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金,暮云合璧。斜阳外,寒鸦万点绕孤村。 “有人在此处,建造了同照国墓室一模一样的村落。”苏沐晴道。 “为何?已然有了一个,又为何大费周章建造一个。用现成的不好嘛?”张继也提出自己的看法。现如今疑点多反而是好事。疑点多,可查的、可入手的就多方多面。如此,能够得到就会越多。 江陇明同人交流完,回来,面色冷淡道:“问过对建造颇有研究之人。他去细细看了。此次虽说受损,可考建造的具体时辰拿捏不准。可约莫是五六年,确是可定的。” 苏沐晴默不作声,随意从身旁捡起一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整理如今的线索。 首先是天上人间频发残肢案,最严重的,就是有人目睹她苏沐晴用深夜手持血簪,而后是春兰的尸身被发现在后院,发现了小箱子,根据里头的线索,找到了古庙。又在古庙得遇身份不明的红衣刺客。误打误撞进入了照国古墓。得知了壁画和残肢的来源。之后就是这里。有人提前建造了同照国墓室格局一模一样的村落。 一桩桩一件件。自成链条。苏沐晴盯着地面自己所整理的东西出奇。有说不出的怪异。也有能说得出口的疑点。 事情似有凝滞。如此止步不前。怕是越拖,为此死去之人就会越多。 “江司丞,”苏沐晴道,“你可曾寻过咱们在地底下见的那些尸身的亲人?” “有些找见了。不过更多的时间过于久远,实在寻不得。” 苏沐晴起身。灵光乍现。之前问,是打算看看死去的女郎们可有何相似,以此入手,可如今提到这件事,便是又想起来。若真的是此处真的同那地底一模一样。就一定也有会相似的尸身坑。 思及此。苏沐晴不住把自己所分析的和盘托出。三人一拍即合,又叫了人。循着记忆走过去。 “就是此处。”三人异口同声。“挖!” 不过多是,一个大坑出现。同猜想分毫不差。此处果不其然,有诸多尸身。从胸口到肚皮被人用刀刨开,脏器被扫一空。 叮铃铃——叮铃铃—— 熟悉的铜铃声响起。众人回身。四下空无一人。不过尸横遍野。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又是这个曲调。内容却不相同。苏沐晴回想。紧忙捂住耳朵。“捂住耳朵!别听!” 无事发生。 苏沐晴看向周围。在场之人大多面面相觑。对苏沐晴忽的大喊大叫莫名其妙。可碍于压迫,只得硬生生压下去。 苏沐晴对此时的所有人都是怀疑的。上次情景再现。真真假假。她分不清楚。 “张继。”苏沐晴拉住最近的人。张继看向她,一脸的莫名其妙,苏沐晴并不管这个,只道:“你…你知道许南珰是何人?” “你…你忽地问这个作甚。”张继脸上迅速沾满红晕。 见此模样。苏沐晴缓慢放下心来。幻境必有破绽,苏沐晴在寻找,若是没有,那边是真实。若是有,便是虚幻。 江陇明一直在那坑里探索。他总觉得,里头一定是有东西在的。这个村落,是近些年来仿造。同真正的照国那个年代相差甚远。既如此,就一定有不同之处。若是可以寻到,也算是线索一个。 本是打算碰运气,却还歪打正着。江陇明在最底下,摸到了一个箱子。同春兰腹中那个模样相同。 “这…这也可以?”张继本打算嘲笑一下江陇明,作为之后的谈资,却没曾想真的有。也在心底佩服。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几人凑在一起。盯着箱子出奇。忽的,张继取过来,掂了掂重量,“之前看你家谢小郎君解开过,幸好我天资聪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一遍就记得七七八八。” 说罢。张继三下五除二。还真的解开了箱子。冲着江陇明道:“一比一。” 二人在来之前。打了个赌。张继喜光,对他新住处的书房很是喜欢,可江陇明看法不同。读书之地,圣洁无比。自应是只得用来读书。如今作为住处,可不谓是侮辱?二人争执不下,立了赌约。就是此案。之前江陇明寻到了箱子,算作一分。而如今张继打开了箱子,也算一分。 “你们二人还真是童心未泯。”苏沐晴听完评价道。“不过你们只赌了这个?” 江陇明红了脸,别过头去。让张继紧忙打开。 张继本就无所谓,道:“他面皮薄。我们自然还赌了别的。若是谁输了,谁就要换上女装,做一日仆人。” 江陇明轻磕两声,“快些打开。” 苏沐晴想了想江陇明一脸冷漠穿女装的模样。只觉得诡异。不过还是期待罢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只负责看。 “苏三娘子,你觉得这里头是什么?” 苏沐晴盯着张继。低眉思索。“长簪。” 张继打开,里头躺着的,就是自己那把长簪。张继赞叹道:“真乃神人也。” 苏沐晴笑两声。默默后退。她曾问过谢临简,幻境当如何判断。谢临简告诉她。幻境本是根据她自己所化。其中所有,都是过往记忆,因而让人眼花缭乱。因而,苏沐晴留了个心眼儿。张继问她,那箱子里有什么之时,她就在怀疑。张继虽日常弄鬼掉猴,可若是办案决计不会如此。因而他问出来。就是最大的疑点。 最好的解释,就是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当自己说出了口。里头才会出现具象的事物。 幻象。苏沐晴确定了现实。可为何这次的幻象如此平和?正想着。却听见噼里啪啦几声怪响。 不是吧?什么体质?!为啥这说啥来啥的体质不在买彩票上?!苏沐晴心下惊呼。 那群本没了生息的尸身倏地像是活过来一样。骨节发出怪响,用奇异的姿势起身。头转到惊人的角度。直勾勾盯着人。 苏沐晴恐慌。脑海不断思索。谢临简说过的。破解之法,共有两个:一是外头有人以血度命,二是自身。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苏沐晴呢喃。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三娘子…” 苏沐晴睁开眼。所有人对她难掩愤怒。目露凶光。 “你为何害人?!” 苏沐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毫无逻辑可言的幻象,的确不太适合辩论。可人越凑越近。为保命。苏沐晴捡起地上散落的孤剑。尽量平静下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苏沐晴低头看着手中剑。忽的明白过来。众人上去哄抢。苏沐晴毫不迟疑。 前后都是死。无论如何,赌一把! 脖颈被剑划开的瞬间,想象中疼痛未曾到来。睁开眼,是张继在一脸无奈的看她。 “我说苏三娘子?你在迟疑什么?快猜猜,这里头是什么?” 还醒不过来了?!苏沐晴怒不可遏,猜?!我猜你奶奶个腿儿!苏沐晴趁着力气,直接给了张继一巴掌。 说罢,不等人反映,苏沐晴继续抹脖儿。 再睁开眼。苏沐晴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周围呼啦啦躺倒一片。面色皆凝重不已。苏沐晴试着推醒。却无济于事。 “有没有人啊——”苏沐晴认命一般,如今无人,她该如何去辨别真伪。总不好直接抹脖儿。她就一个脖子。轻易抹不得。 无人回应。在苏沐晴预料之中。几声寒鸦叫响。苏沐晴抬头,却见熟悉人影。 ————谢临简。 谢临简坐于树上,脚随意耷拉着,摇来晃去。那串墨白色的珠串缠绕于腕上,禁欲而纵情,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紧盯着停在身旁的乌鸦。不断用手中的果脯子逗弄。却并不给予。乌鸦发出嘎嘎的叫声,头歪弄着看谢临简。 若是乌鸦会说话。此刻一定骂娘。苏沐晴心道。 地上仍有散落的孤剑。苏沐晴选了把称手的。谢临简不可能在此处。因而,不必多猜。又是幻境。 “给它吧。乌鸦也不容易。” 苏沐晴正打算抹脖儿。手却被人拦住。手腕处一片冰凉。谢临简今日的衣衫还是那件单薄的素衣。等回去后,还是带他去一趟制衣坊吧。苏沐晴想。 “不是幻象。” 苏沐晴轻拍谢临简的肩膀,道:“凝之不可能在这里。兄弟。回去吧啊。别耽误我哈。” “我是真实的。”谢临简眼眸露出一丝无奈。 苏沐晴不再解释,那起剑就往脖子上靠。“随便你。” “绾绾,你这般不信我?” 谢临简不多作解释,拉过苏沐晴的手腕,低头双唇靠近。贝齿轻咬。随后愈发大力。流出点点血腥。 苏沐晴只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 “看着我。”谢临简松嘴。却并未离开苏沐晴的手腕。用脸颊轻靠近。如同求抚的白猫。一双眸子凝视着苏沐晴。“我是真实的。我是真正的,谢临简。” 谢临简如同攻池掠地,不消片刻,苏沐晴溃不成军。 “所以,你是偷偷跟过来的?” “绾绾,是你不带我。”谢临简偏头,继续咬住苏沐晴的手腕。 苏沐晴总觉得这样的谢临简很怪。毛骨悚然。谢临简对自己的血似有痴迷。不再敢细想。“凝之。停下。” “绾绾……”谢临简松口。低眸思索片刻。从怀中拿出白绫,挂在树枝上。“我还是自缢吧。不劳烦娘子嫌弃我。” ???谢临简究竟有多少条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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