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叮叮泠泠响个没完。 没睡饱的黎念无语地睁开眼,看见令仪盘腿坐在她被子上,百无聊赖地抱臂看着她。 黎念有些起床气:“大小姐,你这一大早千里迢迢地跑过来是要视察什么呢?”小姑娘满身的首饰是搭得相当好看,但把她从梦里晃醒就不可爱了。 谁料它们的正主更气人:“看看你死了没。” 黎念:……妈的,死熊孩子。“你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令仪没听清:“什么?” 黎念立刻装傻。她还在刚睡醒的赖床状态,身子完全没动,只有眼睛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不愧是两百金买的夫婿啊,好一个爱宠有加,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身上。”令仪阴阳怪气,“别找了,你的君原好着呢,我叫了人给他量体裁衣,毕竟住在我家里,即便是条狗也要打扮打扮的。” 黎念气得猛捞一把被子,险些直接把令仪扯倒:“你这样说话带刀,怪不得……” 她原本是想说,怪不得流莺都快转正了还想逃跑。想起流莺时又不自觉有些沉默,改口道:“怪不得个子长不高。做人呢嘴上要积点德,懂?” 黎念没有问流莺的去向。她算是看懂了,这个世界自有它的无情残酷,盲目付出关心大概也只会自我内耗。 她无心的话反而刺痛令仪,令仪把被角抢回来捺在屁股底下,硬是要坐在她床上耀武扬威:“你已经不会再长了,而我马上十六岁,明年总会比你高。” 黎念头都大了,她真想把这祖宗踹出门去清净清净。便是在这时,她忽然想起昨天跑来跑去时偶尔觉得小腹有点痛,吓得她以为是大姨妈又虚惊一场。 黎念心里一动,反正令仪吓过她,她也来吓一吓令仪:“你别扯我被子,我月事来了。” 她对扭捏的表演很一般,令仪一下子没听懂:“什么。” 黎念微笑着调戏小姑娘,逐字轻声说:“我下身在流血哦。”忍不住尾音上扬。 令仪忽然听懂了。她耳朵忽地全红,蹭地跳下床:“你、你……你羞不羞。” 哟,之前不是挺嚣张吗。 “我在向你救助诶。”黎念这个现代人没啥月经羞耻,毫无戏感地演,“啊,痛痛痛。这该怎么办,表妹,你知道吗?” 令仪跳脚:“我怎么知道要怎样!” 她转身便跑,而黎念用被子蒙住脸忍笑,憋够半分钟才放开了乐。 —— 君原抱着陶瓶和几枝剪好的木绣球回来,看到的便是黎念撑着头的样子,误会了她的动作:“二……阿思,我方才瞧见表小姐气冲冲跑了出去,她为难你了么?” 黎念边笑边摇头:“别说她了。方才是有裁缝来给你量身?都量好了?” “嗯。”君原有些不好意思,“早上忽然有人拍院子的门,我以为是送饭的小厮来了便去应门,外面也确实把钥匙扔进来让我开锁,结果表小姐就……早知道她会吵你,不该开这个门的。” 黎念:! 这其实是她的错,她昨晚上睡到半路起床上茅厕(根本没发现已经从泉屋回来),迷迷糊糊瞧见院门开着,出于保护隐私的本能就把门锁上了,可怜君原还在怪罪自己呢。 她出于怜爱便多看了几眼君原:“咦,你抱着的瓶子是什么?” “米酒。”君原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与外面裁缝一起来的还有位老妇,鹿护院说是以前东院的嬷嬷,以后会拨来照顾你。那位嬷嬷知道我们新婚……” 他声音渐低,清咳一声才继续,“送了一壶自酿的米酒过来,说不善酒的人也能喝。我瞧这瓶子好看,想着可以拿来插花,结果忍不住折了花后,发现酒还在手里。” 黎念乐得做这个善人:“等会就喝了呗,刚好能用上。” 君原眼睛忽地亮了。他真的好容易满足,心事都写在脸上,因为不习惯被人偏爱便想着立马报答:“饭菜应该快到了,那、那我给你梳头,一会好用膳。” 他想给黎念绾个简单的单髻,奈何不是很熟练,插上簪子才发现有些松有些歪,为难地微皱着眉头,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黎念笑死了。她正想说点什么逗逗君原,离她最近的窗户忽然被打开,哗啦啦飞进来一本册子,差点就砸在她身上。 黎念吓了一跳:“鹿斟,你扔的什么东西?” 攀着窗沿的少年无奈地说:“别问我,令仪不让我和你说话,也不让我进你的门!” 黎念俯身把册子捡起,随口问:“那这是从哪里拿的?” “韩朱那儿。你不是来葵水了吗,她以前……”反应过来的鹿斟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 他放下食盒便飞身上墙,懊恼地逃走了。 黎念看着好笑,君原却一愣:“你来……那这冷酒你喝不得的。” 他果断要把米酒收起,待黎念解释一番才放下紧张的心,忐忑地和黎念分食啜酒。 难得有了个平静的早晨,天气也很好。黎念看着面前精致玲珑的早饭,忍不住想,令仪虽然态度恶劣,吃食上倒没有亏待于她:食盒里第一层是小饺、桃酥、芝麻饼,第二层是清爽的炒时蔬和解腻的梅干杏脯,第三层是冒着热气的鱼片粥和甜豆粥。 吃人嘴短,黎念对比着流莺控诉过的种种,怀疑令仪身上还有别的故事。 她也没思索多久,很快被另一种幸福淹没:老人家做吃食的手艺就是好,这米酒越品越好喝,要是打个蛋花进去该有多绝,或者煮个圆子也很适宜,她可以美一整天。 而后等她花小半个时辰吃完,晒着太阳看君原收拾碗碟时,突然想起这时代好像是两餐制,她的下一顿不在正午,在好几个小时后。 黎念有点想念昨天的鸡飞狗跳了,这漫长的白天可怎么消磨? 算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她拿了鹿斟扔进来的册子躺回床上,枕着被子试图看点文字培养睡意。还没翻开第一页,出去放食盒的君原回来,却径直坐到床边不再有动作。 他穿着从谢医师那借来的素色衣袍,腰间是一条艾绿色的系带,气质却与淡泊的谢医师迥异,或许是因为病后初愈还有些虚弱,透着入世之人的易碎感。 黎念还没意识到他的异样,他忽然搓热自己的手,将掌心贴在了黎念的小腹上。 “妻主。”他忍不住喊自己心里习惯的那个称谓,亦或者,他是期待这个称谓,“我帮你捂着,就不疼了。” 黎念这才意识到他的话有些慢目光也有些迷蒙,第一反应是:他居然喝米酒喝醉了? 第二反应是:草,有被纯情到。 “你贴过来,不怕我又掐你脖子呀?”“黑心”的黎念试图套话。 “我向你许过誓,不会怕你的。你也没有害我。就算你是想害我……嗯……”他比划了一下扑过来,手按在她肩旁的床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也可以把你捆住,藏起来吃掉。” 无心的话有些危险,直视着她的目光却很干净,连垂下来碰到她锁骨的头发都很轻柔。 黎念被逗乐了:“嗯,那你加油啊,到时候千万别手软。” —— 好说歹说把君原劝到床上躺好休息后,黎念翘着腿继续翻那个册子培养睡意。 很快她倒吸一口凉气,把书合上。 她彻底睡不着了:坏了啊,她这是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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