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1 / 1）

起因是李澄寻不到霍懋，再加上自有德回来这几日，她总是噩梦连连，害怕有德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心中没由来的烦躁不安。

猛的一个起身，却撞倒了前来赴宴的荣福郡主。

荣福郡主是康王爷的女儿，因着身份高贵，向来自持高傲，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她平日里就瞧不上李澄。

如今敢撞在她身上，两人便起了争执，互相想让。若是以往，多半是李澄退让，可如今她已然是皇子妃，又在众人面前出丑，便一改常态想要扳回一城。

王氏听了直皱眉头，心中厌恶至极，当初有德失踪，她便一直怀疑李澄，但是没有证据。如今有德亲口所说李澄当年对她做下的那些恶事，王氏便一刻也不想再忍了。

“乖女儿，娘先去面前，你收拾好了再过来寻我。记着，不着急，这场宴会专门为你举行，要压轴出场。”

王氏的脸上露出无限宠溺和疼惜，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嘴角绷紧，眸中满是犀利冷意。

走出有德的院子，王氏才轻轻开口：

“我记得那药还剩下一副，拿出来。”

孔嬷嬷呼吸一滞，随即压低了声音：“是，我去办。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没多久，王氏便一身暗缕织锦紫色华服出现在宴席上，她先是拿出丞相夫人的威压震慑一番，又立马好言好语的劝慰荣福郡主。

随后孔嬷嬷便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荣福郡主身边的丫鬟，王氏笑道：“知道郡主喜欢这个，特意备下的。“

荣福郡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这件事总算这样不了了之。

那锦盒里面是一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南珠，荣福郡主身份尊贵，娇纵蛮横，可独爱珍珠，甚至成了癖好。

王府中被她所收集的珍珠足以塞满一整间屋子，而王氏这颗南珠是极其稀有之物，是她的陪嫁。

当初荣福郡主不知从何处听到丞相夫人手中有一对百年南珠，便百般投巧想要一见，却都没能如愿，如今宝贝亲自送到自己手中，荣福怎么能不宽容大度一回？

解决好了这一小小的插曲，王氏便用眼神示意李澄，让她跟上来。一直走到王氏所住的和风苑，李澄才忍不住开口：

“母亲，是荣福……”

“我知道。”王氏打断了她：“荣福被惯坏了，脾气骄纵。可今日的赏花宴是为有德办的，不好惹出乱子，只能委屈你。”

又是李有德，李澄死死握着手帕，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噩梦，只要存在，她就会吸引所有人的重视，让自己变得渺小。

李澄面上不显，乖巧的点点头：“是，是女儿做错了。”

王氏端起茶盏，悠悠道：“有德回来那日，你怎么忽然晕倒了？此后几日也不见你来府中瞧瞧她，这是为何？”

李澄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虚的扯出一个笑意：

“有德妹妹回来，我..太过于高兴，平日里身子也弱，竟然没出息的晕倒了。之后几日，也一直在卧床养病，怕给有德过了病气。”

李澄抬眸看着王氏，见她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借口，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母亲，我这几日病着，也不知道有德妹妹是怎么回来的？是在哪儿发现她的？这些年有没有受苦？”

王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苦阿，当年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怀安去京郊办事，这才遇见了她，这才将人带回来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李澄眉心一跳，咬着唇若有所思道：“那可请来大夫瞧了瞧？千万不能落下病根儿阿。”

王氏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垂眸掩盖住情绪，故作伤心的说道：

“瞧了，只是当年她年纪太幼，又受了那样大的惊吓，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掳走了她。至于其他的事，也只能想起个七七八八。”

如此一来，李澄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正好我让人带来了些人参鹿茸，一会儿就给妹妹送过去，让她好好补补。女儿觉得既然妹妹已经回来，过去那些伤心事儿记起不记起的，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

王氏含笑点点头：

“是阿，我炖了你最喜欢的党参鸡汤，留下来喝一碗再走，也降降火气，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对了，九皇子对你如何？还好吗？”

党参鸡汤，其实李澄并不爱喝，只不过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每次她来，王氏都会让小厨房给她炖一盅，这也是李澄能感受到了的一点点亲情了。

“殿下对我很好。”李澄羞涩的低头笑答，可是眸中缺是无尽的苦涩，她见过霍懋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至今，霍懋也没有碰过她。

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了上来，孔嬷嬷亲自给李澄盛了一碗，眉目慈祥：“姑娘喝吧，多滋补些将来生孩子的时候，也会顺利些。”

孩子？李澄带着些许苦笑接过，慢慢喝进口中。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珠光和宝气提醒道：“姑娘，咱们该走了。”

这两个丫鬟自幼伺候有德，后来有德失踪不见，王氏照样安排她们二人留在有德的院子里，日日将房间洒扫的一尘不染。

门外一直守着的阿牌见她出来，立马上前，却也没人敢阻拦。王氏感念阿牌这些年对有德的照顾，允他自由出入。

阿牌低声说了些什么，有德的双眼一亮，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一路朝着宴会的方向走去，先是一个眼生的丫鬟说自己迷了路，有德挑挑眉：“珠光，这怕不是哪家夫人小姐带来的，你去带着她找回去。“

珠光带着人走了，有德身边就剩下宝气与阿牌，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厮伤了腿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哀嚎，阿牌看了有德一眼，便上前将人背起。

宝气不禁纳闷：“这是怎么回事？瞧着他们的面容生的很，怎么回到内宅来，真是没规矩！“

宴席开在前院，一般有头有脸的人家，内外宅分的十分清楚，内宅的角门还有人专门看守，不会让人轻易进来。

纵然今日来客颇多，也不至于一路上遇见两个不懂规矩的下人。

有德听见她的抱怨，只是淡淡一笑：“许是今日来的人多吧。”再往前走几十步，前面就是假山群。

宝气还是觉得古怪，因为这条路上好像除了她们二人，便不见其他的人影了，她心中觉得不对劲，刚想要开口，忽然被捂住口鼻，失去意识。

身后没了脚步声，有德眼中闪过狡黠，然后装做吃惊的样子扭过头，果然早就没了宝气的影子。

还没尖叫出声，一股带着龙涎香熟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低低道：“是我。”

有德被单手环住腰间，一路飞快到了假山深处的洞中，昏暗不明的光线让有德有一些恍惚。

一张隽美非常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那双眸子中带着慌张和激动，甚至还有几分讨好：

“你别怕，是我。我…很想你，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见你一面。”

说着，便缓缓松开了捂着有德的手。

“见过….九皇子殿下。”有德挺起背脊，微微弯曲，低头行礼，动作大方得体。

霍懋紧簇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小德，你……你在说什么，我是阿懋呀！”他忍不住握着有德的双肩，可是却被躲闪开。

有德抬起头，双眸中满是生疏，原本清丽娇俏的容颜此刻像是结上了一层寒冰，连语气也泛着凉意：

“九皇子殿下，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请你记住，没有下次，我还要去宴席，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就要往洞外走去。可是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背部即将撞倒假山洞中的石壁，一双手稳稳的垫在她的身后。

霍懋垂下晦暗不明的眸子，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压低了声音：

“我求你，别这样。不要假装不认识我，好不好，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不爱李澄，我娶她只是为了给母妃报仇，我要借助李家的势力，我不知道她就是让你走丢的罪魁祸首……”

话音未落，就被清脆的女声打断：“

“木已成舟，既然娶了她，你我之间就再也不可能。我能懂你心中的恨，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各不相干。”

霍懋猛然抬起头，听着这些让他撕心裂肺的话从有德的口中冰冷的说出，他觉得全身不住的颤抖，眸中猩红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沉默半晌后，霍懋低低一笑，浑身上下涌出疯狂和偏执，嘴角勾起一抹癫狂的笑意：“如果我，偏不呢！”

说罢，便冲着那张朱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有德感受着口中霸道的侵略，抓住时机狠狠一咬，血腥味立刻充满了口腔，可霍懋却未曾退缩半分，不知过了多久，血已经止住。

霍懋抬起头，轻轻抹去有德嘴角的血迹，凑到她的耳边：“我死也不会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