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太后话音刚落,房珠玉的不甘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第一任女官?”她道,“太后娘娘,您平日里最是疼珠玉,为何现在此等差事不愿带上我了?” 她本生了一张讨喜的杏眼圆脸,此刻面露委屈,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 谢冬织抬眸望向她的眼中毫无波澜,眼神自她身上一掠而过,似是对她的天真不以为意。 此事看起来虽是好差,但前方却实打实的通向未知的路。 寒窗十年方得入朝为官,要在朝堂立足,除了凭家世,更多的是凭本事。 谢冬织知晓眼下太后答应她不过是拉拢谢家的微妙手段,实际上还不知自己能否顺利进入朝堂。 但若是借了户部房家的势—— 谢冬织的眼睛亮起来。 “可哀家听闻,珠玉已有心上人。”太后望向房珠玉,话中意有所指,“若是为官,和你的心上人可就没时间见面了。” 房珠玉听完,轻轻地挽上太后的手,“那就摆脱我那心善如佛的太后娘娘啦。” 谢冬织也附和道,“我与珠玉妹妹自幼相识,眼下一起也能相互照应。” 太后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不过,若想为官,必然绕不开国事朝政,这与你们自幼读过的诗书都不同。”太后缓缓道,“朝中不养无能之人,明日起便会有人来带你们,若是在两日之内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便同意让你们继续当差。否则,朝中别臣的谏文都能把你们瓜分了。” * 【恭喜宿主,新剧情已覆盖,请小心行事。】 谢冬织是在去工部报道的路上听见的系统消息,废了这么大劲儿,改变的剧情也不过将将进入工部大门。 带路的小黄门是太后身边的人,身形瘦小,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机灵得很,“太后念在二位初来乍到,对此地不太熟悉,特地吩咐小人给安置了个不轻不重的活儿,咱们只需要跟着洪员外每日清点仓库就行了。” 谢冬织一边听着太监说话,一边在心里和系统斗智斗勇。 “这次又是什么提示?” 【木中根固,柿为最。俗谓之柿盘。①】 谢冬织放缓了步子,在脑中思考着。 这次也不难猜,蒂柿纹在纹样里不难见到,但难的是去何处寻找。 工部堂中空无一人,替而代之的是来来回回或走或跑的办事公差们,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领头小黄门在此时又开了口,“近日工部侍郎阎逑残害同僚被皇上暂时革职了,尚书一人处理公务,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一声短暂尖叫打断了领头小黄门的话,他略有不悦,“怎么了呢,房二小姐。” 房珠玉刚一步跳出了此生最远的距离,就接受到众人的目光,终于意识到此举不妥,立马用手掌捂住了嘴,但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正指着面朝南方的一根柱子,“有、有虫……”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浮雕刻纹精致的木质顶梁柱出现了一个豁口,随着一只紫红色肉虫正斜向上往外爬,有木屑窸窸窣窣地落在了地上。 小黄门面上的嫌弃一闪而过,随即又叹了一声气,道“此乃蠹虫,也是工部老官差了,它不食人的,莫要大惊小怪。快些走吧,洪员外还在等着我们。” 谢冬织被饶有兴致地多望了几眼,随后跟上了。 工部掌管水利建筑,照理来说,防潮防腐措施应该是最为俱全的,怎会出现蠹虫? 思绪刚发散到此处,小黄门已然停下了。 那洪员外正踱着步指挥着手下的官员搬书简,见他们来了,手中的账目还没来得及放下,人已经下了台阶。 “见过李公公,这二位就是新来的……”他不知作何称呼,谢冬织不紧不慢地行了礼,“本就是来员外手下当差记数的,您随意唤便可。” “好,好。”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洪员外额上竟有些汗,他有些拘束地擦了,“那我便让部内人唤二位谢记、房记了。” 李公公送到了人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谢冬织和房珠玉为了方便,都与洪员外手下官员穿了一样的官服,竖着发髻,乍一看,与仓库内搬书的官员如出一辙。 “这个……咱们每日只在巳时与申时核对仓库数目,今日已经清点完毕了。”洪员外将握着账目的手背至身后,道,“照理来说是没有别的差事了。” 房珠玉一听便笑了,“那便可以去休息了?” 然而李公公一走,洪员外便像是揭掉了套在脸上的笑意面具,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侍郎被革职前,取走了工部大半银子用于在城中兴建寺庙,本来说的是让皇上在生辰时能看见香火旺盛的场面,却不知因何而耽误了,眼见工部如今连修缮的钱都拿不出来,新的尚书之印又未批下,着实令人头痛。” 谢冬织心中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你二人今日虽不用记数,但需要去城中望一望那些兴建未成的寺庙,若是能说得通,把钱拿回来罢。” “……”这分明是在刁难人。 谢冬织一时无言,她知晓朝中老顽固不会轻易放女子入朝,但碍于太后之面又难以拒绝,定会为难一下自己,但没想到连理由都如此敷衍。 秋老虎反扑而来,如今他们身上还穿的是轻薄的夏装,下午外头的日头正是最为毒辣的时候,且不说完成任务,光是与那些工差谈论几句,人都要在太阳下晒脱层皮。 “怎么,不愿?”洪员外迈着步子往里走了两步,却见她们还立在原地,抖了抖胡子,“这点小事都难以完成,恐怕无法入工部为官。” “我……”房珠玉面有愠色,刚要开口,便被谢冬织拖走了,“走吧,为了你的心上人,这些钱就当是给你自己攒嫁妆了。” 房珠玉自然是不去的,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就一把甩开了她,“要去你自己去吧,要嫁他我只需要与太后说说便是,再说了,我本来也只是为了在太后面前博个好感,谁知道第一天便要干这样的苦差事。” “你当真不去?”谢冬织也没强迫她,在确认后道,“那你躲好,若是被洪员外发现了,你在太后那儿博来的好感可就只维持了一天。” * 阎逑的玺印不便再用,柳长宴日以继夜地交上了玺印图样,这会儿正拿着新玺印回到工部大堂,一进门,便望见那吃的正欢的紫红色蠹虫,于是喊来亲近手下,“今年的莽草②这么快便烧完了么?” 手下官员一拍手掌心,“尚书有所不知,今年若是分了钱出去买莽草,便没有钱再修水渠、建寺庙了。” 他眉心紧皱,但也没有责怪任何人,只道,“不论如何,先买一些回来烧着,否则旁人进了我工部看到如此景象,该作何感想。” 这句话似是提醒了那官员,他道,“诶对了,方才洪员外带着两名新的记数小官去了仓库,我这一忙,竟是忘了给您说。” 柳长宴那双眼神诧异,“记数小官?我何曾不知?” “……太后娘娘指派来的。”那官员支吾半天,轻轻道,“还是谢家大小姐和房家二小姐呢。” 那官员与柳长宴同属老尚书一派,与部中新党相对立,眼下看柳长宴久久不说话,又道,“不过尚书不必担心,洪员外已经将她们打发出去收钱了。” “收的还是去年阎侍郎大兴寺庙丢出去的钱。” “……”柳长宴在此刻终于笑了,但他那双平日总是弯起的丹凤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洪修文,你真是给本官找了一件好事做。” * 谢冬织顺着洪员外所说的地址来到建工处,只见高塔那模样的寺庙已然完工,但外表没做任何修饰,内部木材还是光秃秃的模样。 她出示工部的牌子给那工头看,“请问此工程是几日开始的?” “去年此时便开始了,”那工头顺着回了句,又道,“你工部新来的吧?阎侍郎多给我们结了一倍工钱,让我们日以继夜地工作,说是要在皇上生辰给他看呢。” “我们本以为是建一座小庙,谁知要建这么高的。”他撇撇嘴,“这哪儿能一年就建好。” “今年皇帝生辰只建到这儿,”对方比了个手指,“于是总工头就与他说,他先前没有与我们说定是皇帝的哪一年生辰,弟兄们尽了最大努力,还是没能一年完工。” 谢冬织撑着手掌顶在额头,修长手指在鼻尖唇角投下一片阴影,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支笔和一个小册子,上边记载了去年建庙所用开支及一些工程细节——洪员外招呼人搬出来的书简中刚好有这么一本,她出来前趁着对方不备,顺手就揣在了身上。 然而册子上记录的细节与这工头说的却有许多出入,谢冬织对不上,正发着愁,没注意对方的言语变了味。 “现在工部也开始找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了么……”那工头见谢冬织低下头仔细看册子,细长睫毛随着眨动扑闪,言语愈□□荡起来,“切,长得可真像满醉楼里出来的……” 谢冬织正全神贯注地给册子上对不上的细节做批注,忽而觉得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回头,只见自己不知何时站到了最里边的顶梁柱边,先前在工部大堂见过的紫红皮生物正抬着脑袋和她打招呼。 紧接着,右肩处传来的声音温润如清风,“上一个满醉楼里出来的,过两日便要被斩首示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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