麻麻的汗珠,身下压着的厚厚一沓子的宣纸。 鹅黄色的衣裙被墨渍沾染上,就连鼻尖上也有未干的墨渍,像一只打翻了砚台的花猫。 玄墨慢慢走近,顺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纸,上面字迹丑陋,又或者是故意为之,写满了‘王八旦’几个大字。 他不由得被气笑,接连又捡了几张,上面写的都是口出恶言的叫骂。 走到桌案前,玄墨看见有德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的脖颈,青紫的厉害。他弯下腰,想要看了个仔细,指尖刚刚触碰到娇嫩的肌肤,身下人便不满的哼了一声。 玄墨立马收回手,却瞥见她身下压的那一摞子宣纸,瞳孔猛然一缩,字迹清秀,却用力过度,整张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对不起’。 几百张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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